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影29
歐陽一一的事情,除了自己,只有四爺和槐子參與了。..
自己和四爺這邊,絕對沒有走漏過消息。而槐子,一向是個極為謹慎的人。歐陽一一的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林雨桐如今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回頭,看著曲桂芳一口一口的吸煙,明顯變得焦躁起來。像是干他們這一行的,一旦失去了冷靜,真的危險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手,沒能從自己手里逃脫,所以,她看起來有些慌亂,并不如以前那般八風(fēng)不動,自信昂揚。
“你要是還是這樣一個狀態(tài),那是等著送死。”林雨桐抽出紙巾,將手擦干凈,卻也不看她,直接說了這么一句。
曲桂芳夾著香煙的手一抖,煙頭直接燒到了手指,她趕緊丟了,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覺得像是一頭困獸:“這事沒攤在你身,你當(dāng)然無所謂。可我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知道死亡逼近是多可怕的事情。我如今更怕死的怎么辦?我不管,我要離開,我要遠遠的離開,去香江也好,去奧門也好。哪怕讓我去遼東,我都有機會掙出一條命來。”
林雨桐頭都沒抬,伸手是一巴掌掄過去,“你給我冷靜點。多大的事?以前那股子傲勁呢?”
曲桂芳捂住臉,這是第二個打她的女人,第一個是芳子,第二個是林雨桐。對芳子她還能升起恨意,但是對林雨桐,她心里卻只有畏懼。
好半天她才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冷靜下來:“不是我要撕毀諾,是我這樣的狀態(tài),遲早會牽連到你們身的……”
“人家能找出你,你還能跑了?”林雨桐恥笑,“你的照片,轉(zhuǎn)眼能發(fā)到全國,你能出哪,飛機汽車輪船,哪個能帶你走?即便是偷渡,你也得出的了京城才行。這時候跑無異于找死。”
曲桂芳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沒錯,她說的沒錯,一旦自己敢跑,也許歐陽一一被擊斃馬被變成事實,“那我怎么辦?這么等著鍘刀落到我的脖子?”
“蠢!”林雨桐絲毫也不客氣的罵了一句,“古話怎么說的,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這壞事和好事之間哪里有絕對的界限,端看你怎么去操作了。如今看起來,你是進入當(dāng)局的視線了,但這何嘗不是一個叫你的身份合法化的契機。”
身份合法化?
一個假死脫身的特務(wù),想要身份合法化?怎么可能。
林雨桐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怎么做。”
曲桂芳不由的前附耳過去,林雨桐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她馬露出一絲恍然,“原來還可以這樣……”
林雨桐卻沒有說話,打開廁所門,轉(zhuǎn)身出去了。曲桂芳在里面又抽了一根煙,這才出去,此時之前點的咖啡已經(jīng)涼了。但她卻不急著離開,而是叫侍者再續(xù)了一杯,又點了蛋糕,慢悠悠的享受完,這才起身離開。
她卻不知道,在她走后,從咖啡間走出來一個穿著女仆衣服的女人,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于小姐,沖的咖啡不錯。”侍者笑了笑,“老板說您要是愿意,可以過來班。”
于曉曼回過神,不好意思的道:“真是對不住,我大概不能來了?”
“薪酬不滿意嗎?”侍者趕緊道,“要不我跟老板說一聲。”
“不是,我突然想起時間有點沖突。”于曉曼進去,趕緊將衣服換下來,這才跟侍者告辭,匆匆離開。
追著照片的女人過來,為了不引人注意,她是從后門進來的。可沒想到,在這里居然遇到了林玉彤。這兩人怎么會走在一起?她們之間又是什么關(guān)系?兩人在衛(wèi)生間說了那么長時間話都說了什么?一個個疑團從心里冒出來,叫她頓時百爪撓心。
而這天晚,海路三十八號,值班的值班,加班的加班,反正是新站長剛剛?cè)危鹿偃稳鸦穑@火如今燒起來了,大家都得夾著尾巴。
用新站長的話說,老站長死于非命,大仇還未報,怎么能夠懈怠呢。都好好干,玩命的干,不把漏之魚抓住,大家都別休息,要不然怎么對得起老站長對大家的恩情。
下面的人一個個的嘴喊著同仇敵愾,但心里卻免不了罵娘。誰還沒點自己的事了?這么耗著,有個屁用。再說了,老站長對大家有恩情嗎?以前他貪的最多,下面的兄弟能撈多少好處?面換人不換人,對他們來說,真沒什么大的影響。當(dāng)然了,唯一為老站長齊恒有些懷念的,是小毛了。齊站長在世的時候,對別人不管怎么樣,對小毛那是不錯的。如今新站長喬漢東剛一任,提拔了李華。李華原先在齊恒身邊多少要受點小毛的排擠,不如小毛在老站長面前得臉。如今喬站長任,一打一拉,這下面馬穩(wěn)了下來。
以前小毛是一哥,如今李華是一哥。
小毛守在辦公室,看著眾人紛紛去巴結(jié)李華,心里多少有點不得勁。人走茶涼說的是這個了。
都是一群他媽的見風(fēng)使舵的玩意。
他心里憤憤的罵了一聲,起身要出去透口氣。
李華看見小毛的樣子,心里一笑,嘴卻喊道:“毛哥,去哪啊。兄弟們在一起說說話多熱鬧啊。”
小毛心里冷笑,但卻也知道不能鬧僵。在外面混的,該裝孫子的時候得老實的趴在地,要不然吃虧的真說不準(zhǔn)是誰了。他笑呵呵的轉(zhuǎn)身:“別叫我哥,怎么敢當(dāng)呢?你是哥,華哥!以前兄弟不懂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計較。我這是……這是……”他指了指外面,“天不早了,我是肚子餓了。正想著出去給大家叫點宵夜。叫酒樓送進來,大家填填肚子。”
李華呵呵笑:“這個不勞你操心了。喬站長說了,沒有只叫馬兒跑,不給馬兒吃草的道理。之前早吩咐后勤了,在香客來定了席面,馬送到了。”說著,聲音更大了起來,替領(lǐng)導(dǎo)宣揚名聲收買人心的事,他怎么會甘于人后呢?“大家吃著喝著,心里可都要念著情分,知道端的誰的碗,吃的誰的飯。”
小毛暗罵:馬屁精!
但到底跟著眾人一起歌功頌德,喬漢東站在二樓的柱子后面,看著下面的動靜,聽著眾人的說話聲,微微的笑了笑,這才慢慢的退回去,進了辦公室。m.biqikμ.nět
李華看了小毛一眼:“既然小毛這個有心,出去看看。看看到了沒有。”
媽的!還真將自己當(dāng)成了打雜得了。
小毛心里不忿,但還是點頭哈腰的出去了。到了門口,隱在黑暗里,這才敢回頭對立面呸了一聲。正要開口罵人,聽到身后一個嬌嫩的幾乎要叫人骨頭都酥了的聲音道:“請問這位先生,這里是海路三十八號碼?我是來送餐的。”
小毛借著點昏暗的燈光一瞧,好家伙,從哪來的這么一個有味道的婦人。穿著肥大的衣服,梳著老式的發(fā)髻,可也遮擋不住這份艷麗。他先是看臉,然后再瞧瞧身形,心里馬跟長了草一般。尤其是在一靠近的時候,身有一股子皂角的清香味道,叫人覺得干凈的很。剛想伸手,不由的朝身后的樓看了一眼。他跟在齊恒身邊,學(xué)的最多的是察觀色。這喬漢東來了沒多久,他也算摸準(zhǔn)了這家伙的愛好。他不喜歡去窯子尋歡作樂,但卻偏好良家婦人。如老站長齊恒的太太,他去慰問人家的時候,慰問的當(dāng)天夜里沒回來。直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才從齊家出來。這些事情瞞的了別人可瞞不了他,齊家的幫傭園丁,哪個不是自己挑選來的。齊太太三十多歲的人,保養(yǎng)的也不錯,白白凈凈的有些豐腴。據(jù)說喬漢東一見人家走不動道,說是齊站長有遺要交代,要單獨跟齊太太說,誰知說著說著里面鬧來貓叫,這一叫是一晚。如今眼前這個女人跟齊太太起來,可是美艷多了。尤其是身這股子干凈的味道,一定會得喬漢東喜歡的。
這也許是自己的一個向走的契機呢。
這么想著,又看著這女人一眼:“你是哪家的?”
“香客來的”曲桂芳低聲怯怯的答了一句。
小毛皺眉:“香客來的?以前怎么沒見過你?大晚的,怎么一個婦道人家肚子出門了。”
曲桂芳早從小毛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怪不得林雨桐細細的叮囑自己細節(jié),原來她對三十八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如他們常常預(yù)定香客來的席面,如新站長跟老站長的遺孀有一些不能說的故事等等,她都知道。這證明她等著三十八號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雨桐當(dāng)然會關(guān)注三十八號,從徐麗華的事件,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是找到了這伙子的老巢,可笑,他們一直竟然沒有搬家的打算。只要盯著,從這些細小的事情,也能看出許多的事情來。
如香客來這邊一接到訂單,林雨桐那邊緊跟著知道了。這才給了曲桂芳可乘之機。
這里面的細節(jié)曲桂芳不知道,但這卻更加加深了她對林雨桐的畏懼。此時她收斂心神,低聲的回答著問話:“本來是我家男人來送的,可是臨出門了,肚子疼的起不了身。這要是不按時送,老板是要扣工錢的。所以我才替我男人跑這一趟。”
小毛點點頭:“行,你把飯菜給我。”他一把將食盒提過去,這才道:“你跟著我,在院子里等著。”
曲桂芳眼神瞇了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這也無所謂,只要進了院子好說了。
小毛將食盒提進去,臨進門的時候回頭瞧著這女人乖乖的站在這院子里,心里滿意的同時不免暗罵一聲可惜,好白菜全叫豬給拱了。一個臭跑堂的,倒取了這么一個風(fēng)流別致的媳婦,真是沒天理了。也不怕經(jīng)不住福氣折了壽數(shù)。
李華看著小毛提著食盒哼哧哼哧的,又是親自擺桌,又是親自盛飯倒酒,最后還硬是竟他拉著坐在了據(jù)說風(fēng)水好的座。最后恭恭敬敬的敬了三杯酒,又是一口一口華哥叫著,他的心氣也平了。隨手叫打發(fā)他去倒茶了。
小毛轉(zhuǎn)過身,確定李華坐的位置背對著門口,這才不屑的一笑,三兩步到了門口,朝院子里的女人招手。
等人到了跟前,他低聲道:“低著頭,別露臉,躬著背……”見對方這樣子一點也不像個年輕婦人了,這才將食盒遞過去,“好好提著,里面還有倆菜,跟我樓去。樓有貴人,你好好的伺候好了,有你的好處。”
曲桂芳馬明白了這里面的貓膩,碰這一茬可自己想象的輕松容易的多。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越發(fā)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可也多了一分楚楚可憐。小毛十分滿意,“跟我走!”
于是,小毛擋著曲桂芳半個身子,直接順著樓梯往樓走。
吃飯的眾人不知道誰給李華提了個醒,見李華轉(zhuǎn)身朝樓梯看了一眼,見小毛帶著一個提著食盒的婆子樓也沒在意。他想巴結(jié)去巴結(jié)吧。能有什么用的,新站長不可能用舊站長的老人。
可小毛心里卻道:了舊站長的老婆都用了,一個身邊的人怎么不能用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小毛敲響了站長室的門。
“進來!”喬漢東在里面應(yīng)了一聲。
小毛進去,彎著腰諂媚的笑:“站長辛苦了。宵夜送到了,您看是不是給您拿進來。”
喬漢東沒打算真的永遠打壓小毛,知道厲害行了,這個人能得到齊恒的重用,肯定是有幾分本事的。見對方示好意思十分明顯,他也不拒人以千里之外,往茶幾那邊一指,“那擺吧。”
小毛一臉驚喜的應(yīng)了,這才招手叫那女人進來。本來還害怕小家小戶的女人不得臺面,誰知道這女人一進門,氣質(zhì)里面不一樣了。挺胸抬頭低垂這眼瞼,那粉白的小臉一雙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顫巍巍的,想抬眼看又懼怕的模樣,一下子叫人覺得心里酸軟酸軟的。
喬漢東本來轉(zhuǎn)身去拿茶杯,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看見這么一幕。見這女人彎腰擺飯,那小襖雖寬松卻也短的很,一彎腰,漏出白瑩瑩纖細的腰肢來。
小毛口干舌燥,但還是聽見了這位站長咽口水的聲音。他沒有打擾,慢慢的退出去,然后將門帶。
成了!
他揮了一下胳膊,輕手輕腳的下樓來,開始換著花樣的給李華敬酒。這些人見到小毛,早將跟去的那個婆子忘到腦后了。不見人,肯定是沒注意的時候走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