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被老三喊的那一嗓子喊來的兄弟們,一個個的都抱著肩膀看著。不僅自己不前幫忙,還阻止要幫忙的奴才。
老大跟老二打起來了,兩人又順便揍了老三,多喜聞樂見的事。
打啊!怎么都不打了。
理親王躺在那里看向一溜的兄弟,多謝年不見了。嗯!除了老大還是那么討厭老三還是那么蠢之外,老五好像發福了,不過老實人還是老實人,一點也沒變機靈。當然了,變機靈的老實人不是老實人。老七站在那里挺好的,也瞧不出來地不平,日子過得也不錯吧。再看過去,視線在老八身多停留了一會兒,喲!老了瘦了憔悴了,頭都有白頭發了,想來被老四折騰的不輕吧。該!再下去是老十……不見老九,當然了,這混蛋玩意他一點也不想念。看見老十這張臉老九的臉想想不起來也難。緊跟著從十二的臉跳過去,這個弟弟印象不多,沒怎么接觸過,以后也沒打算往深了接觸。再看下去,他的視線凝住了,喉嚨了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臉,艱難的喊道:“老十三……”
十三,當年跟著自己身邊的時候,還是個風華正茂的少年。而如今,身材消瘦兩鬢斑白。幽禁十年的歲月,是十三為自己這個太子二哥給搭進去的。
“二哥!”十三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頭貼在地,又喊了一聲,“二哥!”
理親王任由眼淚從眼角流下去,伸出手,“十三,扶二哥起來!”
十三爺這才站起來,踉蹌著過去,一手拽理親王,一手拽直郡王,“大哥,拉緊了”
五爺這才過去扶三爺起來,其他的兄弟涌來,給三人拍雪的拍雪,打趣的打趣,推推搡搡的這才往交泰殿去。
進了殿有人帶著三位摔的一身是雪的爺梳洗換衣去了。
八爺坐在那里,瞧了瞧若有所思的十四一眼,心道:別說是十四,是自己只怕也沒老四的心胸。將前太子請進宮來,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
正想著呢,覺得身后影子一閃,這一扭頭見是弘旺來了。
八爺回身一瞧,身是嶄新的貝子服。這在大殿里并不顯眼。這次年前都冊封的不少,除了弘旺,還冊封了十幾個。都是此次查貪污有功勞的。但也只弘旺被賜了宅子。宅子不大,是五進的院子。離皇城很近,但離府里卻有些遠。想到孩子可能沒打算回府,八爺對八福晉做的事真沒辦法輕易的諒解。
不過弘旺此時能主動過來,他還是很高興。
弘旺像是明白他的想法,直接道:“是皇額娘叫我來的,說是伯伯叔叔身邊都有兒孫侍奉……”
剩下的話不用說老八也明白,別人都有兒孫侍奉,您沒有!所以這是怕您難堪,所以才過來的。
八爺一嘆,這事心里還有氣。他不提這茬,只問道:“臉的傷可好些了。叫人給你送進來的藥膏可用的。銀票給你姐姐了沒有,她在宮里可習慣?”
弘旺傷在臉,不好出門。因此四爺這段時間幾乎是拘著弘旺哪里都不叫去。因此八爺打從孩子的臉傷了沒見過。或者不是臉傷了開始沒見,是從孩子離京的時候沒見。回來后自己還沒見到人傷著了,又自己跑到宮里來。可不有好幾個月了。再一細看,高了,也壯實了,抻著腦袋看了那半張臉,幾乎不見痕跡了,這才放心了。可見他在宮里過的是極好的。
在外面弘旺強壓下心里的委屈,很給面子的一一都答了,“……傷口您瞧見了,沒事了。藥膏沒用,沒皇額娘給的好用。銀票給姐姐了,姐姐也沒用。皇額娘給姐姐一匣子大小銀裸子銅錢串,叫她賞人。估摸著一兩年都用不完。”等用完了,也該嫁人了。
八爺心里不好受。他向來是個周全的人,哪里不知道將銀票換開更好用。只是這進了宮,哪里能什么東西都往里帶。銀票這種不占地方不顯眼的東西帶進來才方便,再說了,這不是有弘旺嗎?他出入宮方面的很,替大格格跑腿,姐弟倆相互照應著,日子才好過啊。
可惜孩子不會這么想事情,只想著當阿瑪的不走心,用銀子敷衍了事。
天地良心,自己這倆寶貝疙瘩,真不是一點都不在乎。
正想說話,弘旺又開口了,“對了!姐姐有名字了,別總大格格大格格的叫了,皇阿瑪賜名萱寶。”做個無憂無慮的寶貝公主,確實勞什子大格格好多了。
這句話如同利劍,正八爺胸口。
心里頓時火燒火燎的,疼的難受。
“萱寶!”他喃喃的念了一遍,真是個好名字。
什么好名字?還寶啊寶的,誰寶貝她了。
八福晉端著一張臉,對別人的賀喜冷淡的很。人人都說八爺府好運道,一雙兒女都面看,弘旺不說了,只這女兒,聽聽那名字,可不是也個得寵的?
萱寶跟在林雨桐身邊,應對倒也大方得體,只是對著八福晉還有些膽怯。
林雨桐打發孩子們下去自己玩。慈寧宮里,十四家的閨女算是小小的地頭蛇了,親祖母嘛,她們放的開一些。林雨桐叫她們將人領著,不用陪著大人耗時間。
剛叮嚀完孩子們,聽見太后的聲音:“老十三家的……”
這是叫十三福晉兆佳氏。
叫她干嘛?
林雨桐含笑朝兆佳氏的位置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鈕鈷祿氏跑到那邊去了,正在跟十三福晉說什么呢。十三福晉笑的有些勉強,太后這……應該是給十三福晉解圍才對。筆趣庫
心里明白怎么回事,笑道:“十三弟妹,快過來。這月子坐下來,久不進宮,皇額娘都想你了。”
十三福晉趕緊起身,孩子沒過百日她穿的還很臃腫,過來坐在太后的身邊,說些弘旦的家常瑣事。鈕鈷祿氏過去跟十七福晉說話了,這個誰也不能說什么。十七福晉跟熹嬪兩人是同族姑侄,親近幾分也是人之常情。
大殿里熱鬧的很,林雨桐看了十三福晉一眼,起身去更衣了。
她沒真廁所,而是在角房里待著等十三福晉。果然,還沒坐穩,兆佳氏來了。
“四嫂。”兆佳氏行了禮,挨著林雨桐坐了,一副欲又止的樣子。
林雨桐直,“有話直說,咱們之間不需要這些客套。”
“熹嬪……”兆佳氏好似不知道話該怎么說,沉吟了半晌才道,“熹嬪娘娘好似對我娘家頗有興趣……”
兆佳氏的娘家?
林雨桐心里馬過了一遍兆佳氏娘家的狀況。她是她阿瑪馬爾漢的第七個女兒,算是老來女了。后面緊跟著一個弟弟,也是她阿瑪唯一的男丁。關鍵是馬爾漢在前幾年已經死了,剩下的這個弟弟還需要十三來提攜,這樣的人家有什么值得鈕鈷祿氏關注的。
隨后她眉頭一挑,“你弟弟有女兒。”
兆佳氏點點頭,沒有語。
林雨桐明白了,兆佳氏這是猜到了熹嬪的打算,而她并不愿意。
見林雨桐明白自己的意思,十三福晉苦笑:“……四嫂,這些年我跟我們爺過的是什么日子,您也明白。當時,我阿瑪年老了,又是臣子,這些事他摻和不。而且,他是真不敢摻和。一是他年紀大了,二是我弟弟實在算不得是個有才干的。真摻和進來,他要是照管不到,可能把一家子給連累了。我跟我們家爺能想到這一點,這么些年,娘家沒管我,我心里其實也不怨恨。我阿瑪心里透亮,可惜這些事沒跟我弟弟交代。我阿瑪在時,一年里總還跟我們有那么一兩次來往。年節或是生日,都有東西送來。可等我阿瑪去了,我弟弟差不多跟我這邊是斷了關系了。要不是我阿瑪當年臨終給我們爺送了一封信,我們爺是真的不稀罕管我娘家那點事的。四嫂!我弟弟那人沒什么本事,復雜的事情他摻和不起。四阿哥很好,但是我那侄女,真是配不。”
十分干脆的拒絕了。
林雨桐拍十三福晉的手,“沒想到她把主意打到你們身。你放心,絕對不會有的事。”筆趣庫
安撫了十三福晉,叫人將她送到前面,她一個人坐著喝茶。以前只知道弘歷跟富察皇后據說是情誼深厚,卻從來都不知道他還打過兆佳氏這邊的主意。
是不知道這是鈕鈷祿氏的主意,還是弘歷的主意。
看來求子這事,弘歷壓根沒往心里去。
十三福晉做回去的時候,瞧見熹嬪正跟十二福晉說話。
見她看過去,十二福晉還朝這邊笑了笑,不過嘴卻沒停,“……娘家的侄女都還小,只怕跟娘娘的娘家侄兒并無匹配。未出閣又年紀合適的,也家里的堂妹。不過堂妹頗得家里長輩喜歡,不說叔叔嬸嬸愛若掌珠,是我阿瑪額娘,也喜歡的勁。有時候瞧見了,我都難免要吃醋的。”
熹嬪有些失望,要是娘家能求娶富察家的姑娘,這關系無疑是更近了一步。不過聽十二福晉的意思,她這位堂妹不會輕易許給無名之輩。也是!這一出孝期,宗室里沒成親的小阿哥不少,許給誰也自家的娘家強些。
心里失望,但不能沒有合適的扭臉走。她只得順勢留下來跟十二福晉說閑話,“福晉說笑呢,長輩要真喜歡,那這姑娘的品行差不了。您這做姐姐的只有喜歡的,哪里會吃醋?”
十二福晉臉露出幾分笑意,好像真的特別喜歡這堂妹一般,“不是我自夸,滿京城瞧瞧去。除了咱們皇家的女兒,我這堂妹絕對是數的著的。家里沒人不喜歡的。這兩年越發能干了,幫著嬸嬸管著家里的事,竟是動先小指頭一般三兩語的把家事處理的妥妥當當,竟是從到下沒有人說不好的。咱們也是過來人,您說當閨女的時候學管家多難啊。可她呢?偌大的府邸管起來倒像是玩兒一般。我常說著時尚有天才,得天眷顧,能常人所不能……”
鈕鈷祿氏跟著附和,也沒太往心里去。這會子正想怎么跟十三福晉搭話,卻不想那也不是個閑人,這個過來說那個過來聊,剛得了空閑,又被太后叫去,說是還沒出百天,不能累了,打發去偏殿里歇著了。
這受寵不受寵,差別真是不小。十四福晉在這宮里,都沒十三福晉這份體面。
八福晉也是這么跟十四福晉說的,十四福晉閑閑的擺弄著指甲,只當沒聽見。說這些咸不咸淡不淡的話有什么意思?親的不用顯恩寵那也是親的,不是一個娘生的,這才得處處顯著,要不然怎么親的起來呢。自己又不是吃奶的孩子,那么好糊弄的。她扭臉問九福晉,“次叫您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九福晉馬一臉喜色,“這還用打聽?只有你挑揀他們的,哪里有他們挑揀咱們的。咱們家的格格下嫁,那是府里求都求不來的。”
八福晉聽了半天才明白,感情十四福晉瞧九福晉娘家侄子了,準備嫁個閨女去董鄂家。
兩人有商有量的,恨不能馬請媒人來把這事給定下。
一時之間,她還真覺得有幾分格格不入。這些女人啊,以前在一起都在談各自的男人,現在呢,都開始說兒孫了。好像沒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大家都變了,變的她都有點不認識了。
她去跟不太說話的五福晉說話,“我們爺一天忙的不著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呢。五爺也忙吧?”
“我整天介一腦門子官司,誰管他忙不忙的。”五福晉語氣帶著小嫌棄,要不是他生了那么多庶子出來,自己如今至于這么累嗎?都不是一個額娘生的,一個個在府里斗的烏眼雞似得。哪個院子多了一盤菜都能吵起來,害的她在府里竟給這群不省心的斷官司了。如今那老東西見了自己躲了,也知道沒臉見人了。
八福晉沒想到五福晉說了這么一句話,笑道:“五嫂真心大,您這么著男人的心可都跑了。”
跑了?
一輩子沒在過好嗎?
再說了,都多大歲數了,還心不心的,酸不酸啊?
她恥笑一聲,“我這樣了,他有本事休了我?”都這歲數了,折騰什么呢?兒孫孝順,身體康健知足吧。還要怎么的?揪著自家爺算后賬,問他一心里到底有沒有我?這不是閑的嗎?有沒有的,一輩子都過去了。生不是總同寢,但死后一定會同槨的。等閉眼睛長眠到地下的那一天,他不陪自己睡都不成的。所以,她一點都不急。這么想著,她嘆了一聲,這兩年,年歲大了。府里一亂起來,他也后悔了。庶子沒叫自己養,可孫子卻都養在自己膝下。庶子不親,但自小養到大的孫子卻養親了。這將來老了,自己的日子差不了。所以說著男人也不是全沒良心。
八福晉一說話,她知道她想說什么。但她的話她真沒法接。人從出生慢慢長大,然后一天一天的變成熟,再到慢慢老去。每一個年齡階段,所追求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年輕時候濃情蜜意是夫妻感情,年時候養兒育女柴米油鹽也是夫妻感情,老來含飴弄孫彼此作伴亦是夫妻感情。人總在長,也總在變。別人都在變,你只駐留在你認為最甜蜜的時間段不肯離開,那分開你們的不是空間而是時間了。再下去,只能越走越遠。
但這話她卻沒法跟八福晉說,交淺深是大忌。
五福晉轉頭,跟七福晉說了家里小孫子的趣事。
八福晉瞧了一圈,竟是沒有能說的話的人。只有大福晉張佳氏一個人坐著,但她想到惠太妃,半點想前問候的心思都沒有。她怕一時之間忍不住,問她你們的屋子什么時候修好能趕緊接走那個老妖婆。
“開春能修好。”直郡王對過來敬酒的八爺道,“開春了接額娘回去……”
“不著急。”八爺連忙道,“真不急。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弟弟前些日子差點做下糊涂事,要不是惠額娘攔著,只怕真要……”
直郡王想起額娘說的話,“……你別覺得我是去給老八添堵的。你額娘又不傻。你如今年紀大了,弘昱又沒了,剩下的這幾個孩子又小,這以后總得有人照應……除了老八,你跟哪個兄弟親?哪個都不親。如今老四還算不錯,可宮外總有老四照看不到的地方。冤家宜解不宜結,人得往長遠了看。老四都能跟老八和解,咱們有什么不能的?叫老八得覺得處處欠著你的,等將來……這些孩子也有個能關照他們的長輩。算不能關照,這多個親人多個仇人要好的多……”
老人家偌大的年紀,如今還在為他這個已經慢慢年老的兒子操心,他的鼻子酸澀的很,有些羨慕老二了。至少老二還有十三。十三對老二的心哪怕只有對老四的一分,老二家的那些孩子都不用人操心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