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也說:“一起走唄。明天雪要是停了,叫我爸打發司機過來接咱們也行。”
于是林雨桐一開門,看到三個孩子。
三人沒叫家里接,找了出租先送了毛麗到家,才回來的。
楊東是先送女朋友回白城,然后才回家。
出了車站,六個人分了兩撥。
到家的時候,都十二點半了。
“快進來?!绷钟晖┳岄_位置,“先去洗澡換衣服,收拾好了吃飯。吃完飯睡覺去?!睌]袖子下廚房,給孩子做飯去。
清遠跟兩人都熟悉,帶兩人去他衛生間,幫著拿梳洗用的東西。然后還從衣柜里翻出衣服,睡衣款的,“我三伯送來的,我爸都穿不過來。都是新的……”很熱情的小住人。
叫孩子們吃了飯,分了房間去睡覺,徐強睡客房,嚴格去清遠的屋里去了。他以前睡午覺都是跟清遠共享一張床的。
清遠在外面看電視,“……怎么嚴格哥也回來了?”
清寧含混:“回縣城,跟徐強都沒買到票……”
然后她媽一拍手:“我打個電話訂票,然后咱明兒也回?!?
“是不是有點早?”清寧這么問。
林雨桐說:“給小老太脫孝服……這事還沒辦呢。年前回老家,順便把這事給辦了。”
哦!
應該的。
四爺回來的時候都晚了,然后看見沙發一排孩子。
他心情挺好的,跟倆小伙子下棋,問問在學校的事。
嚴格一想起那個卦啊,渾身都繃緊了。這是個站在山頂的男人,要逾越他?
唯一能說的是:我會努力的!
可能這努力并沒有什么卵用。
林雨桐訂了車票,但其實還是沒車票。是走了關系,進是從特殊通道進去的。所以并不擁擠。坐的也是工作人員的休息室,反正十幾分鐘到站了。
外面雪下個不停,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火車汽車可安全多了。
到了車站,老三來接的。
剛開始還擔心坐不下,徐強說:“三叔,到了家門口了,我自己能回?!?
老三罵:“廢什么話?快走?!?
然后眾人被帶到一輛嶄新的豐田旁。
小面包車,能坐六到八個人。擠一擠十幾個人也能擠得下。
嚴格說:“三叔,這是新買的吧?不錯啊?!?
老三拍了拍嚴格的肩膀,眉飛色舞,“小子!有前途!”
先把徐強送到小區門口,嚴格家還住老地方,兩家門對門,一起走。
史可接到孩子的電話,高興的什么似的,站在樓梯門口等著。
見了林雨桐說:“這小子又麻煩你們了?!?
“是清寧麻煩了嚴格才對?!眱蓚€當媽的相互客套。
英子昨兒接到電話,說他們會回來,今兒天不亮過來把房間都打掃出來了。
“我回來打掃行?!绷钟晖┱f,“半夜起來進城,還下雪……”
“沒事!”英子說,“晚其實我們大部分時間會到縣城來。有暖氣是舒服……”
但白天會回家。
如今是清平帶著放寒假的清安,在縣城住。
清寧幫著整理拿回來的行李,她媽跟姨媽商量脫服的事。他爸已經被明光約出去了,連在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林雨桐的意思,這事不大操大辦,不聲張,自家人脫服完了。
英子卻說:“不大辦也行。但是當時誰給披麻戴孝了,得把人家給叫。要不然人家頭壓著一層孝。這要是家里順順當當的還好,要真有個啥不順心的,人家回來得找事的?!?
說著嘆氣說:“別人不說,說爹。爹當年收了個干兒子。葬禮的時候你不是見了嗎?人家正兒八經的披麻戴孝的??啥绮皇羌敝o小軍結婚嘛,要辦喜事,家里還守著孝,這不是早早的給爹都脫服了嗎?”
有這個事,當時林雨桐跟四爺回來了一趟,攏共呆了不到半個小時。
穿著孝服去,在陵地里磕了頭脫了孝服又回來了。
這算是把身的孝脫了。
再辦喜事沒忌諱了。
英子說:“當時二嫂沒給這干兒子家說,結果前幾天,聽二嫂說,人家找來了。說是家里啥都不順。出門摔跤,過了門檻能摔掉大牙,在自家低頭栽了個跟頭,能把胳膊腿兒給摔的骨折。他說哪哪的都不順。結果找了神算子給算了。人家說你這頭有孝壓著呢。然后人家來問了,說是不是給爹脫服了?二嫂說沒驚動你……人家說,這叫啥驚動?這不是驚動不驚動的事。人頭壓著孝呢,你說著壓在頭能好。最后二哥二嫂沒辦法,哪怕人家是因為這事沒通知他故意過來生事找茬的,他們也得接著。又是弄了全羊全豬全雞鴨,正兒八經的叫人家祭奠然后設席擺菜……才把這事給了了……”
所以說,農村的事,有時候是這么復雜。
林雨桐都頭疼了。
要說這披麻戴孝的,那可多了。
林家成披麻戴孝了,林大娘披麻戴孝了。
還包括了何小婉,趙愛華以及趙愛華家的倆兒子。
可這些人跟金家鎮沒啥關系了。可要從有些習俗來說,人家身真的是壓著孝的。真要找事……叫大家評論起來,還得說金家不地道。
還有這幾年越發不來往的齊家人。一個村住著,還一大家子,當年可是他們自己披麻戴孝的。不跟人家說一聲行嗎?
真不行!
你得跟人家說,說了之后人家來不來的,那是人家的事。
別叫最后怪到自家頭。
農村的人情世故,想象的要麻煩的多。
那只能該通知的通知,把脫服的日子,定在臘月二十六。
過年要準備的東西很多,這席面也順手準備起來了。
到了正日子,該來的都來了。
較尷尬的說。
何小婉是大家已經習慣的神存在。
但馬小婷和趙愛華同時出現,叫人不怎么習慣了。
何小婉還有心情評價別人,她跟英子嘀咕:“老五家那倆娃,都是狼崽子。你說趙愛華這幾年做的咋樣,親媽做的都沒人家好。結果呢?你看看,那倆孩子見了趙愛華跟見了仇人似的……”
沒錯!馬小婷回來了,然后倆娃又常跑老二家蹭飯了。放了寒假想把孩子塞過來,英子把清安都送縣城了。
意思是:沒空!
孩子小,你說大人教的不懂事也罷了。
老五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為了這倆娃,老四跟桐幫著趙愛華家倆娃安置工作,幫著找出路。為了這倆娃,趙愛華要是忙了,也把孩子往這邊放,因著那是后媽,英子不光不能說不讓,還得對孩子好,好的叫趙愛華覺得,她不能也不敢對孩子不好,這倆娃是有人護著的寶貝疙瘩。
可結果呢?
馬小婷一回來,一朝回到解放前。
誰是好脾氣的?
英子不搭理馬小婷。村里也沒幾個搭理她的。
倒是趙愛華,擼袖子干活,跟村里這些小媳婦大媳婦都熟悉。說說笑笑的,半點都不在意。
說起她家的孫子,又吆喝著叫大家給她家吳雙瞅對象。
齊家人來了,話里話外的,還是說沒活干之類的事。林雨桐和四爺聽著,一耳朵進一耳朵出。
忙忙叨叨的把這事了了,才算完。
回縣城的時候老三叫清輝:“過年也一個人過?不回去是不是?”
清輝搖頭:“不去!”
“那你要咋的?”老三都折騰的沒脾氣。
清輝看外面停著的那輛新車,眼神一個接著一個。
老三氣的啊:“跟我走,過完年車給你。”
然后清輝麻溜的竄到車去了。
但到了家,不在老三那邊住。住樓下這邊,跟清平和清安住。
清平說他:“你要車干嘛?”
清輝跟他大姐說:“當客車用啊。沿線一路鄉鎮往縣城拉客,不少賺錢的。”
還是想著掙錢的事。
但是清輝今年十四了,過了年才虛歲十五。
這年紀能開車嗎?
她不懂這個,不過有人懂啊。
徐強懂。聽說他初高跟著人跑大貨車了。
打電話去徐強家,他爸在他大學之后,咬牙安裝了電話。三叔不在家的時候,徐叔常過來照看,給自己留個他的號碼。
本來想用家里的電話的,但想想清輝和清安還在家,說這個不合適。
自家縣城的房子是從三叔那邊拉過來的線,掛著分機。打和接都行。但要是跟徐強打電話,萬一三叔那邊誰拿起電話不都聽見了。
她起身拿了鑰匙,拿了ic卡,去外面打電話。
徐強在廚房呢,聽了電話響接起來,卻沒想到是清平。
她問:“現在有空沒?要是忙的話算了……”
徐強看看廚房的方向,鍋里油滋啦啦的響,“你來我家吧。我正炸豆腐片,不太會弄……”ъiqiku.
清平的臉有點紅,覺得這大概真是自己給自己找借口,是為了跟他見一面吧。要不然,清輝能不能開車,這事三叔難道不清楚?
自我都寫懊惱,但還是去了。
隔得不遠五分鐘到了他家。
開了門,一個門里一個門外,都有點愣神。
徐強笑:“正想找人幫忙呢,然后你打電話過來了。趕緊的,搭把手?!?
尷尬的氣氛瞬間消散了。
清平洗了手去廚房,見他把豆腐都切成片了,薄厚也還算勻稱,又開火燒油,炸豆腐片油得熱。
徐強在廚房門口坐在小板凳削蘿卜。
“還準備炸丸子嗎?”清平回頭看了一眼,“兩人,不用這么多吧。”
“我不在,我爸吃飯老湊活。”徐強看著清平笑,“做好放冰箱里凍著,回來熱熱是一頓飯?!?
哦!
“你是有啥事吧。”徐強問清平。
清平把事說了,自己都覺得尷尬,“……我管的太多了……”
徐強認真的看了清平兩眼,像是知道她為什么來似的,跳過這個實際真沒啥關系的問題,說起了別的,“我宿舍有電話,我把電話號碼給你。要有什么問題,給我打電話行……”說著又道,“還是我給你打吧……”
小區里好像有ic電話,他說:“你寫完作業出來最好出來跑一圈只當是鍛煉了。也不算太晚吧?!?
“哦!”清平說,“要考體育的。九點半我都出來跑步的?!?
“那九點四十,我把電話打到你家樓下的那個ic電話。”他這么說,然后停下手里的活,“你要是有不會的題,也能問我?!?
清平啪一聲,把火關了。
心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所以怕把豆腐片給炸焦了。
徐強低頭繼續削蘿卜,“我覺得你還是考到京城……較好一些。你大一的時候,我該大四了,那時候時間相對自由?!倍遥耶厴I之后沒想著找啥工作,打算自己干的。所以,我有大把的時間……
我可以去找你。
清平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默默的幫他把豆腐和丸子都炸完了,才從他家出來。
然后他默默的跟在后面,直到自己進了小區。
清平回家對著鏡子摸摸臉,有點燙手。懊惱的很,為什么什么話也不說呢。真跟個傻子似的。但要是矜持矜持的徹底多好??山Y果呢,這張臉紅成這樣,心里那點事全都出賣了。
他一定知道了自己喜歡他的事。
怎么辦?
給人的感覺有點趕著,是不是不太好?
清寧找清平玩了兩次,見她動不動愣神神游天外,心里有些了然。
叫了嚴格找徐強出來玩的時候說他:“你不是不叫我跟我姐說啥嗎?看著樣子,你還是說啥了?”
我不說,她心里不想嗎?
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但自己還是看的出來。
胡思亂想看著她分心,還是刺激著她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哪個對她更好?
其實徐強自己也不知道。
找再多的理由,似乎也不能解釋自己當時為什么那么說了。
他自己回頭想想都覺得不能理解。
說是情難自禁好像又有點矯情。
“解釋不清。”他這么說。
好吧!
你說解釋不清解釋不清吧,事實的確有很多事情解釋不清。
但是再跟清平聊天的時候,清寧說了:“……反正大學里,各種的愛情傳都有。我隔壁宿舍的,那姑娘可了不起了。當年沒考重點高,是花了贊助費進去的。然后高一的時候看高三的一個學長,喜歡的不得了啊。后來學長考到我們學校,那個土木專業的。這姑娘從高二開始,奮起直追。然后也考進我們學校了。你說那姑娘厲害不?”
清寧沒說完的話是:厲害有什么用呢。當年兩人在高的時候有點小曖昧,姑娘以女朋友自居,追著學長來了??蓪W長卻在大學里,碰了更心儀的姑娘。
遺憾嗎?
有點吧。
但像是那個姑娘說的:后悔嗎?
絕不!.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