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銷西瓜嗎？人家單位不管需要不需要，都求人家，用咱們的給發福利吧，這不要人情嗎？

光是西瓜，她都幫著賣了十多年了。越賣越多啊！一年一年拉來的多。

聽說在黃河灘地承包了成百畝的沙地，專門種西瓜。種了拉來，才不管你怎么賣呢。

去年最后都過了八月十五了，還拉了三客車的西瓜來。都是三兩斤種的第三茬的瓜了。誰吃啊。送人都沒人要。

最后怎么著了？

叫拉垃圾的全弄走了。還倒貼給人家兩百塊錢的費用。

可轉頭呢，老家打電話，要這三車西瓜賣的錢。

還不少按照最開始的錢給結算的？

這虧吃的，都每個說理的地方。

這光是二弟這一家，還有妹子玉葉呢。

這邊倒是還好，種的哈密瓜甜瓜蔬菜啥的。每回不多，一周半月的送一次。還算是能消化了。

但這妹子真不如那倆堂妹有本事。這位嫁出去到現在，都生了五個孩子了。老大是閨女，沒事！還能生老二。結果生了老二，還是個閨女。于是連著生了老三老四老五，又分別把三個小的閨女一一的送人了。反正到現在為止都沒生出個兒子來，可看這樣子，還會鍥而不舍的生下去。

這個妹夫沒啥好的。一點，長的好！

長的特別好。

四方臉，濃眉大眼，相貌堂堂，身形偉岸，細看跟朱時茂似的。

當年相親啊，這妹子一眼看了。

有她哥給撐腰，家里也是靠著她哥才不管種啥都賣錢，可她依然是把日子過的亂七八糟的。

反倒是不如二房那個玉玲。人家也是生了倆閨女，可人家咋了？

補貼娘家補貼成啥樣了，日子過的照樣順心。也沒見沒兒子過不成日子了。

她哥是怕她受委屈，只要開口了，不管是啥事都應承。

她估摸是聽到她二哥給孩子轉學去縣城了，下午也打電話，說要買房子，要借錢，要叫孩子去縣城念書。

家里當時有客人，他哥沒說啥，只說晚給她回電話過去。

結果這邊電話還沒回呢，這邊弟弟家又來電話了，還是要錢買房。

她想問林玉健一句：你這日子是給誰過的。

那邊還沒絮叨完，林大嫂一把搶了電話啪一聲給掛了，問林玉健說：“咱家這日子你還過不過了？”

算是靠山硬，可這么著把大把大把的錢補貼進去，真的不怕出事嗎？

林玉健坐在沙發一口一口的抽煙：“當年我受了家里的恩惠了，結婚之前，我跟你說過的……”

所以呢？

你爹娘你得管，你叔叔嬸子你得管。你弟弟妹妹你得管，你堂弟堂妹你還得管。將來這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都是你的事唄。

林大嫂說：“沒有你的錢，是不是他們的日子過不成了？”

她咬牙道：“你二堂妹不說了，她如今跟咱們，哪怕是沒那層親戚關系，如今兩口子混到這成色，聯系緊密些也是互惠互利。這道理我懂，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有機會帶到家里來，一起吃個飯。還有你那三堂妹，人家沒求咱，當然了，你這三妹夫的哥哥也大小是個官，人家有難處求不到咱身。孩子的伯伯自然堂舅舅親。這個總該是跟你那妹子情況差不多吧。但你看人家當年是怎么選男人的，你看看她！這不說了，沒可性對吧。那你那大堂妹，她當年過的啥日子？是不是也是嫁了個莊稼漢。人家那日子咋過的？沒求過你一句，聽那意思也沒麻煩自家的兄弟妹子，可人家不也買房叫孩子在縣城學了？他們咋不行呢！你說我勢利眼也罷，傲氣也罷，但你不得不說，你把你的這些兄弟姐妹都給慣壞了！”

林玉健一根接著一根抽煙，煙霧繚繞的，看不清楚表情，但卻久久沒語。

林大嫂坐過去，“我是你老婆！我該是跟你最親近的人。咱們才是榮辱與共的一家人。說句關起門來的私房話，你那些錢都是怎么來的？經得起查嗎？他們只管開口，從不管你的錢都從哪來。我一問，你說別管別管，你又分寸。可他們拿了錢用的開心，我卻得跟著提心吊膽，睡不了一個安穩覺。你總說我傲氣，不待見你家里的人。如果我再擺出一副好大嫂的樣子，你說他們會不會更得寸進尺？我這樣，你被逼得緊了，直接我往我身一推不完了。是老婆在家里鬧，老婆不讓，這個事得緩緩。這不暫時推脫過去了。這個惡人我來當還不行。”

說著指著電話：“要不然，這啥時候是個頭。等真到那一天，你進去了。人家的日子照樣過。可你想過我跟閨女沒？真正天塌了的，只有我們娘倆。”說著，眼淚下來了，“康子是沒啥心眼，可他這媳婦，也忒精明了一些。你算算她從咱們這里要的錢，別說買一套房子的錢夠，算是三套五套的都夠了。這還不算每年賣西瓜的那些錢。在農村生活，算是倆孩子學，你說有多大的開銷？非咱們出這錢不可嗎？”

林玉健的手都開始抖了，又續了一根煙。

林大嫂哭：“你給爹娘買房子，給爹娘雇保姆。給爸看病，出醫藥費，這些事兒，我可說過半個不字。那是該咱們孝順的。你有本事，多孝順一些。爹娘爸媽咱們全都管也行。可你不能背著兄弟姐妹過一輩子。”

林玉健深吸一口氣，將煙蒂往煙灰缸里一扔，“那你說怎么辦？這事我心里不是沒數。可你要知道，你對他一千一萬回好，他都未必記得住。但你只要有一回不好，他一準記住了。你以前那千好萬好，都白瞎了。”

合著他心里啥都清楚。

林大嫂說：“你要相信我，這事我來辦。”

林玉健一笑：“你是我媳婦，我不信你我信誰。”

然后很意外的，第二天午，林雨桐在辦公室見到了被周帶進來的林大嫂。

“是我這個大嫂子不合格。”很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跟林雨桐握了一下，“你大哥總說你好，今日一見，才知道你的風采……”

她這一說你大哥這三個字，林雨桐知道這是誰了。

她呵呵一笑，起身從辦公桌后面出來，“您坐。”指了指沙發，又吩咐周，“拿果汁過來。”回頭又問林大嫂，“冰的行嗎？”

林大嫂坐下點點頭，“隨意好。”

“那冰的吧。”林雨桐打發了周，坐下跟林大嫂寒暄，“大哥也是，您回來了他也不說提前打個電話，我還去接才是。”

等周把果汁端來了又出去了，林雨桐不等對方回答，笑道：“是回來轉轉，還是住兩天。要是住兩天的話，我叫人訂酒店。”

既熱情，又屬于正常的社交距離，不遠不近的，叫人覺得很舒服又不會被冒犯的感覺。

她真覺得，之前的偏見有點深，這老家的人可也不是全都沒分寸的人。

她笑：“那訂酒店吧。聽你大哥說，好些人都說，省城的賓館都不你們這里的酒店，我可得好好見識見識。”

林雨桐笑著起身：“那您是得好好瞧瞧……”說這話，到辦公桌前，直接打了內線電話給周：“臨湖酒店要一間頂層套間，觀景房。”

叫自己接待，本身是表示親近的一種方式。

林雨桐欣然接受，說起了正事：“您自己回來，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大嫂嘆氣：“雖說家丑不可外揚，可你也不是外人。我這次回來，只要是想以我的名字，買個房子，因為急著用，還是想找你幫忙看看，省的我瞎跑。”

“您買房子？”林雨桐有些詫異，“說實在話，要是有錢，您可著京城海鵬城這些地方買房子也行，買地皮也行。升職空間到底是我們這小地方大多了。如今瞧著好，也是跟周圍起來好。縣城的其他地方，市里好了一些而已。”

林大嫂眼神溫和起來了，這說的都是實在話，她喝了一口果汁，冰涼酸酸甜甜，驅走了暑熱還有從昨天到現在驅趕不走的焦躁，“我之前未嘗不是這么想的。可是如今這不是沒辦法嗎？家和萬事興，你大哥一直維持著家和這個表現，那我還得替他維持下去。小軍不是要來縣城念書嗎？結果你二嫂打電話，又要錢說要買房子……”

這個又字，叫林雨桐知道了她的難處。

林雨桐馬明白了：“您想買在您的名下，叫小軍他們在學期間白住著。”

房子還是她的。

這倒是如今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了。

林大嫂見林雨桐明白，笑：“也不光是小軍要住，小超要住。還有玉葉家的微微、颯颯，都是要住的。”

林雨桐更明白了。這不光是林玉康兩口子從大哥要錢買房子，這林玉葉也要了。況且，林玉康這還不是第一次要。

這事很過分了。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真說起來，金家這些兄弟麻煩是麻煩了一點，可也沒誰想著扒著他們過日子。要是這么一，好似瞧著葩的未必真葩。瞧著正常的那也未必不葩。

要說起來，其實林玉健這大哥當的，那真是誰也沒話說的。可如今也被逼的，采用迂回戰術了。

還是叫媳婦出馬的。

林雨桐說：“買房的事好說，我這叫人打聽，咱們一會子去看。”

林玉健的面子在，林雨桐是得全面陪同的。

周很給力，幾個電話出去，哪里有什么樣的房子，他都一清二楚了。

林大嫂說：“現房，能住人的。要是裝修過的更好。大小倒是不限制，至少應該都是倆居室了。”剛好林玉健家的是倆兒子，林玉葉家是倆閨女，一家一個房間，足夠了。

周給推薦的是個精裝修過的二居室。原本是一對退休老教師的福利房，裝修的也很好。不過是幾個月前，老頭兒正講課呢，腦溢血了，人家兒子閨女都在省城，接去了。老太太要照顧老頭子，也跟著去了。這邊的房子賣了，騰出錢來在省城買房去。因著精裝修過的，價錢有點貴，倒是不好賣出去，“家具都是齊全的，拎包入住都行。只是價錢要的硬……”

“那沒關系。”林大嫂卻覺得這樣剛好，“人不在縣城，不好交易吧。”

周忙笑：“那不會！走的時候托給他們的老同事了。這邊能拿主意。而且，您要是今天不走的話，想來老人的兒子閨女總能回來一個的。”

那再好沒有了。

林雨桐帶著親自去瞧了房子，心里也覺得好。

那幫著看著房子的住在對門，也是老師，“這一片都是好房子。給咱們老師的福利都是頂好的。別看戶型小，但這也都是南北通透。又怕班會遠，可都在學校對面。要是為了孩子學，這最好不過了。下住的都是老師，治安也好，各方面都能放心。”

林大嫂對林雨桐點頭，這算是看了。

她在乎的不是房價，這點錢起給這些兄弟姐妹搭進去的，那真是九牛一毛。她是得叫他們知道，他大哥也是有老婆的，打這一回起，別想著有求必應的事。

完了林雨桐也沒帶林大嫂回家，直接去了張嫂家在開發區新開的私房菜館子。要了雅間。又叫周給四爺打了電話，然后接兩個孩子出來吃飯。

坐到飯桌，林大嫂有點后悔了。其實早該跟這個小姑子接觸接觸的。

她釋放善意，對著倆孩子，“等放假了，回省城的話，去舅媽那邊住。這幾年不回省城了，估計你們都不認識了，該轉轉的……”

清寧點頭：“是呢！變化可快了。我早想去省城過年的，可學校可討厭了，動不動補課，別提多煩人了。”

沒說去，也聽不出拒絕的意思。可意思還是，去不了。

去省城人家也有家，未必去你們家住。

一樣的意思，但聽到耳朵里，沒有半點叫人覺得不愉快的地方。

清遠接著道：“如今省城好些人來旅游，趕明表姐要是有空，來唄。我陪著她玩，我可是地道的地頭蛇……”

很親近的話，叫人心里暖，卻沒誰應承去她們家。

很會說話的兩個孩子。

機靈！自家的閨女強多了。她現在在家還只會耍大小姐脾氣。

吃了飯，開車把人送到酒店，約好了明天接她的時間，一家子才往回走。

清遠說：“我咋覺得我大伯和我五叔也還好了。”

要真這么沒完沒了的要錢，這個借那也借的，啥都指望著這邊，那日子是真過不成了。

第二天林雨桐帶著林大嫂，兩萬塊錢把那房子買下來，這事算是結束了。

林大嫂笑：“昨晚住在酒店，晚在觀景臺看夜景，真覺得不錯。還別說，你們以后要是有好房子，記得給我留一套。你大哥這人吧，鄉土觀念濃。覺得這地方啊，是他的根。他的根在這里，遲早都得回這里。說實話，住這兒真我家現在那塊好多了。要不是工作，我自己都想住回來了。買一套留著，等爹娘想回來，或是你大哥想回來的時候，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再說了，我看好這里的發展，這房子買了不會虧的。”

林雨桐笑著跟她客套，又找了車將林大嫂直接送回省城，這事才算完。

她覺得這事到這里結束了，可到了晚，林玉健的電話打過來了，聽聲音很疲憊，“桐啊，幫大哥在學校的跟前再買一套房子，最好是離你嫂子之前買的，近便些。”

這是咋的了？

“還有誰住啊？”林雨桐得問清楚，才知道買多大的房子。

“你二嫂給爹娘打電話，說家里忙的走不開，倆孩子學去縣城沒人照看……”林大嫂搶了電話，氣喘吁吁的，“要接爹娘回去……娘說家里當初欠了老二的，她得回去幫著看孩子……”

這都叫什么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