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清涓一件她爸,先竄起來了,“你去了?現(xiàn)在才回來?”
長高了一截,可卻黑了。
老三把閨女抱起來,“李奶奶呢。”
李奶奶是跟著閨女回來的保姆,以前一直在家里干的。何小婉那想瞧閨女,他叫保姆跟著回來了。
孩子在二哥二姐這里,肯定是麻煩人家。其實在家里有保姆照看,也不怎么費事的。sm.Ъiqiku.Πet
“我媽叫她回去了。說咱家不需要。”清涓低聲道。
可我提前支付了工錢了。
何小婉肯定把那工錢給要了。要不然人家那邊不會這么撒手不管孩子。肯定是以為自家兩口子在這里唱雙簧呢。提前給工錢給的后悔了。
他心里暗罵了一聲,用熟的人,這現(xiàn)在叫自己到哪再這個叫人放心的人去。
來不及細想,老二抬頭了,“回來了?”
老三應了一聲,一扭臉,看家自家那崽子把臉一撇。他暗自運氣,這是自己的種,計較啥呢?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腦袋,結果這小子猛地起身,避開他的手,跟他二伯說,“我跟我二伯娘幫忙去。”說著,竄出去了。
老三的手僵在半空,扭身看著還在晃動的窗簾罵了一句:兔崽子!
清安起身把吊扇開到最大擋,然后默默的坐回去了。
老三摸了摸清安的頭,這小子是真乖,還貼心。看自己回來熱的汗流浹背,把風扇的風給調(diào)大了。
他把閨女放下,“看電視去。”
這才坐過去,還沒說話呢,英子端著飯進來了,“還沒吃飯吧。先吃飯。有事跟你二哥說……”放下碗火急火燎的去忙去了。
這事都成了既定事實了,再說也說不出個花來。
老二遞了一根煙給老三,沉默了半天才到:“以后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
掙錢!把兩個崽子養(yǎng)大。別的,沒想過。
他這么說,老二點頭,計劃不如變化快。如今說啥都是白說。
一根煙抽完了,才又道:“得空了,帶點東西,去鄭有油那里一趟……”
啥意思?
老三的眉毛都立起來了。
老二用下巴點了點清涓,“她媽走了,孩子急著追她媽,掉水渠里去了……”
正是灌溉的季節(jié),那水渠里的水都有兩米多深。這么一點大的孩子掉下去了……
“鄭有油路過路過,下去把孩子給救來了……”老二嘆了一口氣,“何小婉她媽這才把孩子給送來了……”
感情最開始是放著叫她外婆看著的。
你得多著急,都不能等到我回來再嫁人。
老三的臉都黑青一片,知道這事誰也不想的意外,可是要沒這事,是不是孩子不會遇險。
這是萬幸。
本跟鄭家那是有深仇大恨的,可如今呢?
人家救了金家人一命。
不用問,老二肯定是先登門過了。最艱難的事,二哥都替自己做了。
老三深吸一口氣,“沒說什么難聽的話吧?”
沒有!
不光是沒有。后來因為抽水灌溉的事,老大跟人起了沖突,作為表兄弟的鄭有油還幫了老大跟人家干了一仗。
恩恩怨怨的,時過境遷了,哪怕是心里都有疙瘩,但也真不必跟仇人似的處著。
清輝一個人靠在外面的窗戶根下,妹妹掉到水里這事,誰也沒跟他說過。
他迷茫了。媽媽說爸爸不是好人,但隱隱約約的閑碎語的聽,別人又都說媽媽不是好人。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誰是好人?或者誰都不是好人?
他分不清楚了。
誰可信?
爸爸可信?他信不著。心里那根弦永遠提溜著,忘不了他再監(jiān)獄里那幾年,人家說的話。那話是咋說的:那是個該挨槍子的。媽媽跟爸爸吵架的時候怎么說的,她說:你折騰吧!再折騰下去還得進去!到時候我們孤兒寡母該怎么辦?
是的!他也許是好的!但要是真的好,為什么還要折騰?再進去了,遲早不是還得被扔下。
媽媽可信?他之前一直信,也倔強的告訴自己要相信。可是,那些閑碎語是怎么說的:心狠啊!扔下孩子這不管了!為了孩子都不該走這一步,還不是只圖自己過的舒服。
是的!要是真的好,為什么非要嫁呢。以前爸爸坐牢的時候,日子還不是一樣的過。難道還能那時候艱難。
他想不明白。潛意識里又覺得不該想明白。
跟著爸爸,媽媽說爸爸靠不住。回來跟著媽媽,媽媽又走了。
能依靠誰?
誰也不能依靠。
老三叫清輝:“回家!”
“哪里的家?”清輝這么問。
這邊的院子不管怎么樣,當初都是給了何小婉了。里面她的東西肯定還在,有一天她回來,那還是她的家。他自己不會去的。
“回縣城。”說著,老三過來揪清輝,“快走。”
“不去。”清輝噘嘴,“不去!我在鎮(zhèn),哪里也不去。”
“你在鎮(zhèn)?”老三能氣死,“你吃風屙屁啊!”
“我自己能養(yǎng)我自己。”清輝說了,扭頭跑。轉臉不見影子了。
哪找去?
他自己不出來,是把這片翻出來都未必能找到這崽子。
怕大夏天的這小子鉆到莊稼地里一鉆是一天,老三只得先走了。那莊稼地里,到處都是莊稼,藏個把人容易的很。那青紗帳都能藏千軍萬馬,更何況是一孩子。那不是受罪嗎?
英子說:“行了!我跟你二哥看著呢。你先走吧。孩子腦子轉不過彎來,別急……”
事實這小子他老子想想的能干。
怎么著了呢?
家里的地該是幾畝還是幾畝,他把這地承包給他五叔。叫老五種,每年給多少糧食多少錢。有這些,他肯定餓不著。
平時呢,自己住小賣鋪。兩條長凳子能拼一張床,鋪被褥睡了。這小鋪子賺的錢,足夠他自己花銷了。
學生一放假,他那邊關門了。回院子住,但也沒閑著。有吃的有喝的,他一個孩子沒愁事,干嘛呢?給來往的司機送茶送水送過去。嘴甜會來事,人又勤快。這邊修個車,他過去遞扳手,那邊說換機油了,他擱在邊遞抹布。
老二遠遠的看,也不管。他看出來了,這小子有心眼著呢,這是跟著人家偷師呢。
老三幾乎是天天往鎮(zhèn)跑,遠遠的看兒子在干嘛呢,確認都好著呢,轉身走。不敢前的,一前這小子溜了。不知道要躲到哪個犄角旮旯喂蚊子。
英子叫老三給清平捎了東西回去,“這邊我跟你二哥盯著呢,好不好的,總不會叫孩子走了岔路。清平那邊你幫著看著,跟她說學校補課的話別來回折騰到路了。等我跟她爸有時間了去瞧她。”
錢和東西都捎帶去了,她三叔在樓住,每天打電話都成的。所以,沒什么可擔心的。
開學要初三了,暑假補課,學習開始全面緊張起來。
這邊送走了大包小包的老三,那邊有人問了:“也初三了,快熬出頭了。東頭老張家的閨女考專了,過幾天擺酒……”
英子應了一聲:“這可是大喜事。我家清平要是能考個專,我也擺席……”
邊有人搭話:“張家閨女考,是從燕兒那求了符了。要不,你也去球球……為什么的,怕啥?”
英子呵呵笑,“都是有定數(shù)的,求啥啥啊。”其實壓根不信。
可大家的話題迅速轉了,從討論誰家的孩子考哪里邊成了討論燕兒又給誰家算準了。
英子不愛聽這話,去了廚房該干嘛干嘛去了。
晚的時候接到閨女的電話,說是要開家長會。
也是!這種考生,學校很重視的。
英子特意關門一天,跟老二兩口子去了縣城。
家長會兩件事,一是告訴家長學習進度,叫家長配合著借初三的課本。二呢是叫家長和孩子考慮擇校的事。
借課本這事好辦:“清寧有。實在不行,去省城買都行。”
老二說:“專挺好的,你看是讀個師呢?還是讀個護士學校。”只要畢業(yè)了,在開發(fā)區(qū)給安排工作,也是老四和桐一句話的事。以后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不求大富大貴,但每月的工資拿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不用曬太陽。對于一個姑娘家來說,自己把自己養(yǎng)活了,生活的輕松,這行了。
英子也是這意思,“好歹有個憑,你姨也罷,你四叔也罷,算是要給你安排,咱這不是也有拿的出手的東西。使把子力氣,這一年。只要熬出來這輩子都沒啥可愁的了。”
清平抿著嘴,好半天才道:“我不想……不想專……我要高……將來大學……”
兩口子對視一眼,這個事情啊,孩子從來可沒說過。
閨女乖的很。大人說什么是什么,天成日久的,總這么說,原以為她肯定也是這么想的,結果到了跟前了,她說不想了。
為啥啊?
誰說什么了嗎?
做爹媽的,對孩子的性子那是了解的。這種平日里看著不哼不哈人,瞧著特別好說話,但事實,那真是拿定了主意難改。
死倔的脾氣。
硬來肯定不行啊。
也不能說啥不好的話。孩子要考大學這是有志氣,不能打擊孩子。
老二說:“……那你先努力,咱看成績。要是成績了重點……”
“不管是重點還是普通高,我都。”清寧抿著嘴,“反正我要考大學。”
英子拽了老二一下,“行!有志氣!”只能給孩子先打氣,“那咱盡量考個重點學……”實在不行,得看花錢掏個贊助費啥的,能不能塞到重點吧。當然了,說不定一年的辛苦下來,不想再累了,改主意想考專也不一定。
反正現(xiàn)在不能跟孩子硬著來,人家老師不是說了嗎?叫孩子保持心情愉悅。
那愉悅著吧。
啥事都順著她,她要是再不愉悅,那真沒天理了。
如今這考生,那不是考生,都是祖宗。
把爹媽送走清平的肩膀一松,沒想到這么容易答應了。還以為得多費勁才能說服他們呢。
她關好門想著要不要問問清寧課本的事,估計她用過的課本都在縣城放著呢,過去取了行。
于是換鞋拿鑰匙拿錢包出門,找公用電話給清寧打電話去。
三叔那邊有電話,可現(xiàn)在門肯定鎖著呢,沒人嘛。筆趣庫
這邊出了門,把門鎖好,出了單元門,看見徐強背著書包站在外面。
她愣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前。她覺得臉紅了,心跳這特別快,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兩個月,彼此都沒說過話。頂多遠遠的看過一眼,近距離的接觸都沒有。
磨蹭著到了跟前,清平才說:“找我三叔啊?估計家里沒人。”
徐強朝樓看了一眼,又見清平跟自己擦身而過這要走了,他忙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不是……找你的……我來是找你的……”
清平的臉迅速燒起來了,胳膊掙扎了一下,那邊送了,“找我什么事?”她自己都覺得聲音發(fā)飄。心跳的更厲害,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有點小期盼。
徐強手收回來,從書包里掏出一大摞子書來,“初三兩學期的課本還有習題,都整理好了。你不是正要用嗎?我給你送來了。”
給自己送書?
清平不由自主的接過來了,看每本書都整潔干凈,她嘴里吶吶的,想到被自己涂畫的不像樣子的課本,“……我會好好愛惜的……”其實不是很能保證的。
可是他過來是為了這個,真叫人覺得挺喪氣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