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跟云醫生結婚十多年了，一直沒孩子。

林雨桐說：“還年輕，趕緊找一個，再生一個也來得及。年輕，怕啥啊？”

可見過哪個主職的領導干部回家生孩子去的。

生孩子了，位子得給人家讓出來。

她搖搖頭：“這把年紀了，還是算了。不行認個干閨女干兒子算了……”

林雨桐笑：“那得認個年紀小點的，從小親的，長大了跟你親。”別開口說認干親的事。在這個圈子里，認個親容易，但引來的麻煩太大。犯不找這麻煩。

周萍喜歡孩子是真的，但要說沒點啥特別的用意，誰也不信。

林雨桐跟史可聊的時候，還能當朋友，沒那么多算計。但是跟周萍說話，說的再親熱，心里得提著，不定哪句話是陷阱。

周萍見林雨桐不搭茬，馬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為現在都想著是不是干脆領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學了，生活可以自理的。”

這是沒有要再婚的打算。

林雨桐跟著點頭，像是認可的樣子，但卻轉移了話題，“進京是有事？有事說，咱們之間的關系，別繞圈子。”

“是引進國外的一家農藥企業，審批給卡住了。”周萍說的云淡風輕，“我過來問問，來求你這個大主任給遞句話兒。”

農藥怎么跑計劃w了。省了批了不完了嗎？

難道是省級大項目，可這樣的大項目怎么叫周萍來了？

這里面有很多不符合程序的地方，林雨桐啥也不了結，自然是不會貿然答應，只說：“我還真沒聽過這項目，今兒回去我查查。”

吃了頓飯，各自分開了。

林雨桐沒邀請對方門，對方也沒要求門。

去了單位，林雨桐真去問了，答應了得做到。

這幾個月，她除了把本職的工作做了以外，是聯絡關系了。

大大小小的，連看門的關系都能搭話。

她去項目處找人問，在辦公室的老張說：“林啊，這事，你別摻和。這個項目設在w河邊……”

不用說林雨桐也明白了。污染太大！

遞來了，這更說明這個投資十分巨大。

投資大，意味著規模大，規模大污染大。

林雨桐表示理解，并且表示：“得卡死了。”

結果晚到家了，還沒坐穩呢，四爺的電話響了，接起來是宋副市長，宋巖她爸。

他已經登機了，兩個小時以后到了。

四爺說：“我去接。”

對方是那個意思吧。

清遠不能一個人在家，只四爺一個人去。

四爺邊換衣服邊跟林雨桐說：“宋副市長成宋市長了，調到秦北安市了。”

喲！這還真不知道。

四爺親自接了，給安置在酒店，回來跟林雨桐說：“明兒晚請來家里吃頓飯吧。”

林雨桐早猜到了，這位沒去駐京辦，直接找四爺，肯定是有事。

而且這個事啊，他得用這更私人的關系。

等見到的時候，這位直說了：“爭取機場項目。”

秦北最早只有軍事用途的機場。后來在秦北與秦市之間，倒是有一趟航班，小飛機，一趟十二個人。他現在的意思是，隨著能源的開發，秦北的交通得跟。一屆的市長剛申請成功了鐵路的項目，還沒開始興建呢。如今他來，是為了爭取這個機場的項目。

可這機場，不光是計w的事，這先得有民航局，然后才是空管，最后可能得總參批準。

得軍方的許可才行。

這個事情不好辦。

林雨桐苦笑，“您是真給我出難題了。”

宋市長笑：“秦北的情況你們都清楚。如今連個火車都沒通……兩位都是有辦法的人，我呢，也是誠心找你們商量，看這個事情怎么操作才好。”

畢竟計劃委跟這些單位是有業務交叉的，不定認得什么人，在間牽個線搭個橋……

四爺說：“這事想三兩個月辦下來，難！光是測航線，沒有兩三年都下不了。所以，也不急于一時。您要是有別的事，那您先辦別的事。您說的這個，我放心了，等有眉目了，我跟您電話。”

能這么謹慎的應下，是真往心里去了。

宋市長高興的什么似的，話也多了。

說省里的事，誰誰誰太著急，急于落戶什么項目。誰誰誰反對，但是反對的聲音太小，不過也不是沒辦法，人家最后沒反對反而支持了，不光支持了還要把這項目折騰成省重點項目，對方還以為人家真同意了。結果項目往一報，結果給卡主了。

他這是隱晦的提醒林雨桐，有些項目看似是項目，但它又不止是項目。里面牽扯的事大了。也提醒林雨桐，別看省里某些人暫時勢弱，但手段高明。誰知道這么一退一推之下，反而把對方給送到閘刀口了。

都是有心人，說的人有心，聽的人也留意。

彼此心里有數，算是相談甚歡。

然后林雨桐第二天直接約了周萍，也說的較直接，“這個事情，怎么一個麻煩法，你心里也有數。不是我不幫老同學，是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幫。另外，聽我一句，早點抽身，你摻和到里面干啥呢？”

周萍見林雨桐的語氣有些急，顯然對自己的欺瞞有些生氣，趕緊道：“我真不知道里面的水這么深。我道歉，今晚我請客，哪里你來說。”

林雨桐不愿意跟她廢話，直接起身了，“我今兒還有事，到這兒吧。吃飯的事，以后再說。”

以后的以后，沒了。

周萍苦笑：這算不算是君子絕交，不出惡語。

下了班買菜回家，車停到停車場，拎著菜回家，后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扭臉見是季川的小伙子。

“阿姨，我幫您提。”他過來要提。

林雨桐看他手里的書，“我自己拿吧。你這是要畢業了？”

“是啊！”季川笑著，“眼看要畢業了。今兒照畢業照，回來的早點，也該把這些東西一點一點往回拿了。”

林雨桐點頭：“沒跟父母一起住啊？”

“是啊！”季川說：“我爸我媽都在國外。”

“哦！”林雨桐點點頭，“只怕盼著你出國吧。”

“是啊！”季川露出幾分苦惱，“我媽說，國內的小姑娘最好，我要是找不到女朋友，不準出去……”

“這是打算帶著女朋友出國啊。”林雨桐故作驚訝，“公司也不做了？”

“做啊。”季川帶著幾分自信，“如今的互聯，遠程……一點問題都沒有。不過也出去兩三年，見見世面，還是回來……”

“挺好挺好的。”林雨桐說著一指前面，“那姑娘是找你的吧？”

季川一愣，“一個學妹，大概找我有事……”

林雨桐笑了笑，提著東西路過了。

季川問周亞男：“你怎么找來的？”

“我以前聽清寧說你跟她住隔壁單位，過來試試運氣。知道學長你忙，我過來幫你收拾收拾……”然后很嬌俏的吐了吐舌頭。

“不用了。”季川剛說完，聽到隔壁那邊單元門響了一下，正想說跟清寧媽媽打一聲招呼的，結果一看是清寧出來了，應該是在露臺看見了，下來接她媽媽的。

清寧要提她媽手里的東西，林雨桐說：“后備箱還有，給你們買的烤鴨，清遠不是早想吃了嗎？”

然后清寧一接鑰匙往外跑，瞧見周亞男正從季川懷里拿書。

她小跑著跟兩人打了招呼，“你們也出來的這么早……”然后又擺擺手，“我去拿東西，你們忙你們的。”

等孩子回來林雨桐小心的看清寧的面色。

清寧都被看惱了，“媽，你看我干嘛呀？”

正追你的一男孩突然跟你的舍友好了，請問你心里的陰影面積。

但到底是當媽的，肯定不會拿這事打趣孩子，只說：“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胖了嗎？

沒有吧。

她摸了摸胸，賊兮兮的跟她媽說：“內衣小了。”

哦！別看大一都開念完了，但是仍然處于發育期。

正說話呢，電話響了，是毛麗打來的。清寧拿著電話了露臺，跟毛麗扯開了。

毛麗主要是想找個暑假的時候能一起回家的人，問清寧：“今年暑假不回嗎？”

“不啊！”清寧靠在邊，給他爸養的一盆盆栽修剪枝條，“你找楊東一起吧。徐強都未必會回去。”哪怕回去時間也會推后，在家待不了多長時間然后又得來。

“那完蛋了，我跟楊東嗎？”她一副要崩潰的樣子，“人家是兩人，我跟人家不是電燈泡嗎？”

清寧呵呵笑，一扭頭看見樓下季川和周亞男不知道說什么呢？兩人有些推搡。

毛麗在電話里著急：“喂喂喂你聽我說話了嗎？”

“聽著呢。”清寧又看了兩人一眼，朝后退了兩步，并不想看。

毛麗突然又問：“你說我暑假不回去，在京城找份工作怎么樣？賺學費嘛。我那點生活費，想多買件衣服都難。”

“只要叔叔阿姨同意行唄。”清寧不覺得有問題，“我們宿舍這幾個沒有要回去的。有的留下是要找兼職，有的是爭取出國的事，挺麻煩的。”

還得學校允許住宿舍。要不然在外面住更麻煩。

毛麗也說說，家里才不舍得呢。

到了回去的時候，還是她給送去的。

暑假來了，但是嚴格并不能回來。軍校生嘛，得留值班護校的，他們班不幸被抽了。

“本來還以為四十天的暑假，在我奶奶沒糊涂之前回去呆些日子，現在看是不行了。”他嘆氣，“咱們也不能見面了吧。”

寒假不會還抽你們吧。

兩人說了半個小時，掛了電話。

放暑假沒事了，也不老在家里呆著。偶爾呆著清遠跟著徐強，去正在蓋的駕校去看看。

卻沒想到這次跟徐強去，卻再工地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韓超？”他怎么在這兒？

徐強朝正忙著的韓超招手：“來一下！”

如果細看，還是能看出來，韓超走路是有點問題的。

徐強道：“傷好了，也這樣了。如今在這邊幫我照看工地。”

大夏天的光著膀子，穿著大短褲，塑料拖鞋，身都是土和汗。

過來朝清寧一笑，從徐強兜里摸煙，“給一根，想死了。”

徐強笑罵：“你扣死算了。一包煙都舍不得。”

“沒法子。”韓超咧嘴笑，“高潔她媽叫我在京城買房。”

不光是買房，還得考自學考試，至少得有個大專的憑。

徐強在邊低聲給清寧說，“如今在夜校學著呢。”

真沒想到。

“她媽答應了？”她急忙問了一聲。

“有一套房子，有個憑，有個正式工作，五年后，允許我們交往。”韓超美滋滋的，“我要是再不努力，還算是個人嗎？”

想起那姑娘為了他干的那些事，他的心滾燙滾燙的。

清寧雖然以前不看好這兩人吧，但此時他心里又忍不住覺得：這樣真好！

是那種轟轟烈烈的，歷經生死的感覺。

從工地轉了一圈，清寧問徐強：“你還跟我姐通電話嗎？”

通啊！

一個月的電話費都趕生活費了。

但有些事，開始了，沒辦法斷。

晚三個人沒事去吃路邊攤，烤羊肉串，兩瓶啤酒，給清遠要一瓶可樂，三十塊錢能吃很飽了。

玩的挺好的，徐強把兩人送到小區門口才回去。

姐弟倆一進門，嚇了一跳，然后趕緊換笑臉：“二伯，姨媽，你們怎么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要不然我們不出門了。”

然后一抬頭，見清平和清安也在，更高興了。

清寧還跟清平使眼色，湊過去，低聲道：“徐強送我們回來，這會子大概沒走多遠……”

清平趕緊搖頭，“出事了。”

啊？

清寧拉著清平樓，順便朝清遠和清安使眼色。

到了樓的客廳把空調開了，這才道：“到底咋了？”

“先是清豐，說是去了市里，結果找不到人了。不過還知道來個電話，說是在京城，找到個工作，是賣什么搖擺器的，又說怎么怎么賺錢的……大伯和大伯娘到處炫耀……再后來，清輝不知道咋跟清豐聯系了，清輝也吵著要去，三叔不樂意，說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掉餡餅剛好砸到咱家頭，沒聽過過。結果這小子一聲招呼都沒打，自己跑了。三叔氣的跟啥似的，跟我爸正商量著去哪逮人呢，結果那天大伯來說，叫我媽多做一份飯給清收，他跟大伯娘要去大伯娘的娘家幫兩天忙。我媽說行啊。結果這一走，一星期都沒回來。我爸去李家問呢，結果人家說沒見。回來再問清收，清收說他爸媽說，是去了他哥那了。可這都走了兩個月了，一個信兒都沒捎回來。我們這次來京城，還是把清收送到他舅那邊才來的。三叔去了南邊了，說是……說是弄不好，是入了那個什么傳銷公司了……”

我的天啊！

傳銷這事清寧還真聽過，可這哪找人去？

林雨桐說：“……更要緊的是，這個傳銷……如今還是合法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