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三走了，老二進去說清安：“你也是個慫的！”想當年老子能打遍太平鎮無敵手。追著那欺負自家兄弟的人追出幾里地去。接著跟孩子說他當年的豐功偉績，誰誰誰騎自行車，我是跑著追的，怎么追怎么打，打成什么樣了，等等等等。

英子說他：“拿那時候跟現在？”那時候武斗死人都不帶償命的。現在呢？街多聚倆地痞人家派出所都管呢。要說起來，她最進步的的是孩子他爸有時候這逞兇斗狠的勁。什么年紀辦真沒樣的事。二十郎當歲的時候，你說打打殺殺的也還罷了，完了幾十歲的人了，說起那時候的事還當多大的榮耀。真是白長了年紀了。“你一邊去！”她不耐煩的說老二，“少拿你那一套教孩子。我希望我兒子斯斯的，怎么著吧？”

老二低聲罵了一句什么，躺床歇著去了。

懶的說話的樣子。

子不肖父，當爸的心里難免有些失落。有時候真覺得自家小子這脾氣，都不如自家閨女。閨女還有點烈性，可反倒是兒子那么大的一個小伙子，沒半點脾氣。

清平晚回來的時候，家里的氣氛有些異樣。

偷偷問了清安，這才知道大致都發生了啥，去廚房，說正熱飯的她媽：“您跟我爸生啥氣。借給我大伯家一千一千，錢都給了，別置氣了。別弄得好事干了千千萬，最后還落了個王八蛋。”

“去！”熊孩子怎么說話了。憨娃子一個，胡沁呢！什么王八蛋！她說，“錢借了也借了，這世的閑人多了，不借這錢出去，人家得說你爸這的那的，不顧兄弟死活。行！家里的錢有他掙來的一份，他要貼補誰貼補誰去，這事我從不跟他生氣。可你看他……憑啥清安得顧著清收……清收那做派這兩年你也知道。周末來家，真是當少爺來的。店里做的那些肉啊菜啊，都是賣的。誰家每星期能肥雞大肘子的吃。是你跟清安，那也不是家常便飯的吃著嗎？但他能！往店里一坐，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是吃，是看電視。要不出去玩，還得從柜臺拿錢。這我都不說啥了。拿錢也三五塊這樣的零錢，吃的話，還真能吃窮了？是說吧，這孩子不懂事。你看看清輝，來了也吃，但啥活都干。那你看我嫌棄了沒有？是把龍肝鳳膽的叫那孩子吃了，我心里舒坦。我說他他也聽，不管是真聽還是假聽，反正當面是不回嘴。你說啥，他應啥。你再看那小子，我說周末來可以，把作業帶，不管咋作業得寫吧。他呢？把老師挨個的罵了一遍，說這個老師不會講課，那個老師課都是胡說的，他從來都不寫作業，考試一樣考的好。滿嘴跑火車啊！哪個老師不會講課了？誰敢課胡說？這不是把我當傻子嗎？管都沒法管。好容易盼著你爹媽回來了，你爸又說清安。”英子是越說越生氣，“我跟你爸這半輩子，受的這些窩囊氣真是受夠了。這還不算，還打算叫你們繼續受下去。我今兒跟你說，還不怕你爸知道，你以后收起你那好心。誰對你好，你對誰好，得這么現實。還有這做人處事啊，你得跟你姨學，不要跟我學。我有時候是掰不開面子……你姨……”

“她姨咋了？”老二聽見了，從臥室出來，“清平跟桐還不一樣。她也學不了桐。”桐是啥人不說了，只說自家這閨女，不算是糊涂人，該明白的心里都明白。但是性子，不屬于那種愛跟人打交道的。筆趣庫

想起來覺得喪氣，他金老二走出門，哪哪都能交到朋友，跟誰都能拉關系。但自家倆孩子在這一方面，沒一個隨了他。

他不打算說這事。孩子他媽其實對老大這邊真沒說的，雖然背后沒人的時候微詞頗多，但真到了用得的時候，從來沒含糊過。

本來有些理虧的，更不愿意繼續這個話題，轉臉問起了清平高考的事：“……先好好考試，至于報志愿啥的，我也不懂，你跟清寧商量，跟你四叔跟你姨商量都行。他們也不會害你。”

清安初了，家里的大人知道的多些，問他姐：“是報考專業嗎？”

其實還有點想學歷史的。有時候這史在一定程度是分不了家的。

科里只要不學政治，其他都行的。她對這些沒什么明顯的偏頗。

她這么跟父母說，可這兩人較懵的，“學完這些出來，能干啥呢？”

學啥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工作。

兩人半輩子都生活在鎮，見識那么些。學這個在他們看來，要么是當個老師，要么是去機關里當公務員。

只要考了順利畢業了，這兩個方向業的話，她四叔和小姨真一句話的事，能給安排的妥當了。

因此再覺得科不好，到底是再考試前不說這話了。

英子還偷著給桐打電話，“……分理科的時候，我跟你二哥說報理科。還專門去找她老師了。老師也說，她的理科成績并不科差……可結果了，死倔活倔的，非選科。我現在又不好說她，只怕這考了，將來畢業出來，還得你看著給安排……”

林雨桐一口應了，勸英子說：“……啥也別說，啥也別多問孩子，叫她好好的考，考完了再說……等孩子畢業了，看她的意愿，怎么都好……”

怕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未必愿意聽家里的安排。

英子嘆氣：“我也知道，我跟你二哥的見識不夠。當初我想著，女孩子好歹得有一技之長吧。那時候供銷社里那坐柜臺后面的，你看人家多自在。你二哥說，那人家得把算盤打的好才行。那幾年你們不在鎮不知道，孩子被我跟你二哥折騰慘了。找了咱村的會計，人家的算盤打的好。當時買了煙買了酒買了肉給人家送門，叫他交清平打算盤。孩子倒是學的快。人家說這是個熟能生巧，等練的雙手能打算盤了，算是出師了。然后我跟你二哥啊，天天晚盯著孩子練算盤。每天晚兩小時，練的手指都長繭子了。后來慢慢大了，煩了，不想練了作妖，手擱在算盤胡亂的扒拉。再說都不聽。那時候把我跟你二哥氣的，要不是個姑娘家，真得好好打一頓。得虧那時候沒打孩子……你看現在，計算器一按，啥不清楚明白？誰還用算盤？”不是說把孩子的事推給弟弟妹妹，實在是見識有限，怕耽擱了孩子。

林雨桐還真不知道還有過這么一出，笑道：“我知道了。有我看著呢，真沒事。”

清平在房間里聽到外面自家媽打電話的聲音，其實是想出去說一聲的，當年那算盤不算是白練了。口算能力一般人不她，而且嫌少有出錯的時候。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明白：沒有什么努力是會白費的。

已進入七月，高三放假整修，準備高考。

鎮好些人家找來，都是想叫孩子到鎮考試的時候能借宿的。

英子把店里后頭的兩個小隔間空出來了，要住住這里。家里肯定是不行的。自家閨女也要考試呢，受影響怎么辦？ъiqiku.

高考是全縣都集在縣城考的。小學全體放假，給高考騰出考場。

清安都跑去老三家跟清輝住去了，不在家打攪他姐。

姚思云給清平把脈，又給針灸，然后例假給提前到這幾天，等考試的時候剛好過去。省的為這個提心吊膽。又給了安神香和降暑的藥，“保持好的睡眠，保證身體不出毛病，那啥事都沒有了。只管放心去靠行。”

清安一邊應著，一邊抱著清悅逗她，小丫頭咯咯咯的笑。

真心喜歡還是假意喜歡，姚思云分的清楚，所以對清平考試特別心，老二這邊沒空調嘛，她直接送了一臺給安裝了，死活不要英子給的錢，“是我送給侄女的……”

反正是一個高考，一大家都驚動了的感覺。

清寧早寄了模擬題過來，還跟她傳授經驗：“別找那些難題了，只盯著基礎題，回歸課本去。把會做的都做對了，成績不會太離譜。”

反正都很重視。

其他鄉鎮的學，學校組織學生吃住，聯系好酒店賓館，但這是要交錢的。在這事，沒有哪個家長不肯出這份錢。但學生多了，也有顧不過來的。如學的好的，老師給分到雙人間帶空調的房間住。這都是有望考的學生。還有些是陪著太子讀書的，那對不起了，沒有這么好的待遇。直接是酒店那種對外出租的大廳，開會用的那種。大家席地而眠，一個大空調也不是很熱。但一個大廳能住一百多人。學校收的錢不多，一個班前六名住的好，他們交的錢其實不夠他們住的房錢，但一個班幾十個人填平這點賬，一點問題都沒有。當然了，老師們肯定也是住的不錯的。沒辦法，學霸是真理，學渣只能吃虧。

家長們算是不忿，也不會在要考試的當口鬧起來。

這種集吃喝住的，學校統一管理，其實挺好的。

麻煩的是在縣城學，但家卻不在縣城的。平時住宿舍沒關系，但現在得自己找地方了。

忍冬找英子說叫燕兒跟清平住，英子說：“清平的好幾個同學都住家里，家里住不下了。要住住飯館那邊。”

好幾個人來借住英子都是這么說的，但人家沒住。主要是那邊太嘈雜了。不能說為了你家孩子不讓人家晚做生意吧。是英子家不做生意，這本來是街的鋪面，兩邊的鄰居人家也不做了？還是一樣的吵鬧。

英子以為這么說把忍冬給擋回去了，誰知道人家馬應下了，“住你家鋪子，挺好的。”

鬧的英子還不忍心，把清平房間里現在用不的臺扇拿到鋪子里，叫燕兒晚用。好歹能睡個安穩覺。

可事實，太熱了。睡到地板跟熱炕似的，說成是烙餅也不夸張。

英子把前面鋪子收拾完，去后面一瞧，好家伙，燕兒這丫頭確實是一般人不了。一桶涼水往窄小的過道潑了，然后再用一盆兜頭往下一澆，身的衣服濕透了裹在身。她大喇喇的往濕漉漉的水泥地一躺，“嬸兒，你回去吧，我這睡了。”

“這是要作病的。”英子趕緊道。

“沒事！”燕兒笑的沒心沒肺，“我給我自己算過了，我這人命硬。”

走到現在了，絕對不會倒下去的。

英子不忍心，但還是忍著啥也沒說，直接關了店門走了。

這丫頭招惹不起，自家孩子考試要緊。

走了一半了，又回了店里，跟燕兒說：“店里的大廳也能睡，涼席拿過去行。這邊也涼快。這兩天，我不做生意了，你好好歇著。”

出了門，英子嘆了一聲，還是心太軟。

燕兒咕噥了一聲，找涼席去了，不屑的哼了一聲：假好心！不開店是因為你家孩子要高考你顧不，說的跟專門為了我一樣。

英子是不知道燕兒咋想的，回去還跟老二說：“算了，歇幾天，我也在家給清平做飯。那孩子挺不容易的，撐到如今了……九十九步都走了，別叫最后一步給毀了……”

老二說：“那得跟啞巴說一聲，叫他別去店里了。一個大姑娘住著，他過去不方便，再出點啥事……”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清平覺得，如今這位三嬸給的香料真不錯，晚睡的特別好，一晚連個夢都沒做。

穿衣服梳洗，媽媽把早飯端到有空調的這邊房間，然后吃了雞蛋饅頭小菜，沒有湯，水少喝。她是那種不存水的人，喝一碗稀飯后，一個小時內得去三五回廁所。不過對于她來說，不喝水不喝湯都行，特別能耐渴。

考試用的那些東西昨兒都裝好了，她有輕微的強迫癥，臨出門又檢查了兩邊。

爹媽親自去送，清輝開車在樓下等著。

早七點半，太陽不光是刺眼，熱度也不低。趕緊了車，直奔目的地。

老師在門口等著，再三強調注意事項，然后把學生一個個的送進考場。老二和英子都不走，清輝也不走，開著車陪著。有那丟三落四忘了帶準考證的，清輝成了免費的司機，趕緊幫著取去。為此縣城……不是，如今都已經是市了，不過大家還是不習慣這種叫法罷了。是電視臺的記者還專門采訪了清輝，成了好人好事了。

對于清平來說吧，語對她來說無所謂難易，別人覺得最頭疼的古，卻成了她的強項，反正好些節選，都沒逃出四叔給的那些書。

數學相對來說也不難，后面的最后一道壓軸題她只做了第一小題，后面的掃了一眼直接放棄了。抓住會做的不出錯，不在別的地方浪費時間。

最難的反倒是英語了，英語聽力她本來不好。再加考場這個喇叭有點問題，刺刺拉拉的也算了，還一會子聲高，一會子聲低。她覺得，她幾乎是蒙的。然后是最后的英語作，怕句式出錯，在卷子找句式，然后換詞套用。有些單詞記得不準，那寫作的時候盡量避開這個單詞，找在卷子那些閱讀或是選擇題里出現過的單詞騰挪過來。采好不好的這倒是其次，只要語句通順，然后語法沒錯，單詞是對的，這行了。問題是她這點水平了。

等考完了，整個人都輕松了。

別管考的好不好吧，反正是考完了。

清平躺在床直喘氣，是大專我都認了，不想再讀第二遍。

清寧打電話問考的怎么樣？清平有氣無力：“我覺得我盡力了。明兒答案下來，估分看看……”

晚徐強又打電話過來，“我也不是科，還真不知道科那估分好估嗎？我怎么聽說有的倒霉蛋估出來的分數跟實際分數差了三五十分。也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估算的。這事可別馬虎，自己把自己坑死的每年都有，點心！”

說的是啊！我也知道呢。可輪到自己身也是一難盡。

考一科扔一科，想起估分心里打鼓啊。

徐強說：“能想起答案的話，把答案再寫一遍，問問老師……”

問題是我真想不起來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