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東一下子想起自己老娘和老婆對自己說過的林雨桐送給她們的護膚品和化妝品的事了。她們覺得實在是好,想辦法叫人打聽,別說海沒有,是香港都沒有。好幾個洋人買辦那里他也問了,都說沒見過。原來這是人家手工做的。要是批量生產有手工制作出來的十分之一的效果,那這生意可是大生意。女人的錢實在是太好賺了。是染布,那也是染花布染的最多。這是一個道理!
想到這里,陳向東心里有些火熱:“這個自然是好的。這個市場只會越來越大,只看一個雪花膏知道這東西的價值。”他指著這個方子,有些愛不釋手,“你是想用方子入股?”
四爺點點頭:“用方子入股,其他的都不管,你看占多少股合適。我說的是原始股。不管將來怎么,這部分股份是不能動的。”
這倒是叫陳向東有些為難,但想到這樣的東西,其實最關鍵的是方子,他咬咬牙:“四成。你覺得合適嗎?”
“多了!”四爺擺擺手:“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又是萬事開頭難,所以,只要兩成!盈利……按時存在瑞士銀行的賬戶。”
只要兩成!是不是太少了?
陳向東有些沉吟:“存在戶頭,雖是不錯,可是錢再多,國內不安全……”
“這錢……”四爺語氣一頓,朝外看了一眼,“在戰爭時期,這筆錢,我會打著華僑捐款的名義,援助……”
陳向東一下子愣住了,胸口跟著起伏不定起來,好半天才道:“四成!我四你六。之所以我要四成不是兩成,是……不是我想要的多,而是廠子等著回本才能擴大生產。所以,我占四成。六成歸你!按照你說的,以捐款的名義……”他抬頭搓了一把臉,見四爺還要說話,擺擺手,“別說了!這樣吧!如此,我都已經是無地自容了!我也是國人!不做點什么,良心過不去。你放心,這也是一個說法,要是真掙錢了,留夠廠里的流動資金和生產資金,我會去全打到這個賬號。”
“好!”四爺點點頭,“等戰爭結束以后……”
“別說放棄股份的話。”陳向東一下子站起來,“可別小看了人!要是能為這個國家做點什么,我樂意!這是我的心意!不是因為你的方子!”sm.Ъiqiku.Πet
“好!兩成!”四爺伸出手,跟陳向東握了握,“兩成,要始終作為原始股。”
陳向東這才笑了:“成交!”
兩人又草擬了合同,等林雨桐叫兩人吃飯的時候,這事算是已經定下來了。
陳向東今晚喝的很盡興,好似一下子放心了心里的包袱。這個時候離開,心里是覺得慚愧,甚至他都有些自我厭惡。如今這件事,卻叫他心里一下子敞亮了,甚至是渾身都充滿干勁。
等送走陳向東,了樓,林雨桐才問四爺:“談成了?”
四爺點點頭:“如今是能辦多少事算多少事吧。”
兩人并不擔心陳家毀約,因為方子能給他們,能給別人。為了不叫別人來跟他們競爭,他們不會去冒險的。
陳家離開海的時候,天已經熱了起來。四爺和林雨桐親自去碼頭送了。陳家的老爺子拉著四爺的手不松開:“老朽慚愧!他日歸來,都無顏再見地下的列祖列宗了。”
四爺笑道:“您不能這么想。國跟家的道理是一樣的,孩子們都希望家好,這留守在家里的是為了家,這漂泊在外的,也能為這個家奔忙。”
“說得好!說得好!”老爺子當場眼淚掉下來了,“走的再遠,心里放不下的都是家。”
林雨桐跟李琉璃在另一邊說話。李琉璃眼淚停不下,“以后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林雨桐趕緊轉移話題,看了一圈卻問道:“你們這是轉道去香港,怎么不見那位官跟著你們一起走。”
李琉璃哼了一聲,“拿喬!不愿意!覺得一個人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的,沒辦法帶著孩子生活。要跟去美國,還要把她父母連同七大姑八大姨都帶。我們家那位惱了,只把去香港的票給了她了。也給她在銀行開了戶頭,告訴她每月會給她足夠的生活費。但是她不依,今天沒來,大概是真不打算來了。”
這可真是能作!
說著話,該登船了。揮手作別,再相見,估計得半個世紀吧。
“保重!”
這是唯一能說的話了。
送走他們,林雨桐和四爺沿著街道慢慢的走了一段。街道人來人往,十幾歲的報童拿著報紙,在手里揮舞著,到了兩人跟前,將報紙往前一送:“先生,買一份報紙吧。”
這些孩子也不容易,當天的報紙賣不完,退還給報社的話,是會賠一些錢的。
林雨桐拿了一毛,只要了一份報紙,兩人拿著溜達著往回走。
四爺邊走邊看報紙,不知道看到什么,皺眉將報紙遞給林雨桐。
林雨桐接過來,打眼一看,鮮明的幾個字馬眼入眼簾攘外必先安內!
廬山的軍事會議,蔣正式的宣布了這一國策。
回到家里,見憨崽坐臥不寧,想來報紙的事情他已經看到了。這樣的國策一出來,如今他們在海活動,意味著有更大的風險。
林雨桐拉著憨崽進了屋里,朝鋪子的方向指了指,“已經被人盯了。所以,天塌下來,你都不能失態!明白嗎?”
“明白!我明白!”憨崽有些甕聲甕氣,“是有點為宋叔擔心。”
過了半個月,天越發的熱起來,在屋里里待著,得拿著扇子扇風了。林雨桐午睡起來,順手從旁邊將報紙拎起來扇了兩下,一眼瞥見的卻是報紙寫著蔣為剿總司令。
這應該是第四次圍剿開始了。
她將報紙扔下,嘴里罵了一聲。
六十多萬人馬,要是全都開赴東北該多好!tmd!
正煩躁不安,聽見樓下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然后是四爺的呵斥聲:“叫你買個東西,去了這半天。你路少東張西望,早回來了。至于趕的這么急切嗎?”
林雨桐一聽,馬急著往樓下跑。四爺不會這么訓斥人,尤其是訓斥憨崽。他這么做,只能是替憨崽的行為做掩飾。而憨崽急成這樣,八成是出事了。
“對不起!先生。”憨崽趕緊道,“我不是有意的,是碰一個日本浪人……”
鋪子里的小楊隱隱約約的聽著,然后一一記下來。
“行了!”林雨桐接話,“他這不是趕回來了。”說完又安撫憨崽,“天太熱了,人難免急躁了些。你別往心里去。”
“不會!不會!”憨崽說著,看向鋪子,然后給兩人使眼色。
進了書房,他這才道:“快走吧!這里不能住了!宋叔被抓了。要是他扛不住,說了不該說的,那可危險了。”
宋凱被抓了!
兩人對視一眼,還沒有說話,聽見外面響起敲門聲。
四爺道:“一切先照常,別慌里慌張的。既然被盯了,也不是那么輕易的想走走的了的。去開門吧。”
“可是……”憨崽抹了一把汗,還想說話,林雨桐直接打斷了他,“快去!”
“是!”憨崽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在門邊的水龍頭邊洗了一把臉,撩起褂子隨便一抹,這才去開門。
卻見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洋裝裙子的女人。
憨崽笑了笑:“小姐找誰?”
“我找林大夫。”這人打量了憨崽一眼,這才道。
“林大夫?”憨崽好似愣了一下,之后才恍然道,“原來是找我家太太呀。你稍等一下,我進去通報。”
林雨桐聽了憨崽的描述,心里咯噔一下,轉臉看向四爺:“這個女人,可能是徐麗華。”
“徐麗華是什么人?”憨崽不由的問了一聲。
林雨桐不瞞他:“可能跟……”她指了指鋪子的方向,“跟里面的人是一樣的。”
“啊?”憨崽的面色都變了。
四爺拍了拍憨崽:“別慌。去開門將人請進來吧。”
憨崽揉揉臉,再去出去:“小姐請進。”
林雨桐站在院子里迎接,看見徐麗華笑道:“原來是徐記者。真是有失遠迎了。到底是做記者的,嗅覺是靈敏,連這樣的犄角旮旯都能找到。真是叫人不服不行。”
徐麗華快走兩步:“林大夫,你這是罵我呢吧?”
“豈敢?豈敢!”林雨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里面說話。”
四爺去了書房,將客廳給讓出來。
客廳里的沙發是陳向東叫人送來了。反正陳家宅子里的很多家具都用不了。這會子看去也頗為氣派。
“喝茶還是喝咖啡?”林雨桐指了指咖啡機,“陳太太送的,我還沒用過。要不來一杯?”
徐麗華連連擺手:“太熱了,不折騰了。”
林雨桐又馬叫憨崽,“去小楊那里,買個西瓜回來,挑個熟透的。”十分熱情的樣子。
徐麗華的眼睛瞇了瞇,她是真那不準這位的立場。說她姓共,看著也不像,“別忙活了,林大夫!是這樣的,我那邊有個特殊的病人,想叫您去瞧瞧。您看現在能不能去?”
“病人?什么病?如今在哪里?”林雨桐將手里的空杯子放下,急忙問了一聲。
徐麗華笑了笑:“這個病人特殊特殊在他現在所在的地方……”說著,看著林雨桐的眼睛道,“監獄!這個地方夠特殊吧。”
林雨桐心里一跳,宋凱剛被捕,她門,還要叫自己去監獄出診。為的什么,幾乎都不用猜測了。她面沒有惶恐,只露出幾分不解來:“監獄?是獄警還是犯人?”
徐麗華收回視線,反問道:“有區別嗎?”
“有!”林雨桐直起身子,“若是獄警,能勞動徐記者,那這應該是個當官的。我這準備的藥不光得對癥,還得貴!只有貴,才配得人家的身份。但若是犯人,只要能治病的,怎么便宜怎么來。只有價位公道,病人才能得到治療。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徐麗華挑眉,又被噎了一下。這理是這么個理,但是為什么總叫人覺得有幾分諷刺呢。
“你等等,我收拾了東西跟你去。”林雨桐不用她回答,轉身收拾醫藥箱了。
四爺從書房里出來,白襯衫將袖子卷到手肘,黑色的西褲也顯得筆挺,他手里拿著一頂帽子不停的扇著風,“箱子給我,我給你背著。”說著,看向徐麗華,“徐記者,不介意我跟著吧。內子去那樣的地方,我實在是不放心。”
“當然!”徐麗華多看了四爺幾眼,“當然可以跟著。”
憨崽抱著西瓜進來,四爺接過來,將之前在書房寫好的字條悄悄塞給他,然后才將西瓜下掂了掂:“這西瓜還行!你把它泡在桶里,多換幾次水,我們晚回來吃。”
“知道了,先生。”憨崽不動聲色的捏好紙條,將出去的路讓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ltddgt.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