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17
三個人正說話,姚思云馬哎呦了一聲,“看我這腦子,鍋里還燉著雞湯呢。”
她起身利索里去了廚房,應該是揭開鍋蓋了,屋里瞬間充盈著雞湯的味道。
史可看向自家嫂子,嘆了一聲,壓低著聲音道:“這地方……雖說不京城,但一路走來你也瞧見了,確實是不錯的。是房子小了點……”
喬國紅搖頭:“房子大小沒關系,是家行。她在京城的房子倒是大,可是空蕩蕩的……”哪里能跟這里,雖然擠點,但熱乎。
這行了。
最重要的是:她高興。
史可正要說話,姚思云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留下吃晚飯吧。我叫買個醋,怎么爺三個都跑了。”她出來看時間,“怎么去了這么久。”
喬國紅打岔:“孩子那四嬸不是跟我們來了嗎?去樓下孩子他二伯家了。跟你說,你沒聽見嗎?”
姚思云搖頭:“還真沒聽見。”她笑,“你們不是外人,咱們說的話也不是不能給人聽,干嘛避出去?”她出來爬陽臺,朝樓下喊:“吃飯了,都來吧。做的多……”
那也不能這么多人都去。
林雨桐叫老三帶著孩子先去,“去吧,我跟二哥二姐說說話。那兩位都是明理的人,有什么你只管說什么,不必有太大的負擔。”
老三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拉著閨女走:“行了,別哭了,叫人看見了不像話。”
看著爺三個出去了,老二長出了一口氣:“這真是祖宗顯靈了,要不然哪里找這好事去。”對老三對倆孩子,那是再好沒有的。
英子問林雨桐:“我也是早出晚歸的,壓根沒碰見過。你見了,是咋樣個人?”
怎么形容呢?
“你等會見見知道了。”她這么說。
話音才落下,門敲響了,清安去開門,一看是他三叔。
老三尷尬的進來:“那什么……請你們去吃飯呢。”
嗯?
老二和英子面面相覷,林雨桐說:“……很懂禮數的一個人……”
到底是怎么一種人,自己感覺。
很有教養,知道林雨桐來了,必要會叫一起吃飯的。如果知道在老二這邊,那肯定會打發人叫的,老三請不去,她會親自下來。她來還不去,會叫孩子送菜下來。處處都會做的很熨帖。
既然叫了,那真不能不去,不能真叫人下來請吧。
英子把自家冰箱里的鹵豬蹄和肘子都端,“那走吧。”
對懂禮數的人,你得把禮數做足了。
家里的圓桌坐大人,幾個孩子湊到茶幾,搬著小馬扎吃飯,分了兩攤子。
姚思云特別高興,夫家娘家一桌子吃飯,和和氣氣的,多好。
吃完了,英子幫著去廚房收拾碗筷了,喬國紅跟林雨桐說:“以前過節過年的,她也一天天的做一大桌子菜,然后吃不了多少,回頭都倒了……”
是!幻想著團團圓圓,可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還都是一個人。
別人什么感覺老三不知道,但聽到他耳朵里,只覺得鼻子一酸。
他掏了煙,在手里顛來倒去的沒吸,但卻還是道:“……她……她要是想留下來留下來……呆一段時間看看……”
要是不適應,她自己回去了。要是適應了,到時候再說吧。這種事其實是說不好的,要是她突然又糊涂了,覺得自己不是她的男人了,或是覺得跟自己在一塊并不是跟她幻想的一樣,那咱不能賴著人家。想走走吧。
他補充道:“我暫時不會跟人說她的來歷……這里離京城遠,遠離她的生活圈子。算是反悔了,也沒人知道……”盡量不要給她造成困擾。
喬國紅的神情溫和了起來,“……只怕這樣,對你的名聲……”人家只會說,這金老三從哪弄了這么個女人來……
老三嗤笑:“我哪里有什么名聲,無所謂的事。”
對有錢的男人,這真的很無所謂。
喬國紅看林雨桐,她得考慮這兩口子的想法。咱是為了思云好的,不是想跟誰過不去的。這樣做,其實是有點欺負人的。畢竟有病嘛,她想象的男人是什么樣子,誰也不知道。老三能否叫她滿意,鬼才知道。
所以人家黑不提白不提,不提結婚的事,不是人家不地道,這是人家不想這么攀來。
真結了婚,她哪天醒了,結婚證卻成了她的捆綁繩了。
金老三這么說,意思很明顯,給她來去自由的權利。
林雨桐能說啥?她看向老三,老三認真的朝她點頭,甚至有幾分祈求之色。她嘆了一聲,啥也沒說。
婚姻是老三的,以后過日子還是老三的。老三決定了,那行了。
喬國紅眼圈紅了,看著老三:“我把我妹子交給你。有什么情況,給我們打電話。”她遞過去一個小本本,“這里面任何一個人,接到電話都不會不管的。”
這是防著誰有事,暫時沒接聽到。所以給的很全。
老三不是傻子,官場不知道多少人想得到其一個電話而不可得。他這里卻有一個本本。
遞到手里的是人脈,但他從來沒想過用。
自己有啥事自家解決好,真用不。
或者這是接著自己的手給老四和桐的?
林雨桐對著老三,隱晦的搖頭,這是說她不要。
老三朝廚房看了一眼,“那我替她收著……”
這事這樣了,史可和喬國紅先去酒店,林雨桐留了下來,去了老二家,自家人關起門來能說說話。
清平回來了,見了林雨桐挺高興的,一邊吃飯喝湯,一邊驚悚的聽著大人們之間的談話。筆趣庫
英子說:“人是可憐人,也是個好人。利利索索的。我都不知道是盼著她好還是盼著她這樣……”
這事沒法說。
林雨桐只叮囑英子和老二:“……跟我三哥說說,鎮……能不帶她回去別帶……老家那閑碎語的太多……還有何小婉……知道了估計還得來……”
英子輕哼:“她?她來能怎么的?這你放心,人既然咱們留下了,萬萬沒有叫人家受委屈的道理。我跟你二哥不糊涂……”
那沒什么可擔心的。
說完了,起身,去酒店,“明早我走。你們不用管,也不用送。”
“這么急,好容易回來一回。”英子翻騰冰箱,“我給你帶點傻?”
“家也啥也不缺,帶啥啊?”她趕緊過去拉住英子,“我那邊請著假呢,忙的什么似的,也能請這一天半天的假,真得回去了。”
林雨桐才走,估摸還在路。結果第二天下午的時候,何小婉回來了。
直接找英子和老二。
英子還以為是她知道姚思云的事了,還說清輝這嘴可真是夠快的。
卻沒想到何小婉一開口是袁藝的事,“……生個孩子給個公司,她肚子里蹦出來的是金疙瘩?那我給他金老三生了倆娃,他得給我多少?是不是?這賬不是這么算的!公司不能給,這是倆孩子的,憑啥給她……她誰金貴到哪里去了?”說著眼眶也紅了,“我跟老三走到如今,他有錯,我也有錯。但不管咋錯的,我都不能說老三虧了我。老三對我娘家,對我,那都沒話說的。我回來不是找老三要這個要那個,覺得生了倆孩子他得給我金山銀山的,沒那意思。我是……”她擦了擦眼淚,擤了擤鼻涕,這才道:“是想起來的時候,心里難受。老三他是不待見我,還是不待見倆孩子。憑啥那女人我金貴,她生的一個我生的那倆都金貴呢?這還沒生呢,這樣,這要是將來生下來,還有沒有清輝和清涓的活路了?”說著,看老二,“二哥,您到底管不管?”
這話說的吧,叫人聽起來也覺得是有她的道理的。
是啊!我倆孩子都是婚生的,憑啥那個一個女人生的我這個金貴了?
誰心里都不舒服。
更何況,這是分薄了倆孩子本應得的,她能愿意才怪。
在她看來,這是老三不地道。
老二皺眉,“小婉啊,這是你跟那袁藝不一樣的地方了。不管怎么說,你跟老三是結發夫妻。你過的要是不好,老三心里也不得勁。而你呢,不管誰的錯,在外面沒說過老三一個不好。咱都知道,那是情分。你顧著老三的臉,老三的面,這是顧著孩子的臉和面子。但那袁藝能你嗎?她拿啥跟你?她是那不達目的不罷休,肯定是要鬧的人盡皆知的,臟了臭了老三的名聲的。你說,那值當嗎?公司那玩意,能開一個能開兩個。安安靜靜的把人打發了,有多少錢掙不了?再說了,公司給她她能賺錢了?光是工商稅務消防安檢這些衙門,常不常的去檢查檢查,這個不合格了,那個不過關要整頓了。要不了半年,說干不下去,咱能叫她干不下去。你尋思,是不是這個理?”
何小婉一愣,這么說的話也確實。老三折騰錢的道道說的清,但沒有背后的老四和桐的面子,他玩不轉。說到底,這是自家的地盤。在自家的地盤沒有被人欺負的道理。所以啊,那女人還未必是真占了便宜了。
她頓時沒話說了,英子說:“要不然,得把這么一個心思不正的娶進門,這對倆孩子好了?說到底,退這一步,還是為了倆孩子。”
對老三能有啥影響呢?對不對?
兩人不光是把何小婉往好人堆里推,把她扶的高高的,才擺事實講道理,把人給哄好了。
雖然還是氣不順,但到底是面色緩和了。
絮絮叨叨的說了她在省城的事,起身要走,“回去看看我媽,也有小半年沒見了。”
一聽不是見老三和倆孩子去的,英子沒多話:“能呆幾天啊?”得趕緊跟老三說一聲,別叫撞家里去。
何小婉說:“看我媽一眼,晚做順風車走了。”
那是顧不看老三那頭的,她放心了。又拿了店里的吃的,鹵肉啥的叫帶,“給大娘拿回去……”
何小婉沒客氣的接了,“下回我叫人捎帶點桌布啥的,我們小區門口有家酒店,人家里面拿桌布,沾油漬人家不要了。我有時候幫著去清洗,故意不往干凈的洗……如今攢了……”她劃了一下,“這么一大摞子……回來洗洗保證能干凈。人家那顏色也好,花色也好,出來自己在飯店里用,或是干脆自己縫一下,做個門簾子墻圍子的,肯定能行。料子可好了……我往家拿了兩個,說給桌子鋪……可那死老頭的兒媳婦,還不愿意,嫌棄給她家丟人。丟啥人啊?兩口子如今都下崗了,在外面混呢……講究個屁……”筆趣庫
英子聽著,應著,把人給打發了。
何小婉出了門,都走到車站了,想了想還是折回來,去孩子的學校,看看閨女去。
結果去門衛,跟人家說要進去找幾班的誰誰誰,然后人家門衛說:“看著憨厚的面相,怎么凈干些缺德事。拐賣孩子還是怎么的?這地方可不該來的。再不走我可報警了。”
何小婉莫名其妙:“我說你這大叔,我看看我閨女,怎么還拐賣孩子了?你報警試試看……”
門衛冷笑一聲:“你說你是那金清涓的媽媽?人家親媽我又不是沒見過……”別的時候他未必記得住那孩子,但這兩天她肯定記住了。人家那親媽送孩子過來,又是給她煙又是給她茶葉,都是好東西。今兒早還送了自己一道羊肉票。那人家的手短,能記不住嗎?你說著跑來冒充人家親媽,這不是人販子是啥?
他冷笑著往門房去,拿電話要打。
抬頭去從窗戶里看見那女人急匆匆的跑遠了。
何小婉能不跑嗎?這事不對!自家孩子從哪跑出一親媽來?
跑過去,騰騰騰的樓,敲了門,然后里面是一聲特別好聽的女聲:“來了,誰啊?”
她的心一緊,腦子里嗡嗡的,正想不明白呢,然后門開了。
一個叫看了覺得自慚形穢的女人開了門,皮膚白的很,細的很,看不出年紀,但是覺得年輕。頭發松松垮垮的挽著,身是蝙蝠的黑色毛衣,下身是一條松松垮垮的牛仔褲,腳是拖鞋,但卻是那種很貴的那種。反正是老頭子的兒媳婦有一雙,她不小心拖地的時候蹭了一下,她指桑罵槐了半天。
她正下打量呢,聽這女人又問:“你找誰?”
我找誰?
這是老三買的房子吧,不會跑錯了吧?
他說:“找金老三……”
金老三?
姚思云眼里閃過一絲疑惑,自家男人好像是排行老三的,老二家的孩子清平清安都是叫他三叔。想到這里,她點點頭:“是……”
話沒說完,清輝冒出頭來,緊跟著面色變了:“……您怎么來了?”
何小婉心里一松:“我還以為跑錯了?”她指著姚思云,“她是誰?”
姚思云也回頭看清輝:“兒子,你認識啊?”
兒子?
誰兒子?
那是我兒子!
何小婉面色一變,看向清輝:“兒子?”滿是不可思議。
清輝趕緊出去,“媽……嘛來了?有事?”
說著,拽著人要下樓,怕刺激這位啊。一句媽都不敢叫出口的。
姚思云卻呵斥:“哪去?該寫的都寫完了?該背的都背會了?我叫你出門了嗎?”
清輝還真不敢走了,何小婉不干了,三兩步進了家門:“你誰啊?說我們家孩子干嘛?”
姚思云的注意力卻在何小婉的腳:“找我愛人有事啊?進來坐。”還找了一雙尺碼合適的鞋過去。
何小婉換了鞋,進去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
清輝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下個狀況怎么整?
姚思云給客人倒了茶,禮貌又矜持的坐過去:“請喝茶。我愛人大概六點半才能回來,你是等著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