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00

桃花？

還一枝！

那是夠絢爛的。

清寧腦子里都是一個旋律：風吹桃林滿樹花,喜鵲枝頭叫喳喳，果園的哥哥呀走了桃花運，姐妹三人都看他……

這把姐妹三人這么一換，成了兄弟三個都看她……

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都掉地了。

太怕人了有么有？

清寧對著燕兒一笑，桃花的事問都不問,直接問了一句，“放羊呢？”

燕兒愣了一下,點點頭，“是！放羊呢。”

“這羊怎么不一樣啊？”清寧湊過去,“瞧著不是咱們平時見的品種吧。”

燕兒被轉移了話題,“是……新來的品種……波爾山羊……這只是公的……”

清寧的腦子是百科全書級別的,對方一說她心里有數了，“弄回來配種的吧？”

很怪清寧還懂這個，她笑,“是啊！配種用的……”

清平道：“果園的那邊,死了幾棵樹，得有小半畝長著羊奶子草，你牽著羊去那邊瞧瞧去……”

燕兒朝清平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行！”然后拽著羊走了。

走遠了清平才道：“她也算是有本事,跟人家看相,大概是蒙對了,人家那邊好像是做這生意的,送了一只小公羊回來,今年春，周圍這一片，喂羊的人家都過來給羊配種。一只羊一次二十。那錢掙的，真跟掃樹葉似的。她媽逢人說燕兒財神轉世的……”

清寧笑：“也算是人才了。察觀色，揣摩心理，這一串說的誰都順溜……”

清平松了一口氣，“你不信她的行。她啊……學校邊是大學，她的名聲傳出去了，倒是有很多大學生找她算卦。尤其是女生，掏十幾塊錢幾十塊錢是想問男朋友是不是愛他，或者問跟男朋友會不會修成正果，再不是寫一串的名字，看哪個才是她命的王子……”

許是這些她們也未必真的相信，但是想問問，談戀愛或者春心萌動的姑娘，有時候是這么蠢的可愛。

清寧了解，這跟拿著一副撲克算卦是一樣的，說四個跟你關系親近的男生，誰是真命天子，誰是至交好友，完全是閑的蛋疼的表現。

清平笑：“你當燕兒平時干啥呢？站在通往農大大門的大橋邊，看見男生跟男生、女生跟女生走，說什么命犯啥星，妨礙了桃花運。看見男生跟女生，她找其一個人，說什么要防著桃花劫，說已經有了正桃花了，其他的桃花都是桃花劫之類的。尤其是考試之前，三五塊的，找她買符箓的更多。我還怕你問她桃花的事……”

“我問她這個干嘛……”清寧嗤之以鼻，“我長的又不丑，不會少了男生追，別說是一枝桃花開了，她說一樹桃花開了，都不算錯的。你這一說有大學的女生愛算這個，她這也算是揣摩出這些女生的心理了。都是一樣的人，我還能例外？算是現在不問，是不是等到了學校，真有人追了，我會想起她今日說的話。那等再放假回來我是不是得找她細細問問。這人要是去當銷售員，可了不得。隨時隨地的都在尋找潛在客戶。”

反正是一句話的事，往心里放了，這以后還得給她送錢。要是不往心放呢，又損失了啥呢？

是這么個道理。

兩人都不再說這個話，清平問：“嚴格考的怎么樣？”

清寧搖頭：“沒給我打電話……”

這個話題不好。

清平后悔不該問，直接轉了話題：“徐強也考到京城了，你們以后還能常見到。”

“你也往京城考唄。到時候咱們見面方便。我肯定是要讀研讀博的，學還不定到啥時候去。我爸已經托人在學校附近買了公寓，到時候周末還能住過去。”她越說越覺得這主意好，“我把復習的那些資料我都整理好了，這次也拿回來了。我跟你說，你把我整理出來的資料的每道題都弄明白了，一本不在話下。”

省城尖刀班的，資料外面都沒有的。

清平應下了，正要說話，清輝在后門口喊：“大姐，徐強哥來了……”

徐強來了。

清寧高興了，“好長時間沒見他了。來干嘛來了？”

“過來送點酒水飲料。”清平還沒說話，徐強從后門里出來，看了清寧一眼，然后對著清平笑，“我說不要喊你了，我又不是第一回來。酒水都放你房間了，估摸著也夠。”

不夠再買都行的。

清平三兩不跑進去，“我去瞧瞧……”有啥沒有啥心里都得有數。

清寧似笑非笑的看徐強，勾手把人叫到身邊，“你不按好心？”

徐強白眼看她：“怎么不按好心？”

“你看我姐的眼神不對。”清寧一笑，“我看錯了？”

徐強雙手搓了一把臉，再看清寧的時候表情嚴肅了，“你肯定看錯了。”

清寧嘴里嘖了一聲，不說話了。

徐強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可別跟她說啊……”

“為啥？”清寧覺得清平剛才在徐強看過來的一瞬，臉紅了。她不遲鈍，心里肯定也有數的，“怕耽擱學習啊？”

徐強搖頭：“我這一開學……分的遠了……我都不知道我這喜歡到底能維持多久……”

清寧認真的看徐強，也不說話了：是啊！分開了，很多事情說不準了。如嚴格，他的喜歡到底維持了多久呢？作為朋友，他在。作為一個暗戀的人，他還在不在呢？

這個喜歡到底能維持多久？

這話叫她心里稍微酸澀了一瞬，繼而笑了：“你說的對……”

話沒說完，清平出來了，手里拿著三個雪糕，過來遞給兩人，“……冰柜里還有半冰柜，一會子要放肉丸子這些，干脆把雪糕給外面的孩子都給散了……”

雪糕是香蕉的形狀香蕉的味道，還挺好吃的。

清寧說：“好長時間沒吃咱們這邊做的雪糕了……”

清平也不知道城里的是有啥不一樣的，轉移話題，“你倆說啥呢？”

“說開學的事。”徐強馬接話，“我是九月七號報名。”

“不能一塊走的。”好像剛才真商量的這事一樣，清寧馬接話，“我們是八月二十三報名。最遲我得八月二十走。”

相差半個月呢。

然后又說軍訓的事。嘰嘰咕咕的，說了半天的時候，徐強這才說要走，“明兒跟我爸來。現在得回去了。”

清寧說徐強：“你要自己有錢，真的，提前去京城也行。在京城買房不虧……”

徐家現在可不缺錢，徐強會掙錢而且特別能攢錢。

徐強笑，“知道了。以后得在那邊四年，開學了我四處轉轉看……”

清平追著說了一句：“路開車慢點……”

清寧覺得徐強那一瞬間笑的能晃花人的眼。

這個話題打住別提，各自放在心里許是最美的。

晚飯吃飯熱鬧的不得了，幫忙的都留下吃飯嘛。大熱天的吃那么油膩的東西，清寧一點胃口都沒有。

清平叫清寧：“去你家那邊等著。”

然后不大工夫，端了一碗過了涼水的菠菜面連同腌的蒜薹。

蒜薹這玩意用醋泡著，大夏天吃最爽口，也最下飯。干干凈凈的一點油星都不見，聞著味兒口水都出來了。

她一邊吃一邊說：“我說你考京城唄。周末的時候我還能跟著混的改善一下伙食……”

清平笑，據說青華的食堂是最好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五點清寧迷迷糊糊的睜眼，聽見巷子外面已經有了人走動的聲音。

農村是這樣的，不是看幾點，而是看天色起床。

暑天里，天蒙蒙亮，五點左右，都起來了。趁著太陽沒出來，最涼快的時候下地干活。等到了十一點，熱的不行了。肯定是沒法下地了。這一歇晌得歇到下午四點多。然后干到天黑下來徹底看不見。

今兒是金家有事，好些人都不下地，過來幫忙來了。

清寧也起了。

起來的時候，院子里院子門口都打掃干凈了。不用問，自家這邊是留著招待貴客的。縣城那邊肯定會有人來的。

收拾利索，早六點，一家子去陵地，給金大嬸燒紙。

老三買了幾十卷子鞭炮，在陵地里放炮，告訴先人，家里出狀元了。孩子出息了。

清寧跪在她奶墳前，把冥幣都給燒了。心里卻難免感慨，奶奶是那種人強命不強的人。要了一輩子的強，可到死過的都不如人家強。真要活到現在……跟人家說的，啥福享不到。sm.Ъiqiku.Πet

回去的路，趙愛華這么感慨，“……跟著孫女在京城瞧瞧去，可惜沒那福氣……”

英子說：“她奶那脾氣……沒那意外，也難活到現在……”老大家的事，老三家的事，老五家的事，這個離婚了，那個離婚跟人家跑了。那要強的性子，那不順心擱在心里能把自己給憋屈死了。這些事，擱在農村不是沒有，但像是金家這樣一出接著一出的，真不多見。她是一輩子都想著人家強，可結果了，這些事都不經講究的。當然了，現在是瞧著好了。不管咋樣，日子倒是差不多過下來了。老三老五過的還挺紅火。老大兩口子……日子過的艱難些。不用問，真要孩子奶活著，還得有的鬧。老大過的不如人意，老四你不管老太太肯定得鬧。清豐這事你老四沒給安排，還得跟你鬧。反正當爹媽的嘛，哪個過的不好偏著哪個。更何況本來愛偏著老大。

有些話不能說，但放在心里想想，其實早走了也好。叫她鬧著，大家說不得都不得好呢。

當然了，這話真是誰都不能說的。

午擺席，本來準備的多。英子面說準備五六十席行了。可跟老二商量了半天，兩人還是偷摸著按照八十席到一百席準備的。

農村這過事兒，都是有講究的。如這主家，準備了四十席，結果連三十個席口都沒坐滿。人家是要笑話的。有時候這人多人少，代表著這人在鄉里的鄉性。你看那沒坐滿，人家說了，還是這家的人不行。平時不維持人，到了事請人家吃人家都不來。但要是準備了四十席，結果不夠做，好處嚷嚷著臨時采買，人家說，你看人家這事過的多熱鬧。

所以，這面說的都會往少了報。五六十個席面，在農村已經算是多的。六十多的那真不多見。但暗地里，老二叫英子多備著些，省的事到臨頭麻爪了。

真要說起來，準備的東西，每席量少一點，一百席是勻出來的。

可真到了事，好家伙，一百席？一百二十席都坐不下，還有陸陸續續的從縣里和市里來的人。

鎮的，附近鎮的領導，還有縣城，那更是各個單位都有人來。明光沒過來，但是明光家的老婆兒子兒媳婦都來了，嚴厲沒來，但是史可來了，還說林雨桐，“怎么不提前說一聲……”順手塞給清寧一個手機，“嚴格每回給我打電話都問你，你別怪他。他最近是不敢放松，軍校開學還得復考，怕給退回來……”

原來他考軍校了。

史可替自家兒子辯白：“你老是護著他，他這不也憋著勁想護著你嗎？等哪天再出去打架了，他好歹不拖后腿……”筆趣庫

清寧跟著呵呵笑，靦腆的跟著爸媽，腦子里懵懵的，都不知道該說啥。

別人的東西不能收，但史可遞過來的東西，林雨桐卻點頭叫孩子收了。

關系還是不一樣的。

連在市里畜牧局班的喬站長也來了，客氣的不得了，給了清寧一個隨身聽。

林雨桐也叫收了，還跟孩子說：“叫喬伯伯，是媽媽的老領導了。”

一句老領導叫喬站長特別有面子，他現在還是一個正科，混日子等退休而已。

清寧會來事的，“我知道喬伯伯，我爸我媽常提起您，說您對他們是有知遇之恩的……”

當初啥情況，彼此心知肚明，沒有四爺的威逼利用，臨時工是當不的。

但是吧，時過境遷了，咋說咋對。

喬站長都覺得給人家孩子一隨身聽這禮是不是對的小了。

看清寧跟客人有來有往的，四爺捏了捏桐桐的手，可以放心了。孩子精明的很，知道什么人的東西能收，什么人給的堅決是不能收的。還知道怎么給把東西委婉的推拒回去。

像是明光家給的東西，這孩子知道要接下。

當年明光怎么說也確實是有恩的，如今不能因為地位來了，想把過去的事一筆勾銷了？這不行！越是這種關系，得越是不能把對方當外人。

但像是衛生局招商局那些人，清寧不收，“……我爸媽不叫我收。這么著伯伯，您先幫我收著，等我考研究生的時候您再送我……您要真想送去，回頭我回縣城去您家，我愛吃麻麻做的腌魚，給我帶點那個行嗎？”

被拒絕了人還挺高興，“這有啥不行的，家里還有，學去帶。想吃了給伯伯打電話，給你寄去。”

清寧應著，說那話，聽著叫人覺得跟對方特別親。

像是周江山這樣關系特別親近的，都沒給東西。都知道不在這一時一刻。

江山低聲給清寧說：“回頭我給你幾個電話號碼，以后遇到麻煩事了，打這些電話，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了，都有人給你兜著……”

我干嘛去殺人放火啊？

“江山哥你這人真是。”清寧嘟嘴。

江山面色嚴肅，“叫叔叔，別沒大沒小……”

“關鍵是你又年輕又帥……”清寧這么說。

江山嘿嘿笑，“算你這丫頭機靈……會說話……講究！”

對這些父母的同事這有些錢能收有些錢不能收，但對于村里的人。這個十塊那個二十的給，這個錢卻不能不要。這不要是看不起人。

村里也不光是給她錢，誰家的孩子出門學，不管是專還是大學，村里都會給。算是不擺流水席，人家也會把錢送到家里來。古代這叫送盤纏，到了現代，那些年又艱苦。一個村里出一個學出去的，當兵出去的，都覺得不容易。東家湊點，西家湊點，這習俗延續了下來。好些孩子的頭一年學費，是大家伙這么三五塊十塊八塊的湊起來的。

再一個，村里誰家有事的話，二伯也會打電話給爸媽。關系親近的話，不管多忙，晚都會抽空回去一趟。哪個老人病了，死了，辦喪事了，不管媽媽回來不回來，爸爸都會回來一趟的。哪怕是露個面的。有些不親近的，算不回來，但禮金肯定是到的。

隨禮這東西，跟放債似的。給了人家，等自家有事的時候，人家會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