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9
坐月子這段時間,四爺是到處買土雞,可如今這個月份,正是雞下蛋的月份,雞特別不好買。..多掏點錢,人家才肯賣。
家里兩個月婆子,一只雞兩人分著吃。金大嬸專門用小麥出去換了手工的掛面回來。雞湯配著掛面,里面至少都是兩個荷包蛋。
這些錢可不是四爺或是金老二搭進去的,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從婆婆的包里掏出來的。
那么摳唆的一個人,外面還有為金滿城收拾爛攤子欠下的債,后面還有老五的婚事沒辦呢。可在倆孫女身,那是真舍得。要說四爺這邊有工資,做婆婆的大方一點算是有圖謀。可金老二那邊呢?蓋房子是沒怎么花錢,但是想住進去,這里里外外的家具這些不需要錢嗎?想把一個家收拾的像個家,今天發(fā)現(xiàn)缺點這個,明天發(fā)現(xiàn)缺點那個。拋費的其實都是錢。這再添一個孩子,真是捉襟見肘了。可她該給做月子的媳婦的,該給孩子的,那是半點沒儉省。
雞蛋也不賣了,給倆媳婦吃。紅糖沒有了,想辦法買。
小老太說林雨桐:“你看老宋家那媳婦牡丹,跟你們一天生的,你們倆補得胖了一圈,看看牡丹去,瘦的都脫形了。早用開水給沖一個雞蛋,滿滿一大碗,奶水稀的跟白水似的,孩子能吃飽?”
這個林雨桐知道。宋大嬸慣是愛做表面章,過來瞧孩子的時候見林雨桐端著半碗湯水,說了:“我們家牡丹天天早滿滿一大海碗雞蛋絮……”
其實一大碗是真的,雞蛋卻只一個。sm.Ъiqiku.Πet
可林雨桐看看自己手里這半碗湯,是自己說實在喝不下去,婆婆專門給多熬了一會,水少了,但營養(yǎng)沒少。燉出來的土湯,倆雞腿都熬的化在里面了。
小老太壓低了聲音:“遠處的不說,咱們這一個村的,你出去打聽打聽去,誰家的媳婦要是有牡丹的福氣,都該燒高香了。后巷子里那劉家的媳婦,前幾天被婆婆男人摁住打了一頓,為的啥?有孩子吃奶,當(dāng)媽的餓是快,又餓孩子又一撒手哭,沒辦法做別的吃的順手煮了幾個荷包蛋。為這個,還沒出月子呢打被了一頓。”
小老太那一輩人,受婆婆打是家常便飯。如今碰那不刻薄的,大事從來都過得去的,她覺得確實挺好。
尤其是把金大嬸跟宋大嬸倆人一較,還是覺得金大嬸這種更直白的人好相處。
說宋大嬸面一套背后一套,嘴稀罕孫女稀罕的不得了,在家里卻一下都不肯抱。
“你也別不知足,覺得你婆婆偏著這個,向著那個。換一家你試試,誰家不偏心?人心本來是偏的。”小老太說林雨桐,“以后別學(xué)的小家子氣,該給錢還是給錢,別弄那些東西。叫她知道她做的事你不痛快了,態(tài)度叫她知道了行了。倔著干啥呢?”
家里的是是非非是這樣,說不清楚。
不管脾氣多不好,金大嬸對倆孫女表現(xiàn)出極大的耐心。
咋著都不嫌棄。
把孩子媽喂的好了,奶水好。孩子長肉了。
老二家那個,本來單眼皮眼睛不大,結(jié)果吃的臉蛋嘟著,眼睛更瞇縫起來了,倆臉蛋的肉夾著本來不算高挺的鼻子,越發(fā)覺得鼻子塌了。
林雨桐抱著自家這個,真都不忍心看。正尋思著將來孩子成年了親自操刀為孩子整容的可能性。
其實,這原身和金滿囤長的真不算丑。林雨桐如今的身高一米七二,高個,胳膊腿都長,鵝蛋臉,皮膚白且細致,眼睛不大,但也是圓溜溜的杏眼,有點內(nèi)雙的雙眼皮,林雨桐自己微微給自己整了一下,算是個不太明顯的雙眼皮。這樣子,只要鼻子不歪不呲牙,能丑到哪里去?四爺一米八的個子,如今之前瞧著稍微健壯了一些。不說劍眉星目吧,但也濃眉大眼高鼻子薄嘴唇。本來挺帥,再加四爺?shù)臍赓|(zhì),那更不能說丑了。然而這么兩個人,生了個丑閨女。
我的天,開天辟地頭一遭啊。
她是天天盯著這孩子的臉看,五官也還好,“是這額頭……”想來長一長,長到七十歲的時候大概不會太明顯了吧。
快滿月了,林雨桐問四爺:“孩子的名字還沒取呢。”
四爺覺得這事得長輩取吧。可金老頭至今沒啥說法。
金老頭其實不算是盲,部隊是所大學(xué),他在部隊呆了那么些年,早脫離了盲的階段了。給孫女取名字,抓耳撓腮想了這半個月了,試探著問四爺:“叫小美、小麗?”
美麗倆姐妹?
想起那倆丫頭的臉,叫美麗?虧心吶!
“別跟我媽說這名字!”要不然她真敢這么叫,等孩子長大了學(xué)了被同學(xué)一嘲笑多可憐吶。
另一面金大嬸也試著跟倆兒媳婦溝通,“你們說一個叫俏,一個叫秀,行不行?”
很期待的樣子。
要不是親奶,要不是這親奶是真心稀罕這丑閨女,林雨桐幾乎是以為這是諷刺呢。不管怎么看,這兩孩子跟俊俏和秀麗都無關(guān)。
最后還是四爺給定的:“大的叫清平,小的叫清寧。”
清泰平安,寧靜致遠。
咱們不能夸相貌,但咱們可以說氣質(zhì)。
這倆名字在當(dāng)時算是很別致了,至少跟對門那個剛?cè)∶乃畏挤嫉拿致犞谩?
金大嬸挺滿意的,“一聽名字覺得有化,咱家的倆閨女將來可是要大學(xué)的。”
她現(xiàn)在抱著孩子又開始念叨考大學(xué)了。
為啥?
太平三村破天荒的出現(xiàn)了一個大學(xué)生,其實也算不是大學(xué)生。是那個高肄業(yè)的柳成連著考了好幾年大學(xué)之后,終于在八零年的這一年,成功的參加考,一再降低標(biāo)準(zhǔn)后,報考了專學(xué)校。
沒錯,是專。學(xué)校在縣城,叫同立縣師范學(xué)校。
這個時代,專生熱門的很。畢業(yè)了,類似于政府機關(guān)做個秘書啊,或是去小學(xué)做老師。不管是哪一種,都算是跳出了農(nóng)門了。
這可是見了不得的大喜事。
柳成的媽能不門炫耀?
扭腰擺款,脖子挺著臉仰著,姿態(tài)擺著高的很。從巷子里過,誰要問一聲,“嫂子,恭喜了。往后咱們成子可是當(dāng)官的了。”
從學(xué)校畢業(yè)的,大部分其實都進了政府機關(guān)了。因此一聽考了,基本覺得跟當(dāng)官的劃等于號了。
柳嬸子一聽這話,頭仰的更高了。對人愛答不理的,人家一問,她的回答永遠是從鼻子里出來的,不是嗯是哼的。
來了金家,打著看孩子的幌子,來顯擺來了。
先是看孩子,孩子那長相吧,她說的特別委婉:“爹媽不合適,孩子長的較怪。”
你還不如說我們家孩子丑呢。
金大嬸在外面聽窗戶根,一聽不樂意,直接將人從炕沿往起拉,“走走走!趕緊跟我走!我家孩子長啥樣關(guān)你啥事?能耐啥啊?考個專了不得了?當(dāng)我們老四沒憑啊!”
正經(jīng)的專畢業(yè)!
我家都畢業(yè)了,你家才,嘚瑟啥啊!
反正林雨桐突然覺得四爺當(dāng)年當(dāng)皇帝沒憑都挺可恥的。
那股子驕傲啊,林雨桐是迫切的想要一張憑了。
柳大嬸是作,但自家婆婆那是直接動手的人,誰跟掰扯四五六。她是不愛說,也不等于不會說,這會子說柳大嬸說的較給力,“……你家兒子是能耐,能耐找一個我家桐更好的媳婦去唄。哎呦!能耐的給兒子訂婚了,找了個在醫(yī)院給人接生的?哎呀媽呀,那的德行能接生啊?那手藝還不如我家桐呢。”
在醫(yī)院的事早被金大嬸演繹的活脫脫的,宣揚的滿世界都知道了。
然后四爺好歹在公社是吧,衛(wèi)生院本來直接歸公社管轄,于是嘴巴只要歪一歪,那個叫李芬芳的姑娘,被開除了。況且四爺嘴巴沒歪,說的可都是事實。
林雨桐知道那姑娘被開除了,卻不知道原來這姑娘是柳成的未婚妻。
說嘛,好端端的怎么針對自己呢?原來根子在這里呢。
要不是柳成的媽嘴巴愛嚼咕,那姑娘怎么知道自己?況且自己跟柳成有啥事?不都是她一廂情愿的門的嗎?
結(jié)果沒兩天,金大嬸特別不屑的罵柳嬸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看那姑娘沒工作了,死活給退婚了。說她家孩子還要幾年學(xué)呢,耽擱人家孩子……”她哼了一聲,“怕是我昨兒的話戳到她肺管子了,要找個你強的!”
我成了標(biāo)準(zhǔn)了?!
東家長西家短的,都是些不用怎么過心得小事。
世世代代的聚集在一個地方,這些是是非非根本避免不了,為了這些個事過心,日子不用過了。
人家怎么說的這都不要緊,只看自己的日子怎么過。
如今有一件為難事,啥事呢?
金大嬸堅持要給孩子做滿月。
正兒八經(jīng)的擺席設(shè)宴的做滿月。
如今給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做滿月的不多。這幾年都幾乎不見了。
家里添了孩子,自己給做石子饃,面里活油鹽,放點茴香,然后放在炒熱的黑石子烙熟了。熟了放涼之后,酥酥的,算是在如今較稀罕的美味。
生下孩子第二天,家里人來人往的,閑著的女人都過來幫忙給做石子饃了。
不是產(chǎn)婦要吃,是為了給看孩子的人回禮的。
一個生產(chǎn)隊的,較有交情的人家,差不多都會來看孩子。來拿八個十個雞蛋,或者是一把掛面,一或者是一包紅糖。關(guān)系親近的再拿三尺布,夠給孩子做一身衣服的。
林雨桐這邊英子那邊收的東西多,孩子收的紅包也多。如那喬站長,已經(jīng)去了臨河市了,聽到消息還專門叫他媳婦回來一趟,給孩子包了十塊錢的紅包。
再如林家,林大娘帶著二嫂子來了,給孩子的衣裳被褥鞋襪,都是齊全的,另外給了錢的,一個孩子五十,這事林大娘的。又替在省城的林玉健給了五十。
你說人家該給的都給了,這個時候做滿月,又正經(jīng)的擺宴席,你叫大家怎么給?
所以金老二特別強勢的表示,“不做!”
稀罕孩子不在做不做滿月。
在鄉(xiāng)鎮(zhèn)班,放的寬松,做月子真的做了一個月子。
出了滿月,該班得真班了。孩子怎么辦?
直接放在家里,給婆婆帶?孩子餓了?沒事!英子的奶水旺。
沒什么不放心的。英子既是親姨媽,又是二伯娘,不會虧了孩子。
但到底是有兩個孩子吃飯呢,怕奶水跟不,四爺弄了一頭奶羊回來,給孩子搭著吃。其實給孩子喂羊奶的時候不多,主要是林雨桐每到吃飯的時候會回來。早走的本身晚,也是八點到十二點這間,要英子幫著喂兩回。兩點到五六點,幫著喂一回。
有雞湯頓頓喝著,羊奶孩子不喝,叫英子喝。
吃的好喝的好,喂兩個孩子一點也不吃力。
看了幾天,見真沒事,清寧那丫頭是該吃吃該喝喝,半點有沒親媽不在身邊的各種不乖。
那林雨桐沒啥不放心的,該認(rèn)真工作了。
錢翠翠如今是林雨桐手底下的頭號大將,怎么喂,該怎么管理,一項一項的做的都很到位。關(guān)鍵是執(zhí)行力好,你說叫她怎么做,她能不打折扣的執(zhí)行。
尤其是對豬圈的清理,很多招收來的工人都不樂意做。覺得用不嘛,誰家的豬圈弄的那么干凈,用他們的話說,他們住的地方都干凈。
這是天熱,清理豬圈還簡單一點,這等天冷了,怎么辦啊?
這工作也不是好干的。
管理的正規(guī)不正規(guī)的,一進養(yǎng)豬場一看這環(huán)境,一看豬圈,知道了。
這位一直在面飄著的站長魏國,來一趟再一趟之后,也不飄著了,也不打官腔了。見了林雨桐也不像是陳副站長那樣一聲一聲小林的叫了,跟著大家開始親切的叫桐了。
別看他是大學(xué)畢業(yè),可也是那個年代的最后一批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生。在工作有點小尷尬,有時候錢翠翠說的東西,他都是一知半解的。
林雨桐只在養(yǎng)豬場這邊,平時很少去參與畜牧站的事。聽說這位嫩的很,叫陳副站長暗地里修理了兩次,再加養(yǎng)豬場這邊確實是板釘釘?shù)某龀煽兊氖拢膽B(tài)度徹底的變了。喬站長的今天是他的明天,一個好的未來在那里招手。
又是一個想以此為跳板的人。
他釋放善意,林雨桐接著。
她還真有點忙了,為啥呢?她自己在畜牧站那邊那個小的實驗飼養(yǎng)場,弄了幾十只雞,開始用飼料養(yǎng)著試試。
那整個畜牧站的熱情特別高了,沒看現(xiàn)在錢翠翠嗎?這是雞犬升天的例子。
四爺陪著鎮(zhèn)的領(lǐng)導(dǎo),還有主管畜牧的副縣長,不止一次的到養(yǎng)殖場看了。
明光好像真看著錢在朝他招手,才養(yǎng)了一個半月的豬仔,這會子平均體重可都了一百斤了。這是什么概念,三個月出欄應(yīng)該是可行的。一年養(yǎng)四茬,每家每戶按照一頭豬喂養(yǎng),如此推廣開來,這一年的產(chǎn)值得有多少?
再加大型的養(yǎng)豬場帶來的利潤,飼料帶來的更大的利潤,這是一筆壓根不敢細算的賬。
難怪都爭取將企業(yè)往過劃拉呢。這要是放在縣城邊,這要是放在市區(qū)邊,會帶動一大片。如今這明光卻死活不松口,誓必要讓這廠子落戶平安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