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兩個兒子兩個閨女。閨女嫁人可以不管，但兩個兒子結婚這得有住的地方吧。普通公務員的收入，那是真心不高，在縣城自己買宅基地再蓋房子，這錢真拿不出來。想走門路多要一套房子，所以拿著煙酒門了。

說的挺困難。實際情況也確實是困難。但這困難的不止這一家。

再說了，兒子結婚，為什么非得住衛生局這邊呢。好像他們家的兒子當年高畢業，都像辦法送去衛校了吧。如今都在醫院工作，醫院也是分房子的。

不管都咋算計吧，林雨桐一推六二五，只說找兩位副局去，這事他們管。然后東西是收了，可也給了回禮了。

茶葉和禮券，只他們拿來的價值高，不會低到哪里去。

臨送走人的時候，林雨桐跟人家說了，“你說的情況我這心里有數了，這最后定下來肯定要開會的，放心，這個情況我在會會說的。”

這人覺得挺好，領導很好說話，也不貪圖小便宜。反倒是占了領導的便宜。

來的人多了，家家都擺困難，林雨桐的說辭都是一樣的。誰也沒得罪。

四爺笑：“你這事深諳官場哲學啊。”

林雨桐跟著笑：“往后大半個月我會下鄉，晚才回來，你接孩子下學吧。”

這是知道單位要亂，然后麻溜的躲出去了。

分房子這事，沒見不亂的。房子少有房子少的掙法，房子多有房子多的掙法。你家一套我們兩套，你家在一樓為啥我家在六樓，為啥你家能南北通透，我家得全南戶型。

不吵的打起來，都不算是分房。

林雨桐自己呢，啥也不管，下鄉了。

下鄉騎的是自行車，去下面的鄉鎮醫院瞧瞧。瞧了這么一圈，問題不說了，多到不知道從哪里著手。

但有個問題，林雨桐卻覺得該重視，而且重視起來一定有所改善。

什么問題呢？

婦科病的問題。

婦科病是怎么來的？大部分情況都是流產和不注意生理期衛生造成的。

這個時候，能用的起衛生紙的都是不多，而衛生紙如今是一毛六一卷。如今用的都是月事帶，穿在身的效果跟丁字褲似的。在大城市還有賣這東西的，高檔貨都是鐵罐子裝的。衛生巾這東西也有，最早是因為來國內旅游的外國女性在這邊買不到衛生巾，這事反映到了面，面很重視，從日本進口他們的衛生巾。進口來的衛生巾是七毛一包，一包十六片。按照這么計算，一個女人一個月得花費一塊多錢買衛生巾。而那個時候的工資平均才二十來塊錢，一年得花十多塊錢在這事，擱誰誰都心疼。

所以衛生巾算是高檔貨了。

而如今國內的其他地方有沒有人開始生產，這個林雨桐不知道。至少在縣城是買不到衛生巾的。

也許有吧，但一定還處于發展的初期。

跟龐大的市場起來，那個小萌芽還不算什么。這時候如果開始做，一定能分一杯羹的。

可這個企業該怎么辦呢？

如今有一股潮流，允許政府辦企業。好些個領導都兼任企業的董事長經理。

可這么一個廠子，明顯會盈利的廠子，掛在衛生局名下，作為附屬性的廠子，對于發展肯定是不利的。

回來跟四爺商量，他笑：“這個也容易，衛生局出場地，以場地入股，外商出設備出資金，外資占的例只要超過五成，成了。”要不了十年，政府不再允許辦企業了。合同只要注明，外商有優先購買對方股份的權利，那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這還真是！

當初給批家屬樓的時候，這批的地不少。是屬于原來的紡織三廠的。這個廠區不大，后來精簡人員和機構，都遷到二廠和一廠去了，這邊收回來了。

這地方不管是位置還是大小，還是水電設施，說時候，都是之選。

林雨桐覺得這事，該迅速的操辦起來才是。

琢磨完了躺下一翻身，才想起問四爺：“你的工作調動怎么還沒下來？”

誰知道呢？

但四爺又不急，干啥活拿的都是那點工資。

林雨桐這邊正完善籌備衛生棉廠子的規劃書呢，四爺的任命下來了。

招商局！

籌備招商局。

呵呵！沿海開放城市有這個機構，如今縣里還沒有，這不，才準備籌建呢。

縣里有了合資企業，礦泉水廠嘛。有了外資有了外商，這對外的招商以及服務工作，得有人做。而四爺做這個事情，叫他的工作有了連續性。哪邊都不耽擱。

清寧搓下巴：“咱家兩個局座，哪個更厲害？”

其實是平級了。

如今夫妻兩個在同一個地方任相當級別的領導，還不算是啥。等到了將來，只怕不被允許了。兩人必須有一個往后退一步或是直接調開，異地任職，這個是沒有影響的。

四爺任后的第一件事，是幫林雨桐……不是，應該是衛生局聯系外資。

而林雨桐在分房之前開了一次全體會議，將這個事情在會說了。

把衛生巾拿到桌面說話，好些人都不好意思聽。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要不是面講話的是局長，一個個的早在下面罵開了。

可聽著聽著，覺得這里面好像真有道道。m.biqikμ.nět

“……據統計，我國1449歲女性穩定在3.6億左右，按照此適齡段女性平均每次經期5天，每天更換3次進行測算，每年的市場需求量達648億片……”

六百多億，這是個啥概念。是一片只賺一分錢，他們這個廠只做一個億的量，那這是多少錢！等等，真算起來好像有點暈。

更何況這里面能安置多少閑置的勞動力！

最起碼這廠子優先安排局里面的子弟吧。

又不用咱們掏錢，用家屬樓跟前的那幾十畝地。用用吧，不用也是慌著，晚黑漆漆一片，瞧著還瘆得慌。要真是賺了，那局里有錢了，受益的還是大家。

這是沒損失，又是林局來之后提出來的第一件事，必須支持啊。

幾乎是全票，通過了這份計劃書。

然后林雨桐才把計劃書連同會議記錄，一起送給面，是不是給批，還得面說話。

這不批的可能性極小。畢竟不需要出資金，還能安置勞動力，再一個是這份計劃書，數據都十分詳實，包括怎么去銷售，都有計劃。林雨桐把目光放在大城市，列舉了大城市的收入情況以及消費情況，按照這個例算，是很有市場的。

交去三天，批復下來了，面準了。

建設公司剛把這邊的家屬樓完工，緊跟著是建廠區。

廠區簡單，只要能放下設備行。

而設備到底是多大的尺寸，這個誰也沒見過。

林雨桐自己也沒見過。

但四爺打聽到了從哪里去進口。最合算的得從日本弄去。

最開始咱們國家的衛生巾都是從日本進口的。日本的株式會社。

四爺出去跑外資，是可以放飛出去的。

“下周我去一趟京城。”四爺搓著下巴，“我給閨女請一星期假，帶孩子出去玩一圈。”

清寧都樂瘋了，林雨桐回來從能從她房間里聽到各種哼唱聲。

“……我想唱歌可不能唱……還有多少復習題都沒有作……努力吧準備考重點……老師聽了準會這么講……時時刻刻的光啃書本……這樣下去像書呆子一樣……這種煩悶的生活多枯燥……憑這怎么能把大學考……生活需要七色陽光……年輕人該放聲歌唱……”

林雨桐進來，這丫頭站在客廳里并沒有收斂，還專門調了歌詞：“……媽媽媽媽呀你可知道……鎖鏈子的嗓子多么癢……”

沒人鎖你的嗓子，愛唱唱唄。

她都考慮著以后該給孩子加一樣樂器了。

小老太從廚房探出頭來，“你可回來，我都快被吵死了。”

孩子怎么會唱流行歌的，還不都是磁帶聽來的。錄音機和磁帶都是她爸給她買的。肯定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沒少放。瞧把小老太給折磨的。

清寧從里面出來，把毛衣一件一件的拎出來，“……帶這些現在會不會冷。”

差不多吧。

京城能家里氣溫低三五度吧。

“你先放著，你的行李我給你收拾。”林雨桐摸了摸閨女的頭發，這個年月出門可不容易，火車一點都不舒服。

離縣城最近的機場正在建設當，沒有飛機可坐的。

只能做火車。

縣城里是沒有火車站的。得去省城，然后從省城坐車去京城。路可有的折騰了。

晚林雨桐給收拾行李，問四爺說：“這次不光是設備的事吧。”

四爺嗯了一聲，“礦水泉開春能下生產線了，廣告也該做了。這回去主要是去做廣告的。”

順帶的，再給自家置辦點產業。

四爺帶著清寧一走，家里一下子空了。

清遠怨的很：“為什么不帶我？我也很乖！”

“等你大了帶你。”林雨桐這么說的。

“可我再大也沒姐姐大，是不是永遠都只帶大的那個……”孩子委屈極了，“我怎么長都趕不姐姐大的……”

難得你能想明白，不管怎么長都不可能你姐還大。

把林雨桐逗的不行，“下回帶小的，你姐姐不管怎么長，只能長大，也長不小的對不對？”

清遠打了一個響亮的哭嗝，好像也有道理。

然后第二天跟小朋友玩游戲，石頭剪刀布的那種。他出石頭對方出剪刀，這局他贏了，糖果他拿一個。第二局他出石頭對方出布，他宣布誰輸了誰拿糖，于是糖又歸了他了。等賴皮完了小朋友的糖，被告老師了，他還不認錯。

林雨桐正忙呢，被打電話打到辦公室，請家長過去一趟。

然而清遠始終不覺得他錯了，拒不認錯，“怎么會錯了呢？是他笨！”

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從那天晚自己說的話里面悟出一個道理，那是有些東西不能變，但有些東西卻不一定。只要學會變通，輸也能變成贏。

你看，我把規則改了，這不是都變了。

林雨桐跟他說：“規矩定下是規范，大家都得在這個框框里，你犯了規，自然是錯了。”

“但是媽媽明明把規矩給改了。”他眨巴著眼睛捂著兜，怕叫他把糖拿出來。他不是稀罕糖舍不得給別人，家里不缺這玩意。但是他在乎這是他贏來的，是戰利品，不能輕易的放棄了。

林雨桐跟他講道理，“在家里我說了算，所以規矩我來定。”

這孩子想了想，然后把口袋里的糖都拿出來了，放在老師手里，“對不起我錯了，老師，您說了算，您給我們分吧。”

道理他明白了。在家里媽媽是老大，規矩是媽媽定。在學校老師是老大，規矩是老師定的，所以馬變成乖寶寶，特別聽老師的話。

晚接回來，林雨桐還問呢，“把糖給小朋友了，有沒有不高興？”

這小子搖搖頭，“給小朋友糖的是老師，老師說了算……得聽老師的。”說著扭臉看媽媽，“等到放假了，他們都到咱們家玩，我拿咱們家的糖分給他們，那是我說了算……”

沒錯，當一個人手里掌握了足夠多的糖果的時候，他在某個特定的群體有了話語權。成年人的世界其實跟孩子排排坐分果果的道理是一樣的。

顯然，清寧在這些方面，是沒有清遠這份悟性的。

第二天在辦公室跟四爺通電話的時候，她還把這事說給四爺聽，“……一個孩子一個長法……”真不是成績好能說明一切的。

懂規矩卻不死守規矩，識時務卻不乏主見。

這一點叫四爺很高興，“下次出來帶他。”

咋不說也帶我呢？

林雨桐癟癟嘴掛了電話，這邊剛把電話撂下，電話又響了。

是林玉瓏打過來的。

“怎么了？”林雨桐說話帶著客套的笑，“有事？”

“爸住院了。”林玉瓏帶著幾分忐忑的說了一句，“想來想去還是該說一聲的。”

親閨女，不說一聲，回頭挑理他都沒出說理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