民國舊影6
印染廠里的工人,很多都加入了工會。vodtw.co以,四爺很容易能猜到這人找過來是為的什么。
兩人進了書房,四爺指了指一邊的沙發,“坐吧!坐下說。”
“我們得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宋凱。”宋凱坐下,朝四爺拱拱手,“這次我也是過來問問消息。”
四爺客氣的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林雨桐端了茶來,一人給斟了一杯,“你們慢慢談。”
說著,走了出去,去了閣樓。從閣樓用望遠鏡看,可以將院子外面的前前后后看個清楚明白。小心總是沒有大錯的。
對面住著的也是一家洋火廠的老板,此時,他正帶著一個女子及其親密的往家里走。這個女人,她好幾天都看見過,好似是百樂門的一個舞女。
再斜對面一家,更是極為熱鬧,陸陸續續的總有人進出。這家住著的是一個什么詩人,經常在家里開派對。喝酒抽煙抨擊時政,自稱是愛國有志進步青年。
她這邊看的挺專注,那邊四爺已經將客人送走來了面。
“走了?”林雨桐問了一聲,“說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四爺接過林雨桐的望遠鏡朝對面看過去,“以后永興廠的廠長由他們找人做。不用咱們操心。”
林雨桐扭頭看了一眼四爺:“也好。”
說著話,兩人從面往下走。四爺想起什么似得,道:“我看見申報有一個版塊叫做常識。我看你不如將災后防疫的一些常識整理出來,投稿試試。看到的人多了,想來也是有一些幫助的。”
這倒真算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林雨桐急忙去書房,將報紙的這個版塊翻出來看,雖然至于豆腐塊大,但也算是一條途徑。
過年準備年貨的事,都由桂嫂做了。林雨桐只專注的整理這個防疫常識的小冊子。也不會一次性的拿去全部投稿,每次的篇幅都不大,百余字一個小點。連著投了十幾天,都到過年了,那邊連個動靜都沒有。
吃年夜飯的時候,林雨桐還在念叨:“要是過完十五還是不發出來,咱自個掏錢,叫報社刊登。”
這跟花錢做廣告類似了。最初看到真實版的民國廣告的時候,林雨桐還嚇了一跳。后世那些報紙一大半內容都是廣告,林雨桐還覺得過分。可等看到民國的報紙,她都想呵呵了。這才是廣告的天下吧。是那申報,一份報紙十多個版面,廣告幾乎占了一半。而且,人家那廣告模式,也是不錯的。為了抓住人們的眼球,字體多樣不說了,更是配圖片,算是理念非常先進的。還有人家那廣告詞,那真叫絕了。
林雨桐跟四爺說起那些廣告,四爺順手將桌子邊的一份報紙拿出來,翻開一版給林雨桐看。
林雨桐納悶的接過來,見醒目的標題這么寫著:“時急矣!請諸君提倡國貨。”她念完,愣了一下,心想,這個立場也是對的。在報紙呼吁民眾支持國貨,無可厚非。她接著往下念:“今日何日?誠危機存亡之秋也,凡我同胞,茍有自奮精神,必當存雪恥之心而謀所以補救。”她停下來看四爺,這完全是一片心系國家的一篇論呀。叫自己看,難道是個名人的大作?四爺筷子不停,點著下巴叫林雨桐往下讀。可這一讀,險些把林雨桐給嗆死,“補救之策不外乎提倡國貨,香煙亦其一也愛國同胞豈能坐視不救?”
林雨桐將嘴里的湯一口給咽下了,猛地咳嗽了好幾聲,“這……這是香煙廣告!”她急著往下看,剩下的完全是廣告了:“本公司所出大吉香煙,香味既佳,價格尤廉,購而吸之,是所望于同胞。”
這都哪跟哪?挨的著嗎?
桂嫂在一邊接話,“先生算是好的,從來都不吸煙。太太這樣也好,現在很多女人都吸煙,什么仙女牌,還都挺講究的。”
林雨桐家街倒是也注意過那種掛著個木箱子滿大街賣香煙的。但是還真沒注意過這個方面。
憨崽卻如數家珍起來:“老刀牌、三貓牌、哈德門。還有什么嬰孩牌,像是外地的。紅錫紙包的白錫紙包的貴一點,幾分錢,幾毛錢不等。”
煙草確實是賺錢。
誰知道年三十晚剛說了煙草,過了正月十五,桂嫂找了林雨桐。事情跟煙多少還有點關系。
“撈人?”林雨桐轉臉問桂嫂:“什么人?怎么進了警察局了?”
桂嫂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以前的一個鄰居。家里是開了個雜貨鋪,小買賣人。兩口子老實本分的不得了,人家賒賬的時間長了,也都不敢門去催。這樣的人,哪里會犯法?都是那些警察局的人,這是過了個年把兜里的錢都給花了,想辦法往兜里撈錢呢。給人家按了一個私賣煙土的罪名。這不是胡說嗎?現在男人被抓了,店里的東西也被收繳了,店子也被查封了。剩下孤兒寡母該怎么過日子?我除了先生太太也不認識其他人,老宋他們又是不能在警局露面的。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問問,看先生和太太有什么辦法沒有。要是沒有,這也沒關系,我再想其他的辦法也行。那家的女人想把房子賣了,只要把人贖出來,他們一家回鄉下去。花錢的事,太太不用為難。”
林雨桐撓撓頭:“確定沒有私賣煙土?”
桂嫂低聲道:“咱們曾經租住過他們的房子,要不是老實本分的人,咱們也不敢住。都是太了解了,才敢打這樣的包票。雜貨鋪對面開著一家茶葉鋪子,老東家今年都快八十了,把人抓進去昨兒才贖出來。人出來了,可老人家卻快被氣死了,他們把人往看守所一扔,給按了一個強奸罪。好人家說一輩子的清明都這么給毀了,坐在院子里哭嚎。做生意一輩子沒干過缺斤短兩以次充好的事,到頭來給背了這么一個罪名。您看看……八十歲的人了,走路都不穩當了,強奸?虧的這些小癟三想的出來。”
“查的商鋪很多?”林雨桐的眉頭皺起來了。
桂嫂打了一個嗐聲:“這不是又是一年嗎?不趕緊把孝敬的錢送過去,可不折騰開了嗎?我家以前也是做小買賣的,我男人是這么給逮進去的。當時孩子病了,家里的錢給孩子看病呢,結果他們連寬限兩個月都不給,直接把人給關進去。我這頭顧著孩子,那頭還得急著贖人。最后把家產也賣了,可是孩子沒救過來,我男人出來后,見孩子也沒了,家里的房子鋪子都沒了,這心里又是疼又是怒,當時病倒了,不到兩個月,人也沒了。如今好些人家又都要遭殃了,開糧店的說人家囤積居,開布鋪的說人家哄抬物價……”
憨崽在一邊接話道:“可真正囤積居哄抬物價的早打點好了,逍遙著呢。這些人抓了這么人,既對面有交代,這好歹是整頓是市場了。又能從間撈一筆。最可憐的是咱們這些無權無勢無錢的小老百姓了……”
“衙門口朝南開……”林雨桐跟著一嘆,“我知道了,回頭去打聽打聽。”
她也沒等四爺,直接給李琉璃打了個電話,問她認不認識警察廳的什么人,好給牽線搭橋。李琉璃答應的十分爽利,“我下午約個牌場子,你也來。咱們坐在牌桌打兩圈,什么話都好說。”
這樣也好。
匆匆的吃過午飯,林雨桐去了陳家。這次李琉璃給林雨桐引薦了兩個人,一個是警察廳一個副廳長的夫人,姓馬。看起來是個極為精明的女人。另一個也是城防副司令的太太,吳儂軟語,說話極為溫柔。看得出來,她并不是一個老派的人。
李琉璃笑道:“你跟我一樣,叫馬姐,麗姐吧。咱們姐妹相稱,顯得親近。”
林雨桐客氣的打了招呼:“是我高攀了。”δ.Ъiqiku.nēt
麗姐擺擺手:“高攀什么?這么說可把咱們的關系說遠了。”
馬姐指了指她家的位置,“妹子快坐。三缺一都有點等不急了。”
林雨桐見麗姐在馬姐說完話之后隱晦的撇撇嘴,心里有數了。這位馬姐是個愛占小便宜的人。也是貪財。不敢是大財小財,遇了不放過。拿剛才她指座位是一樣的。專門指了個她家的位置。這不是等著林雨桐給她漏牌吃嗎?
麗姐玩笑一般的道:“林家妹子,你可不許跟她聯手坑我的!她這樣……你接觸的時間長了知道了,太精明了。”說著,往林雨桐的對面一坐。
林雨桐如今打牌,早非當日的吳下阿蒙了。將牌面一碼,二三四條拆了,扔了一張二條,下家馬姐吃了。又將對子紅給拆了扔出去一個,結果對面麗姐給碰了。
打了兩圈,李琉璃不由的朝林雨桐看去,這人打牌可真是精明。猜到對方的牌面,還能面面俱到的給照顧到,這很不容易了。馬姐如今是大贏,麗姐也是小贏。自己輸贏都有,看著熱鬧,但總的算下來,沒輸沒贏。也是說,現在牌場轉的可都是她的錢。跟這樣的人要是認真打起牌,可真能被對方給贏的連身的衣服都剩不下吧。
心里這么想著,也沒忘了正事,主動道:“妹子,你也真是糊涂了。馬姐在眼跟前,你還跟我合計什么?這不是舍近求遠嗎?這海灘的事,有多少是馬姐擺不平的?”
林雨桐一副詫異的樣子,朝馬姐看去:“哦?我這還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了。馬姐勿怪。”
馬姐擺擺手:“你別聽她瞎說,我哪里有那個本事?現在正抓赤匪,我們家那位可不許我胡亂的插手了。”
李琉璃笑道:“還赤匪?哪里有那么多的赤匪?從古至今,沒見過土匪扎堆往城里跑的!再說了,人家留洋回來的人,做的什么赤匪?我還能將赤匪介紹給您認識?林家妹子是心善,挨不過家里下人求,其實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下人的遠親罷了。而且事情也不大,不過是個雜貨鋪子的小事,馬姐要是覺得幫不,算了。”
林雨桐將手腕的手表退下來,直接給這位馬姐往胳膊一戴:“不管能不能幫忙,咱們姐妹見面都算是緣分。這個當時見面禮。您盡管收著。”
哎呦!這出手可真是大方。
“我還沒見過這么個牌子的手表,樣式真漂亮。得五六千塊吧。”麗姐有些羨慕的道,“是在美國買的吧。”
這表在后世那是真不值錢,自己還真有不少。幾十塊人民幣的東西而已。剩下樣式新了。而且鏈子做的跟手鐲的一樣,金光燦燦。表盤面是水晶,亮閃閃的。
李琉璃搖搖頭:“可不止五六千,要是馬姐愿意賣,八千我要了。”
馬姐帶著表的胳膊馬從桌子下來,另一只手按在了手表,看的出來,有些愛不釋手了,“林家妹子送的,自是她的心意。哪里能賣呢?我成什么人了。”說著,看向林雨桐,“妹子,你說,是啥事?你拿我當姐姐,我自是拿你當妹妹。只要不是真有那要命的罪過,撈個人罷了。你馬姐還是能辦到的。”
林雨桐笑了,這才將事情三兩語的給說了。
“這點事?”馬姐拍著胸脯,“你只管放心,這事包在你姐我身了。”她有幾分不好意思,是拿錢去撈人,也不過是花百十來塊錢的事。這次倒是自己占了大便宜了。“回頭我叫人把條子送到貴府去。”她手里洗牌,嘴卻跟林雨桐解釋,“外面都罵警察心黑,可是我們家那位干了這二十年警察了,我最是知道他們不容易。你想想,一個警員,一個月才拿十塊錢,這夠干點什么的?自己都養不活了。不找點活錢花花,大家不都得餓死了。你說,外面那些工廠的工人,一個月還拿二三十呢。他們說是吃公家飯,可掙的那三瓜兩棗的。都難!都有難處不是。”
這話叫人怎么接?
麗姐又隱晦的撇了撇嘴,這才道:“打牌!打牌!我這半天可都沒胡了……”
剛說完,林雨桐扔出一張牌:“八萬!”
“胡了!”麗姐的眉毛差點都飛起來,“單吊八萬剛停牌胡……”十分的得意。
林雨桐將自己的牌順手一推,四散的散落開了。她早胡了幾次了,不是等著她們停牌好放炮嗎?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馬姐家的車來接了,她先走了,“晚八點之前肯定把條子給你送家去。”
李琉璃能介紹這個人,證明她的信譽還是不錯的。不是那種拿錢不辦事的人。林雨桐沒什么不放心了,說了兩句客套話,把人給送走了。也沒覺得吃虧了。關鍵是跟這樣的人攀這樣的交情,不定什么時候用了。
麗姐拍了拍林雨桐,半開玩笑的道:“妹子,你看啥時候我能給你幫忙?我這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雨桐從手提袋里摸出一個匣子往麗姐手里一塞,“怎么能忘了您呢?咱們姐妹常來常往,來日方長嘛。”
麗姐將匣子掀開一條縫,借著陳家門口的燈光看了一眼,馬合了。臉的笑容也更加真誠:“妹子你真是個實誠人。改天我叫你一起玩。”
里面是一套紫色水晶做的首飾,雖是人工水晶的,但是透明度相當不錯。
林雨桐笑了笑應了,這才跟李琉璃將麗姐也送走了。兩人重新回了陳家。李琉璃知道規矩,也不問她送了麗姐什么東西。只道:“這兩人雖各有各的性子,但還有一個優點,那是拿錢辦事,絕對不含糊。”
“你介紹的人,這方面我沒什么不放心的。”林雨桐笑道,“再說了,陳家的面子在這里放著呢,這價值可是不是東西能抵得的。”說著,又拿出兩樣東西來一個是化妝盒,里面各色的粉胭脂口紅都有。另一匣子里放的是護膚品,是給陳家老夫人的,“不值多少錢,是瞧個稀罕。”
李琉璃也沒推辭,兩人又說了一會子閑話,林雨桐告辭。陳家安排了車送林雨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