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沒語,心想趕明都得去宗學,跟老五說說去,自家這些小子往狠了練。
五爺不管已經睡了打著小呼嚕的五福晉,將宗學的章程拿出來,看來這里面需要修改的地方還不少。
這些老阿哥們成型了,已經這樣了,受刺激的唯一宣泄渠道是可勁的折騰子孫。
但小阿哥不一樣啊。
這次各家帶來的小阿哥不少,八歲以十三歲以下,都是這一撥的。弘晝現在跟他們在一處混。弘時這次沒來,在農莊里收莊稼呢。弘歷跟弘晝跟來了。
弘晝當然看家他家皇阿瑪的英姿了,但這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自己這腦子記書本沒問題,但這練武,呵呵……受不了那個苦啊。最怕的是皇阿瑪按照他那個標準也要求他,那不用活了。
但弘歷卻不一樣啊,回來心朝澎湃了起來。武雙全,這是自己跟弘時和弘晝最大的區別。平時不管多忙多累,五更早起都會練劍的。他相信,這將會成為自己最大的優勢。
吳書來看著小爺在帳篷里轉圈,兩眼閃閃發光,一反之前的頹然,他忙笑著遞了茶過去,“爺,什么事這么高興?”
什么事能告訴你嗎?
弘歷沒接茶,反而將榻的披風抓起來,“走!出去轉轉。”
騎在馬,感受著夜里的冷風,弘歷給手心里哈哈氣,心里還是覺得熱的不行。從外面跑了一圈回來,剛到營地門口,碰牽著出來散步的八爺和八福晉。
他從馬下來,先行了禮,“八叔身體不適,怎么出來了?如今夜里冷,當保重身體才是。”語殷殷,一副好侄兒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多親近的關系。
八爺笑了笑,“是啊!轉了一圈冷的受不住了。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不一樣,火氣旺。怎么?這么晚還出來遛馬?萬歲爺知道了該欣慰了。”
弘歷剛要謙虛兩聲,聽八福晉道:“何止是萬歲爺欣慰,是先帝爺只怕也要欣慰了。先帝在世的時候,最看重的孫子,除了弘晳也是弘歷了。”
人家說的是好話,弘歷算心里戒備,也先道謝了兩聲,“……八嬸今兒陪著皇額娘也辛苦了,早點歇著吧。”
八福晉哈哈笑:“陪皇后娘娘哪里敢說辛苦。皇后娘娘慈和,陪著娘娘是咱們的福分。”說起想起什么似得道,“聽說你跟弘旺一起辦差,弘旺那小子是直腸子,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你多擔待。”
弘歷又謙虛連著夸了弘旺好幾句,說的自己都有些牙疼。
八福晉一臉欣慰的樣子,“看見你們兄弟相處的和睦我放心了。對了!弘旺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我娘家那邊一個長輩做生辰,看日子能不能趕,總得帶他過去一趟的……家里的親戚都去,早說好了的……”
這我哪里說的準。
弘歷一臉為難的樣子,八福晉倒是沒為難,拉著八爺告辭,“那我們先走了……”
這莫名其妙的,說的都是些什么,前不搭后語的。
剛轉身,聽八福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你說著怎么辦?……都說好了的……我哥哥家的閨女著實不錯……雖說我哥哥不爭氣,但只要姑娘好好……關鍵是我喜歡……等成了親,這媳婦總歸跟我一條心吧……只要他看好了,我去求求四嫂……”
聲音漸漸遠去,聽不太清楚了。
弘歷搖搖頭,剛抬步要走,腳步頓住了。八福晉這話什么意思?是說要給弘旺找她娘家的侄女做福晉。弘旺是庶子,找個娘家侄女進門跟嫡母才好相處。這個道理是這樣的。事實很多人家結親也是這么結的。可問題是八福晉什么時候跟娘家這么親近了?她自小養在安王府,跟郭絡羅家早沒有往來了。這會子怎么想起說這個?真的是想找個親近她的兒媳婦?
不是的!
弘歷腦子里靈光一閃,馬明白了。這是在暗示自己,要跟皇后搞好關系。怎么跟皇后搞好關系,在皇后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為了跟庶子親近,當然是聯姻了。她是想說,叫自己迎娶烏拉那拉家的姑娘做福晉吧。
不得不說,這還真算得是個好主意。
弘時已經娶親了。不能說找個側福晉吧。可他的嫡福晉出身不高,皇阿瑪說什么也不會給個出身太高的側福晉的。至于弘晝,算是聯姻也沒用,關鍵是他自己沒有那顆進之心。
他疾步往回走,到了帳篷才叮囑吳書來,“回京之后千萬記著,打聽承恩侯府誰做生日?”
誰做生日?
皇后的親額娘覺羅氏要過六十大壽。
敢在大雪來臨之前,從木蘭圍場回來,還沒安頓好,又接到烏拉那拉家的牌子。她已經拒見了好幾次了,這一次說什么也不能再拒了。前段時間紫竹在耳邊念叨了,林雨桐想記不住也難。
看著手里的牌子,皺眉道:“那叫明兒進宮吧。”
晚四爺回來,見林雨桐皺著眉,一個人坐在那里發呆。
“這是怎么了?”他換了衣服坐過去,“誰叫你不順心。”
林雨桐這會子心里沒譜的很,擺手叫人都下去,才低聲跟四爺道:“覺羅氏明兒進宮,叫我想起一件事來。”
四爺點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林雨桐扳著手指算,“你看我算的對不對……”說著拿了筆出來,好像害怕哪里算錯了一般,“覺羅氏是努爾哈赤玄孫女,是貝子穆爾祜第四女……”而穆爾祜長女乃孝獻皇后董鄂氏的嫡母,當然了這里是沒關系了,是說著皇室聯姻關系的錯綜復雜。腦子里跳過了這個關系,繼續說覺羅氏,“那是說我的的外祖父是穆爾祜,而他又是杜度的兒子。也是說我的外曾祖父是杜度,而杜度又是褚英的兒子。褚英是誰?褚英是太祖努爾哈赤的長子。”
四爺點頭,他的祖輩往追朔,是太祖努爾哈赤的第八子。跟褚英是兄弟!
林雨桐見四爺明白,接著道:“褚英是太祖努爾哈赤嫡長子,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記得太祖的元妃是佟佳氏。也是褚英身有佟家的基因。”
四爺點頭,“沒錯!佟養正是元妃佟佳哈哈納扎青的堂弟。其子為佟圖賴,其孫女也是佟圖賴的女兒佟佳氏又成為順治帝的孝康章皇后,先帝帝的生母,我的祖母。”說著,他更明白林雨桐的意思了,“咱們身都留著愛新覺羅氏和佟佳氏的血脈。”所以說,弘暉的死,幾乎是必然的。這應該親緣結合導致的后果。不一定是誰的過錯。他知道林雨桐害怕什么了,“想著弘昭他們真是幸運,沒碰那個要命的概率。如今再生,你多少有些怕了?”
林雨桐揉著額頭,誰能不怕。
不怕一萬怕萬一啊。
“要真是體弱,你沒辦法?”四爺揉著林雨桐的額頭,“別想多了,論起來到現在咱們是第五代了。”概率小了很多。要是真碰小概率事件了,他相信林雨桐能救弘暉,也能救下別的孩子。
這倒也是!
林雨桐苦笑一聲,“真是無知無畏。之前生弘昭他們的時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躺下后,四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低聲問道:“把脈的時候,胎兒的身體癥狀你都能把出來吧。”
這個當然。
林雨桐點點頭,緊跟著明白四爺擔心什么了,“放心!孩子的大腦發育,身體的器官發育,我都能把出來。為了防止發育不好,藥我會提前吃的。不會叫意外發生的。”要是早知道兩人之間有相對親近的血親關系,他早在懷孩子的時候會小心了。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怕的不行。
聽林雨桐這么一說,四爺才真的放松了。嚇死他了。說著又不放心的叮囑道:“要是實在不行,誰也沒有你要緊。宗室那么多孩子,總能選出一個合適的來。”
可后患也很大。
林雨桐抓住四爺的手,“我今兒不該說這個,連你也跟著緊張兮兮的。”
其實四爺也是后怕的不行。誰叫那時候他壓根不知道這血親結合的壞處來呢。他心里尋思著,這滿漢通婚,看起來得想辦法慢慢放開了。皇家的孩子難養成,未嘗沒有這一代一代相互聯姻血緣太近的緣故。
第二天早早的,打發了張起麟和紫竹,在宮門口等著覺羅氏了。
覺羅氏年紀大了,陪著覺羅氏一起來的,還有五格的夫人佟佳氏。
看著宮門口迎接的人,還有停在一邊的肩輿,佟佳氏狠狠的松了一口氣。自從自家的姑奶奶成了皇后,家里連續遞了七次的牌子,如今第八次了才被召見。莫名其妙的被冷落著,實在叫人想不明白哪里做的不對了叫自家這位姑奶奶不高興了。如今看著還算是鄭重,這證明娘娘那邊沒惱了,或者惱了如今又消氣了。不管為了什么,能見是好事。
覺羅氏坐著肩輿,佟佳氏得走著,一路進了長春宮。
林雨桐在暖閣里等著,坐在暖炕,身搭著狐皮褥子。
婆媳兩人進來,要行禮。林雨桐起身將覺羅氏扶起來了,卻受了佟佳氏的禮。
“額娘可還好?”林雨桐看著眼前的老婦人,攜著她的手往暖炕坐。
覺羅氏的手不停反抓了林雨桐的手,握的緊了又緊,“都好都好!一切都好。娘娘可好?”
她這半年過的才是真好。在府里沒兒子,庶子沒待自己又都是面子情。哪怕出了個四福晉,可一個沒兒子沒寵愛的四福晉,最多是叫庶子們沒苛待她。一切都按著規矩走,沒多出一分來,沒少出一分來。
可誰能想到,自家的姑娘轉眼成了皇后了。到了這會子了,庶子們想起自己的好來了。一趟一趟的往宮里遞牌子,尤其是聽說皇后得寵以后,一個個的都成了孝子賢孫了。
林雨桐拍了拍覺羅氏的手,看著還跪著的佟佳氏,這才叫起賜坐。
這邊又親手捧了茶給覺羅氏,“最近宮里忙,我實在騰不出空來,沒叫額娘進來,您不會怪我吧。”
覺羅氏擺擺手,雖說沒見自己,但隔三差五的賞賜從來沒少過,“知道忙,肯定忙……”先頭是想著年氏要生孩子,怕再生了兒子晉了皇貴妃,這宮里沒自家閨女立足的地方了。說句不怕菩薩怪罪的話,得虧是那孩子生下來沒養成,要不然真不敢想,“如今算是苦盡甘來了……”
佟佳氏連忙咳嗽,怎么能這么說呢?
什么苦盡甘來的?這是說姑奶奶以前過的苦,那不等于在怨怪皇嗎?
這話哪里能隨便說。
覺羅氏趕緊住嘴了。林雨桐看了佟佳氏一眼,拍了拍覺羅氏的手,“沒事!有什么說什么。”見覺羅氏還是緊張,說起了其他話題,在府里住在哪里,平日里幾時起幾時睡,夜里誰的安穩不安穩,可有起夜,用飯香不香,平時消遣些什么?
這都是些家常話,覺羅氏說著說著放松了下來,“……以前吃齋念佛,盼著娘娘好,如今也還禮佛,閑了倒是有家里的幾個姑娘陪著消遣,日子一晃也過去了。”
林雨桐見佟佳氏眼睛一亮,心里有幾分明白了,重點還是幾個姑娘身。ъiqiku.
可她偏偏不能問這個,只是點點頭,笑著說那好。轉而說起了過壽的事,她轉過臉,臉的笑意收了幾分,“你們遞牌子進宮,沒見你們原想著你們總該明白幾分。卻沒想著半點也沒有領悟。本宮聽人說了,額娘過壽這事已經鬧的沸沸揚揚的,京城里沒人不知道。如今尚在國孝,如此張揚到底想做什么?可別忘了,永壽宮的熹妃是什么罪名降為嬪的?”
怎么也不想想,四爺給已經死了的費揚古賜的爵位為一等公,到了五格這里只是侯爵。要是他們真讓四爺滿意,這一等公下來該二等公三等公。
林雨桐還要說下去,見張起麟急匆匆的進來,“娘娘,四阿哥有急事求見!”
弘歷?還有急事?
林雨桐的眉頭又皺了起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