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73
老三這會子最氣的,不是何小婉打麻將掉到人家的坑里去了。反而是她說不叫孩子學的話。
當年你咋知道叫你弟弟學呢?沒錢也供他。
那時候是咋說的,好歹學出來了,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下死力氣了。
自家孩子才多大?是缺心眼啊還是腦子不夠數啊?咋學不好算了?
出門沒化那是得吃虧的?靠不大學也得高畢業,能看能寫不當盲吧。當著這么多人還不能說他。
像是老四說的,人前教子,人后教媳。
當著這么多人,不能把人的臉揭下來往地踩。
老三說:“孩子還是去縣城學。”換個環境沒人知道根底了,“我專門請個老師回來教……”
學一遍不行,咱學三遍五遍,這總行吧。
“那得花多少錢???”何小婉說老三,“在家有他舅舅呢?!?
他舅舅要是管,不會是如今這樣。
你有錢打牌,沒錢給孩子學。一個孩子一學期花的了一百不?
你一下子折進去五六千塊,把孩子讀到高的錢霍霍了。
老三扭臉這么狠狠的看著何小婉,何小婉終于知道剛才又說啥了,道:“行行行!你說啥是啥總行了吧?!?
還是不服氣!
老三覺得,她現在有點故意抬杠找茬的意思。反正是要把你壓下去,她擱家里說了算,這事才能算完。
何家媽說了:“三啊,你放心,小婉在家,有我看著,她不敢再打牌了。兩口子過日子,沒有一帆風順的,誰家都一樣。你好好跟她說,道理她不是不懂?!庇终f何小婉,“以后不準再胡來了。”
面對面的把話說明白了,何家母子回家了。
幾個人送人家出門,何小婉拉著英子和林雨桐去了廚房,到了廚房哭:“……我也不知道人家那是坑咱們的……去輸……把今年的收入全輸進去了,我這不是想翻本嘛。人輸極了,想著不能總走背字,總能賺回來的……越借越多,越多越輸……”
英子拍了她一下:“你是不是傻?我說了你幾次,你說是玩玩。桐跟你說面差的嚴,你不信。你說你好好的日子不過……這可是五六千塊錢……在縣城都夠買鋪子了。說沒沒了。你是好日子過的你不知足你?!庇纸o她舉例,說你看那誰誰誰家的媳婦,為了供娃學,跟那誰誰誰在一塊,家里那男人窩窩囊囊的在門口給守著。那日子過的是啥滋味?你再看那誰誰誰家的媳婦,大冬天的干的都是那人的活,工地啥重活不干?一天掙兩三塊,回來那男人和婆婆還嫌棄少。“你再看看你的日子,媽在世的時候沒拿大氣哈過你。老三只要在家,你說你為錢操過心沒?甭管老三那錢是怎么來的?總沒叫你出去在外面為難過吧?你說這日子你不好好過,你想咋?”
“二姐,我跟你說。”何小婉坐在灶膛前面,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老三他是有外心了!”
英子一頓:“這話咋說的?老三可不是這樣的人。沒那么些花花事!要不然你二哥能打斷他的腿?!?
何小婉抽噎起來,扭臉問林雨桐:“桐,你還記得夏天的時候,他帶著那女人回來……”
林雨桐點頭:“咋了?你發現他跟那周蓮有事?”
“那倒是沒有?!焙涡⊥裎吮亲?,“從夏天回來,他跟我沒那事了。你們說,這不是有了外心是啥……”
在外面聽著的老三當時臉黑了,一步跨進去,指著何小婉:“你可要點臉吧!這也是在二姐和桐跟前,沒啥磕磣的。這要是說給外人聽……你真是能把我氣死。我回來的時候是大夏天的,鋪子里連個窗戶都沒有。門不開著想憋死誰啊。咱門大開著睡覺,你咋心那么大了。你說回來的時候,我說我送你回來……你說啥的……說趕緊掙錢去,別叫跟著你,你還能丟了?行!我掙錢去了。我這幾個月都不在縣,才回來幾天?貨都沒入庫呢,被派出所給叫去了……你可氣死了你!”說著,拉何小婉走,“行了!行了!少在這里磕磣人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
何小婉白眼看他:“你要有心,早回來了!還知道幾個月都不在家啊?!?
媽的!
“你是想叫我掙錢,又想叫我在家守著你?!崩先f了,“兩選一。要是你叫我在家,我不出門了。鋪子往出一盤,回來種那幾畝地。你自己選?!?
“那你還是出去掙錢去吧?!焙涡⊥褚话阉﹂_老三拽著他的手,“沒錢你守在家里有屁用?!?
看!
老三氣道:“你該找個當大干部的,老四和桐這樣的級別都不行。得那樣的,天天回家,不缺錢花。我沒那個能耐,要不,你跟我湊活著過,要不,我也不攔著你,你追求你的幸福生活去?”
“少拿話寒磣我。”何小婉冷笑,“你能認識億萬富翁,我咋不能認識大干部了?指不定哪天,先不要你的是我!”
英子拍了兩人一人一下:“沒完了是不是?我納悶了,以前那吃了頓借下頓的日子都能過,如今是要啥都有啥,幾千塊錢掏出來眼睛都不眨的。你們到底作啥呢?小婉這回錯了,老三也不對。掙錢要緊,家也要緊。錢應該賺,但多少是個夠?。可儋嶞c,多在家呆兩天,看看老婆孩子,這要求合理。在這事,小婉說的也沒錯。不許吵吵了,這事揭過去不許再提?!?
沒提是沒提,何小婉到底是去養豬場班去了,倆孩子老三帶到了省城。
這回老三下了本錢了,在縣招待所的家屬樓,買了個小一居室的房子。縣招待所屬于政府后勤單位,人家在招待所的后面蓋了家屬樓的。前幾年都是分下來的,后來又叫把錢補,算是把產權給賣了。房子在一樓的拐角,一室一廳一廚一衛,肯定擁的很,倆孩子睡客廳,一人一個小床,間用書架子隔開,另一邊都給拉簾子,相當于都有獨立的空間。房子不起眼,但有一點好,離學校近便。不管是小學還是學,穿過一條巷子,兩分鐘到。這條巷子住的還大多數是老師。老三覺得這里環境好。而且一樓嘛,夏天陰涼不熱,冬天跟招待所一體的暖氣,燒的特別熱乎。還有二十四小時熱水供應,想洗澡能洗澡。
老三的意思是,叫何小婉到縣城班,一個月少賺點,夠她跟孩子日常開銷算了。還能照看孩子。何小婉這回是發誓要把損失的給補回來,一心撲在果園,說要照管果園,抽空修剪枝條啥的,再在養豬場班,一年怎么著也能收入個三千下吧。非不來。
說倆孩子也沒啥要照管的。會自己吃會自己喝的,自己去了也沒啥事可干。
老三說不動啊。
咋辦呢?
真給找了一個今年剛分配下來的老師當家教。一月給人家六十塊錢。
老師的工資發不下來,有教齡的都是如此,更何況這種小年輕了。班幾個月,一毛錢都沒拿回家。還靠著家里養呢。如今這家庭條件,供養個學生不容易。好容易能掙工資了,結果工資下不了,還得啃老。
老三跟人家小伙子說了,“下了班你過來,我定了飯菜,你帶著倆孩子吃,只當是幫我忙了,也不要多長時間。覺得這小子學懂了行。完課你只管走,沒事。
相當于管人家一頓飯。
等老師走了,隔壁的老太太過來,在這邊看看電視啥的。
老三也是給了錢的,一個月五十。老太太覺少,有時候能等老三等到過了十二點。
人還挺熱心:“哎呀!小伙子人不錯啊,帶倆孩子挺難的吧。我跟你說的對象,是對面小學的老師,人也好,男人病死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的也不容易。我看你這邊是沒人帶孩子沒人管孩子,她那邊是少個人養家養孩子艱難。你們搭著伙過日子,準行?!?
老三趕緊跟人家說:“我家里那位在鎮呢?!?
“咋不來呢?”老太太想不明白,“男人在哪,孩子在哪,家在哪。女人不守著家,是咋個意思?伺候老人呢?”
老三含混了應了一聲,“丈母娘年紀大了……”
“那你可是難得的好姑爺了?!崩咸珖K嘖稱,“不管啥時候,肯叫媳婦補貼娘家的,都差不了……”
反正日子這么過吧。
周末了,老三也不攔著孩子去老四那邊。有時候清寧和清遠也過來玩。這么處著挺好。
何小婉這邊是沒事了,林玉那邊一直都沒出來。
眼看著到了年跟前了,林玉瓏來了,看臉色估計是遇到大難事了,“咋的了?”
“二姐?!彼孟裼行┎缓瞄_口的樣子,“能借我點錢嗎?”
“多少?”一般林家那邊是寧肯對著林玉健他們開口,也不會對著她和英子開口的。這還是頭一次。
“五千?!绷钟癍嚀u著嘴唇,“我是不好從大哥張口了。我哥次的事,大哥拿了七千?!?
“五千我能給你。但是你拿這錢干嘛?”林雨桐納悶了,“你可別是走啥歪路?!?
“沒有!”林玉瓏有些難以啟齒似的,“不給不行,那些人是道的,次為了把我哥弄進去受教訓,壞了人家的事了。這段時間,天天打發人騷擾我對象,您說一個姑娘家,天天被一伙子一伙子流氓跟著,誰不怕?那邊開口說五千,我拿五千買個清凈。”
這樣的人逮不干凈。
進去一兩個,剩下的得變本加厲。
林雨桐拿了五千,“這錢你別急著拿,這么著也不是個事。等你姐夫回來,商量商量再說。”
四爺回來一聽緣由對著林雨桐笑:“當是多大的事呢。”又對林玉瓏說,“他們那是沒跟你二姐打牌,她才是抽老千的祖宗。不輸的那伙子當褲子,那都不算完……”
林玉瓏才不信,“你們摻和進來,說不得有麻煩。”
“有啥麻煩啊?!彼臓斪^去打電話,“放心吧。出不了事。”
電話是打給公安局局長的。
說話的聲音低,林玉瓏也不知道電話里說了啥。
結果半個小時時間,有人敲門。來的是個瘦小個子的男人,自成黑九。
也也不知道四爺跟黑九是怎么說的,反正年前的這點時間,打架斗毆的特別多,像是團伙打架,派出所一出現,一哄而散,沒人的地方,照樣打。打的結果是,小偷小摸少了,地皮流氓少了。
林雨桐看明白了,如今不是沒地痞流氓,是這些成家養的了。這是驅狼逐虎啊。
不能從根子解決問題,但也算是有效的控制了隱患。
這兩年經濟跟不,到了農閑的時候,走旁門左道的多了起來。是開發區那邊,也有那種工地經常被破壞的。派出所的警力畢竟有限,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沒有林玉瓏來找,林雨桐都已經在想辦法猛地給來一下的。
騷擾林玉瓏那邊的,借機給逮進去了。誰也不會聯系到林玉瓏身,不怕什么打擊報復。
隨著天越來越冷,工地停工了,等來年再干。
林雨桐忙了半年,徹底的閑了。要開年終總結會,老孫去。要開表彰會,老孫去。
活是誰干的,大家心里都有數。露臉的事叫老孫去,大家取個平衡,誰也別給誰找茬挺好。正好偷懶,說是維護跟投資商的工作,林雨桐很少去單位了。在家貓著呢。
可這貓著貓著,貓出事了。
市里突然來了領導視察,林雨桐被逮住沒坐班,也沒迎接領導。
人家在公開場合點名批評了。
其實這位領導還真犯不批評林雨桐,他是主管教衛的副市長,找林雨桐說啥呢?教衛這些都有副主任管著呢。林雨桐這邊一攤子事,這誰都知道的。
可這位偏不,在公開場合說了:“有些同志,居高自傲,有一點成績驕傲自滿……”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下面人鬧哄哄的,都在議論,然后這位由不點名的批評變成點名批評了,“對!我說的是大家嘴里的大功臣,你們的林主任……”
林雨桐當時沒在場,但一字一句,還是有人給匯報過來了。
官場傾軋看的多了,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是有人要來摘桃子。
資金到位了,啥都已經進入正軌,覺得誰來干,誰都能干的了了。想來搶這份功勞了。
林雨桐在這位領導要離開的時候,對著送別的干部說是去念檢討了,然后直接說:“我辭職!我居高自傲,出了一點成績驕傲自滿。實在是德不配位,今辭去開發區主任一職……”
那位市長臉都青了,這是服軟嗎?這是檢討嗎?
不是!
這是直接回了一巴掌過來。
放肆!大膽!可惡!
當著這么些人的面,還有什么臉面和威信可啊?
林雨桐面無表情,直接將辭職信遞給明光,然后點點頭,揚長而去!
明光面色嚴肅,但眼里卻帶了笑了。
小人得志說的是這位。筆趣庫
以前,這位副市長還是他的屬下,是城關鎮的書記。后來呢,后來直接去了市里的國土資源局,處級只干了一年,升了副廳。成領導了。
回來不光是對林雨桐如此,是對以前他的這些領導,聲氣也不一樣。處處帶著指點的口氣。
蘇書記不想見這嘴臉,直接去醫院泡病號去了。
大家也多少帶著點面子,可這位小林啊,那是本事大,脾氣更大。
別說你一個市里的副市長想在里面摘桃子,想過來分一杯羹的多了去了??h里的不說了,省里的少了嗎?不少都是公子哥,弄個皮包公司,想過來承包工程。結果呢,不明原因的,一個個的都退了。
這說明啥,說明這事的背后,藏著大鱷。
你一副市長,因為兒子在這邊想承接物流心的活被直接給懟回去了,你想下來直接把這副主任拿下來?
那你等著吧。
看是你搬動了她,還是她掀翻了你?
真以為把她弄走了,換個人來行了。那一攤子,除了她別人根本玩不轉。要不然,還用等到他來摘桃子,老孫自己都伸手了。
這老家伙為啥這么老實呢?還不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能干啥不能干啥。從不添亂,但用功勞,卻也少不了他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