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來儀30
動一動,怎么動?
芍藥不解。
華映雪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動一動嘛,說的深了你也不懂,你當是叫你……避著點人,盯著陳妃行了。”
陳妃?
芍藥更不解:“陳妃……她……主子您……您跟安慶公主的關系……奴婢瞧著挺……親密的……”怎么要監視起安慶公主的母親陳妃了?這話她不敢問,做奴婢的沒有質疑主子的權利,主子也沒有要解釋的義務。
但華映雪還是讀明白了芍藥話里的意思。
是啊!怎么監視起她來了?
“哦!”華映雪冷眼看她:“你是怎么看出本宮跟安慶關系好的?但既然都覺得本宮跟安慶的感情好……那自然要關心陳妃才是。關系好嘛,陳妃娘娘獨自一人留在宮內,唯一的女兒雖貴為公主卻出家為女觀,心情不好……那自然什么可能都有可能發生了。所以,不應該盯著嗎?”
芍藥從這些話語里,分辨不出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說是關心吧,這語氣未免也太怪了一些。說不是關心吧,好像又不對。
她不明白,什么叫做心情不好,自然什么可能都有可能發生。
有可能發生什么呢?
想不開自盡?
不會!要想不開早想不開了,不至于到現在。
但芍藥不敢再問了,默默的伺候貴妃娘娘安歇,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可對于林雨桐和四爺來說,宮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不值得他們在面多費心思。華映雪裝神弄鬼,說到底,愚弄了還是宣平帝。
跟自家一錢的關系都沒有。
叫人關注自然是要關注的,可關注的目的只是看看有沒有為自己所用的地方,其他的,愛咋咋,只要不影響到自己身,這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對林雨桐有所謂的事情,是太子的態度。
她不覺得繼續叫宣平帝在那個位子呆著,是什么明智的舉動。
這天,林雨桐從國子監出來,直奔四爺買好的小院。
說起來也是葩,好像在國子監的對面或是近設立秦樓楚館在古代是非常流行的事。如今南靖的國子監位置也一樣,對面是非常繁華的風月場所。
從這地界穿過去,才是賣房四寶或是古玩字畫的書鋪子或是書肆。
鋪子需要鋪面,但是書肆,不需要鋪面,有個不錯的庭院能可以了。
而今這條街的最里面的一處五進的宅子,那里新開了一家書肆,名叫了知堂。
這個了知堂也有意思,開了書肆,卻也不是為了賣書的。宅子的正廳是書閣,而廂房呢,則是一排排的桌椅板凳。凡是來這里看書的讀書人,只要不損毀書籍,可在這里隨意翻看。若是看見好,想抄回去,也沒人會阻攔。自己從家里帶筆墨紙硯也好,在店里購買也好,不拘怎么都行。若是要好茶好點心,額外收取一些銀子,跟外面茶館的價錢差不多。若是窮困書生,粗茶也有免費供應,并不會因為貧寒而遭遇冷眼。若是誰有了好字好畫好,也可拿到璀璨廳展示,遇到合適的買主,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而店家,連潤手費都不用支付,這留下墨寶即可。
說起來,這根本不是坐買賣的態度。
可也因為如此,一開業,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讀書人過來。
而知道這了知堂的東家是四爺的不多了。
為什么要弄這么一個書肆呢?
林雨桐知道,四爺這是在隱晦的選才呢。科舉大典這些根本來不及了。本來明年該科舉的,但是宣平帝禮部和吏部折子請示這件事,結果折子被打回來了。
科舉之事,不了了之。
這是把天下讀書人進之路給堵住了。從來只見開恩科施恩的,卻沒見過宣平帝這么葩的。
朝廷不選拔賢才,林雨桐能怎么辦?
迄今為止,她其實最缺的,依然是人。
當初被四爺從江南選出來的識斷字的,都被安排在這里。
邱朝宗是拖家帶口的都在書肆里,宅子最后頭的一排后罩房,有兩間是他們家的。邱父的身體找好大夫給調理里,如今在宅子里幫著清掃院子。自家邱娘和邱妻,都在廚下幫忙。燒燒熱水這些伙計都是她們的。一天到晚雖少有清閑的時候,但好在一家子守在一起,錢不少賺,日子過的也還滋潤。
在京城,邱朝宗是新人,但才沒幾天,進進出出的人,都客氣的稱呼他一聲邱掌柜。
邱朝宗也知道這是為什么了。別管朝廷選才不選才,讀書人的地位到底是不一樣的。常跟這些人打交道,別人都高看兩眼。
跟邱朝宗一起來的,還有那個渾身都是補丁穿著草鞋的少年方水生。所有書閣都是他在管。整個書肆,到處都是像他們這樣從江南跟著太孫回來的人。
像是借書登記的,雅間知客的,都是。
這些人也都是見過太孫的。當初在溪園算賬,太孫不止一次親自駕臨。
因此林雨桐在了知堂一露面,有人笑著迎過來了。
應該是四爺調教的好,見了林雨桐喊公子,沒有冒失的直接喊殿下。對他的態度也是一般的客人稍微卑謙了一些。
進了大門,沿著抄手游廊,直接往里面去。
一進是普通的書籍,二進開始珍貴了起來了。
進去之前要驗看身份牒這一類的東西,登記也更詳細。一進一進的人少了。
秋高氣爽的日子,這院子里,游廊,到處都是手持書卷的讀書人。或是低語淺談,或是坐而論道。自從開了這書肆,林玉梧成了這里的常客。
林雨桐從二進院子過的時候,還見他跟幾個書生在天井里的石桌石凳坐著,不知道在說什么呢。
四爺在最后一進,林雨桐進去的時候,屋里還有陳云鶴、蒙放,最讓人意外的是,國子監祭酒方知樂也在其。
“殿下。”幾人起身見禮。
陳云鶴和蒙放都不是外人,林雨桐微微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然后伸出胳膊虛扶方知樂一把,“方大人也在……”挺意外的。
此人三十來歲的年紀,能坐國子監祭酒的位子,也算是年輕有為了。
而這位叫林雨桐說已經算是年輕有為的祭酒方知樂此時卻一副苦笑的樣子:“也是微臣好心重……這不,給闖來了。”
闖來的?
哪里會有如此巧的事?
只是不知道這是鉆營東宮的,還是鉆營到四爺這里,目的是巴結陰太師的。
不過這人倒也長了眼色,見太孫來了,急忙起身告辭:“偷的這半日的清閑,已是不易。以后吧,以后得空了,一定會再過來的。”
四爺打發出去送。等人走了,門關了,林雨桐才問:“那人……什么路數?”
陳云鶴說:“方知樂在國子監祭酒的位子已經呆了五年了。之前在御史臺,湊本參過武安王……”
哦!這樣啊!那這倒還真有可能是奔著東宮來的。不過此人,到底可信不可信,能信到什么程度,可不好說。
蒙放皺眉:“臣現在憂心的反而是,他知道了臣跟殿下走的近……”
沒關系。
以為沒人說沒人知道了。那些跟去江南的禁衛軍,可不都是傻子。
林雨桐這么說,蒙放愣了一下:“這倒也是。”
他不是那種在這種事糾結的人,主要是怕這些事給太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既然太子說無事,那自然是無所謂的。
幾個人倒是關心起了還沒有從涼州返回的戚還:“還沒有消息嗎?”
“剛收到涼州的信,一切順利。”林雨桐坐在四爺的邊,“用不了多少日子,該到京城了。”說著,看向陳云鶴:“表哥怎么有空過來了。”
“祖父叫我來的。”陳云鶴低聲道:“打從殿下回來,還沒登過陳家的門呢。快到祖父壽辰了,原本只打算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但這次,祖父的意思,是辦一辦,也想私下里跟殿下您見見面。您知道的,這段時間陛下有些不好伺候。祖父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宮里的班房,關在班房批折子,能見誰不能見誰都不由自己做主了。他老人家也不知道這是只針對他一人的,還是幾位除了陰太師之外的內閣大人都受到了如此嚴密的監控……反正他老人家現在是回家都有些不自由了,更不要提去東宮的事了。這才叫我出來,找機會問問太孫的意思。有些事,合該一塊坐下來商量商量了。”
事實,陰太師的行動是自由的。
而其他幾位內閣大臣,來去也自由,并沒有聽到什么消息。
那么,陳閣老要是說的都是真的,只能說這針對的可能真是陳閣老。
而陳閣老作為太子的岳父,針對陳閣老便會被理解為針對的是東宮。
可要是真是如此,太子是不可能不跟自己說的。既然沒說,那意味著太子的判斷是,針對陳閣老的一系列動作,很可能針對的并不是東宮。
起陳閣老,林雨桐當然更相信太子的判斷。
至于陳閣老,真要是確定皇是意在沛公,那為什么不想辦法直接跟太子說呢。她不相信他連跟太子私底下聯絡的途徑都沒有。
所以,陳閣老估計也是知道,這事跟東宮其實是無關的。找自己,還不定憋著什么呢。
對于陳家,她只對陳云鶴保持有限范圍內的好感,至于其他人,真不多。
但是陳家作為知道東宮秘密的人,還不能不應付著。至少,在東宮不打算揭露秘密的時候,不能由著陳家來說。
因此她笑道:“我知道了。等閣老壽辰之時,我必親往的。”
稱呼是閣老而非外祖,這態度……陳云鶴心里一嘆,他的臉皮也僅限于過來說一聲,至于再多的話,他確實也是說不出口的。
再呆下去挺尷尬的,知道蒙放肯定還有正事要說,繼續留下顯得怪沒眼色的。
沒說幾句話,起身告辭。
出去的時候碰到正要進來的吳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個吳林給人的感覺很怪,而且很明顯的,他不喜歡自己。甚至這點不喜歡,都不屑于去掩飾。
哪里得罪這人了都不知道,簡直莫名其妙。
可太孫對此人明顯更另眼相看,進出這一進院子都是自由來去的。這又是一般人不能的。
他客氣的對人家笑笑:“吳公子也來了?”
人家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弄的陳云鶴難堪的不行,所幸拂袖而去,真想不明白,太孫怎么會看這么一個性子有些任性的少年。
吳林進來,連蒙放都不由的對他多看了兩眼。這樣一個人,真心瞧不出來好處在哪里。
林雨桐見蒙放盯著林玉梧瞧,轉移他的注意力:“今兒過來,可是有事。”
蒙放點頭,知道太孫向來不防備陰家的這小子和吳林,直道:“殿下,宮里最近動作很頻繁。”
很頻繁?
“什么意思?”林雨桐看他,“換崗還是別的?”
“都不是。”蒙放的聲音低下來,“臣是說后宮。后宮突然變的嚴密起來了……甚至奴婢之間,都不允許私下走動。”
這……還真不知道。哪怕是皇后的長秋宮,也沒有送出這樣的消息出來。
這么一想,確實有些怪了。
前兒太子妃說要去給皇后請安,但宮里傳話說皇后在禮佛,這也是常有的事。誰都沒有放在心。
可叫蒙放這么一說,豈不是皇后那邊被看的很嚴,消息不光是送不出來了,只怕宮外的消息她也聽不到了。
這都不是不正常了,是太不正常了。
林雨桐心里一動:“……除了后宮,無極宮那邊……可有動靜?”
“那里的護衛,不屬于禁衛。”蒙放皺眉,“但從人數看,反而是沒以前多了。”sm.Ъiqiku.Πet
那是說,被宣平帝一直視為心尖肉的無極宮看守的反而不如后宮嚴密了。
為什么呢?
林雨桐跟四爺對視一眼,四爺嘴唇動了一下,說了兩個字東山。
東山?
跟東山有關的是那次裝神弄鬼的白衣神女事件了。
可那不是華映雪弄出來的幺蛾子嗎?怎么反倒是對整個后宮都另眼相看起來了。
蒙放見林雨桐一直不語低聲道:“臣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怎么也來這一套,想說說。”林雨桐擺手:“在我這里,沒那么多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