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銅錘和這小伙子,用錢打賞那是糟踐人。四爺拱手:“謝過了。改天去家里吃飯。”
銅錘這才笑開了:“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等進了酒店,四爺給了迎賓的小伙子十塊錢叫他辦手續,這小子只拿了兩塊:“這些足夠用三天了。”
酒店的環境不錯,兩人這么暫時住了下來。
“叫這個瘋女人攆的到處躲,實在是……”林雨桐隔著窗戶看著外面的雪景,“這位置得換換了!現在她跟貓捉老鼠似得在逗弄咱們,想叫咱們惶惶不可終日。”要不然她做什么非得叫老家寫信,而不是自己找過來。很顯然,這個女人享受這種感覺罷了。“這可是她逼著咱們下手的。”
四爺朝外看了看,“算除了這個女人,咱們還是得隱姓埋名低調的過幾年,最好爭取叫那些人忘了咱們。我想,即便這個徐麗華死了,但她調查咱們的事,不可能只有她知道。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別等除掉這個女人,后面追來一大串甩不開的特務,那才這是麻煩了。”
這是個明與野蠻并存的世界。自從來了這里,兩人秉承著明的原則,一退再退,可要真遇瘋狗,那不能不野蠻一回了。
在酒店呆了三天,銅錘來接了。
林雨槐林家大雜院第三進院子的小偏院買下來了,花了八十個大洋。說起來,跟林家住的都成了鄰居了。正屋和東廂房夾著的,是這個偏院。
此時院子里的人擠得滿滿當當的,林雨槐對外的說法,是林母的身體需要調理,林雨桐不放心,暫時住過來好照應。因此,這滿院子的人誰不說林德海兩口子有福氣。
四爺跟林雨槐去應酬老少爺們了,林雨桐帶著杏子,跟一群嬸子伯娘嫂子的寒暄。鬧了半天,林雨桐撒出去半袋子糖,算是落定了。m.biqikμ.nět
小偏院正屋三間,足夠住了。一間小廚房,一間雜物房。屬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里里外外爐子都點起來了,連廚房都收拾齊整了。
杏子在一邊道:“大哥帶著人晚將大姐那邊的東西都搬過來了。我看著拾掇的。哪里沒收拾好,大姐你說,我搭把手收拾好了。”
“沒有!挺好的。”林雨桐嘆了一聲,這認親剛開始還覺得麻煩,其實現在反過來看,得利的地方更多。這一個林家大雜院,住這一兩百口子,別看平日里吵吵的厲害,可要真有事,這是個天然的堡壘。
正說著話,楊子一陣風的進來,“大姐,姐夫叫我跟你說一聲,白家叔侄安頓好了,在咱們林家大門口的門房住。”
“怎么安排的?”林雨桐扭臉問道。住在門房是個什么意思。
楊子一下子笑了:“姐夫正跟老叔公說話呢。說是愿意在出資辦個小學堂,白天教孩子念書,晚大人有想學的,也算是開個夜校。咱們林家的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學都不用交錢。只用咱們林家后頭的祠堂行了。白家叔侄是現成的老師,林家提供一間住房,工資不用林家管。老叔公高興的什么似得,說這是好事。”
林雨桐一下子明白了。如此,林家不僅不會排斥自家和白家叔侄,還找了個好借口給了白家叔侄找了一個合適的身份。她四下里看看,這里的條件不好,看起來也嘈雜,但是卻有個好處,那是足夠安全。她接過楊子的話:“那你以后跟著課吧。連杏子也一塊去。”
“我?”杏子擺擺手,“我不去了。家里離不開我。”
“晚去。”林雨桐笑道:“再說了,都是林家自家人,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忙忙叨叨的等到了半晚,四爺才回來。
“怎么這么晚?”林雨桐替他將外面的大衣脫了,問道。
四爺來回瞅瞅,又抬頭看頂棚,“沒有電燈?”
“嗯。”林雨桐看著桌的油燈,這樣的地方哪里安裝的起電燈。
有沒有電燈,對四爺和林雨桐來說沒那么重要,兩人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沒有電燈的情況下過活的。所以,并沒有哪里不適應。簡單的梳洗了,四爺才道:“今兒我去了一趟電話局,給徐麗華打了一個電話。”
“啊?”林雨桐猛地朝四爺看過去:“想誘她現身?”
“要不然呢?”四爺冷笑一聲,“滿世界打聽她去?好大的臉面!”
是啊!還是不要隨便打聽,一打聽漏了行跡。
“電話里怎么說的?”林雨桐問道,“她還在滬?”
四爺搖搖頭:“之前猜測的沒錯,她不在滬,來了京城。秘書接的電話,想來會轉告她的。林雨槐叫人在咱們家的宅子和店鋪附近守著,很快能有消息。”
徐麗華在酒店里洗了澡,用雪花膏在臉抹勻了,又站在鏡子前來回的搓著手。此時,電話鈴響起,她皺著眉往床一靠,這才將電話接起來,是酒店大堂里,問她要不要將滬的電話給接進來。
“接進來吧。”徐麗華一手翻看著手里的資料,一手拿著聽筒。
資料顯示,這林雨桐夫妻兩人跟美國人做聲音,這里面可有不少都是違禁的東西。電子元件這樣的東西他們要來做什么呢?只怕還是要提供給工黨。
她憤憤的將資料合,心里有些懊惱,放走這一對夫婦,對黨國會造成多大的危害,這簡直是無法估量的。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急促:“徐小姐?”
“嗯!”徐麗華應了一聲,“什么事?”
那邊道:“今天在京城打來一個電話,是找您的。”
徐麗華一下子坐起來:“找我的?是男是女?”
“男的。”那邊肯定的道,“打聽您在滬沒有?我說不在,在京城,那邊好似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又問您在京城的具體地址,我沒有說。”
徐麗華嘴角翹起:“做得好!”想來這個電話,應該是那位尹先生打的。怎么?將他的老底揭出來了,他才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有家有舍的人,能跟林雨桐那種無親無故的孤兒嗎?有家人,意味著有牽掛。誰也不能免俗。
等掛了點點,徐麗華又撥號碼:“給我接海路三十八號。”這是藍衫社京城分部的地址。一邊撥打電話,一邊將手里的資料塞到枕頭下面。這玩意,她不想叫別人看見。功勞這種事,能不分出去,還是獨吞的好。
林雨桐是在各種聲響起來了。劈柴聲,叫嚷聲,孩子的哭鬧聲,這真是久違了的煙火氣。
才打開門,楊子提著籃子進來了:“大姐,我二姐蒸了糖包子叫我送來了。你別做飯了。小米粥我也提了一罐子。”
起的可真早。
林雨桐接過來了,也沒客氣:“你們都吃了嗎?”
“正吃著呢。”楊子也沒進去,“大哥說一會子過來,找姐夫有事。”說著,沿著游廊跑了十幾步,了臺階是東廂房了。
林雨桐提著籃子回屋,將爐子蒸騰旺了,四爺已經起了。咬了一口糖包子,滋味說不來。用的是壓碎的糖塊,用玉米面包的。這洋糖是昨兒自己散給孩子的,杏子得了一些沒想到沒舍得吃,給一家子包了糖包子。
一個包子沒吃完,林雨槐來了,“有動靜。昨晚宅子和鋪子附近多了一些陌生人走動。今兒天快亮的時候,他們換班了。銅錘帶著人跟著他們,之前回來說這些人都回了海路三十八號。他們回去之后不大功夫,從里面出來一輛汽車,如今這汽車去哪了。還沒查出來,不過應該快了。”
海路三十八號。
四爺和林雨桐記住這個地方。
林雨槐起身:“我先去班,有消息我叫銅錘直接回來找你們。”
四爺拿了兩根金條出來,“這么大冷的天,別委屈的了兄弟們。”
林雨槐沒接著,“你直接給銅錘,叫這些人也知道拿的是誰的錢。以后你用他們也方便。不用那么多,有一半行了。”
銅錘回來的時候,都午了。
“那輛汽車去了福運來酒店,里面的人下車后直接去了三零八號房間。”銅錘跑了氣喘吁吁,在書房給四爺將監視到的事情說了,“我問福運來酒店里在后廚幫忙的一個兄弟,他說里面住著一個女人,二十來歲,很新潮。”
那不離十了。
四爺給銅錘連續倒了兩杯水:“辛苦兄弟們了。”說著,將金條推過去,“以后還少不了勞煩大家。全都買成白米細面,當時我給兄弟們家里的長輩們的心意。”
不說給他們,只說是叫買成東西給各家各戶的老人。這人說話真講究。銅錘笑著接了,“回頭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尹大哥,咱們不問你打聽這女人做什么,也不問這女人為什么找你的麻煩,這事到了咱們這里,算是了了。這個請你放心。”
等銅錘走了,林雨桐進了書房,“我有一個辦法,咱們不需要露面。”
四爺點點頭:“那按照你說的辦。”
酒店里的徐麗華靠在沙發,不住的冷笑:“跑了?能跑到哪里去?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尹家還在,姓尹的跑不了。”想著已經叫人查京城的各個酒店了,想來他們很快藏不住了。她心里一笑,這兩人都不是能吃苦的人,一路逃亡,哪怕是狼狽的時候,也都住的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套房。所以,真撒開查找,一點都不困難。吃不了苦,當的什么工黨。
正想著呢,外面響起敲門聲。她以后是有了消息,“還挺快的!”
打開門,卻發現是酒店的侍者:“小姐,這是有人送到前臺的,給您的信件。”
徐麗華皺眉接過來,空白的信封,只寫著規矩的五個字:徐麗華親啟。
鬧什么幺蛾子?
徐麗華將書信接過來,問這侍者,“是什么人送來的,你知道嗎?”
“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常在酒店門口擦鞋。他說是一個先生叫送來的,其他的不知道了。”侍者顯得十分的恭順,躬著身子將知道的都說了。
徐麗華嘀咕了一聲:“故弄玄虛。”這一把將門給關。坐在沙發,將信封來回的搓了一遍,好似里面也沒什么東西一樣。她將封口的地方給撕開,才發現信紙好似跟信紙粘在一起了,一著急,不由的將食指塞在嘴里潤濕了,然后再去揭開信紙,等好容易揭開了,紙片卻寫著海路三十八號門口見。
這幾個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寫的,字跡非常淡。
徐麗華眉頭皺起來了,這兩人還真是屬狗的,鼻子怎么這么靈呢。連這個地方都被他們給摸著了。
她急匆匆的站起來,拿起電話,得趕緊給他們說一聲,老巢被人知道了,可不是玩的。誰知道電話拿起來放在耳邊,那頭卻是盲音。
電話不通?
她煩躁的打開房門,招手叫了站立在樓道里的侍者,“你們這里的電話怎么回事?”
“抱歉小姐。”侍者臉帶著歉意,“電話局正在搶修,很快好。”
可我等不了了。
徐麗華回房,穿大衣,想了想,將帶過來的資料連同這封信一起放在包里。能給自己送信,證明這酒店他們已經知道了。材料放在這里,不安全了。
只是不知道約自己的是尹震呢,還是他們夫妻倆。但不管是誰,敢約在這么個地方,都不得不說膽子夠大了。別的地方,自己當然不會一個人貿然前去。但是這個地方,自己有什么好懼怕的?
順利的從酒店出來,然后叫了一輛黃包車。一路到了海路,一點狀況都沒有出。
等快到三十八號門口的時候,徐麗華遠遠的,看見一個身穿紅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包著鵝黃色的圍巾,將臉遮擋的嚴嚴實實。可那身形,那雙帶著戲謔的眼睛,她認定,這女人是林雨桐無疑。
她的身邊,還有許多人。遠遠的,聽見鐺鐺車的聲音,然后看見林雨桐往站牌邊擠,這是要車吧。
她迅速的從黃包車下來,然后朝林雨桐追了過去。此時,車來了。林雨桐在人群里往車擠。徐麗華三兩步跑了過去,伸出手想揪住林雨桐的胳膊。卻不想提在手里的包猛的被人一拽,她吃不住力,手一松,被人抓去了。她第一反應是這是林雨桐拿的,可抬頭再找林雨桐的時候,見林雨桐站在已經車了,兩口空空。
不是她拿的?
那是誰?這可惡的小偷!她左右轉著找了一圈,也沒看見拿著她包的人。緊跟著,覺得天旋地轉,往下倒的時候,她好似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從車又下來了,然后悠然的遠去。
林雨桐當然不會在車停留,一旦徐麗華出事了,這個她最后關注的鐺鐺車,會成為首要目標。一個電話過去,車得停下來,然后車的所有人,都會被盤查好幾遍。因此她利索的從前門車,然后從后門又下車了。車是為了趁亂將徐麗華手里的包搶過來。她可不信這個瘋女人沒有一點證據該追到京城來。所以,這些東西不能落到別人的手里。雖然不知道徐麗華有沒有給別人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將復印件給過別人,但是至少得知道這些證據是什么,才好做應對。
給徐麗華的信封是有毒的。拉著徐麗華路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元。所以,將徐麗華拉倒地方的時候,時間控制的剛剛好,正好是鐺鐺車過來的時候。然后自己再搶包的一瞬間,又給她下了藥,保證她再也張不開嘴,說不出半句話。m.biqikμ.nět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發燒燒到三十九,整個人都是懵的。回頭還得改一遍,大家先看著吧。ltddgt.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