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來儀37
太孫的話是什么意思?
華家當年有罪,但罪不至抄家滅族。
戚威或許有諸多不妥,但如果皇不計,涼州何以落入北康之手?
同樣的道理,如果不是皇計,南靖又怎么遭受這么多年的恥辱,嫁公主以換太平,送質子以求安穩。
想想這些年的委曲求全,不少人心里不由的罵了兩個字昏聵!
等心里閃過這個念頭了,這些人又不免心驚。太孫是啥話也沒說,可真是啥話都說了。差明晃晃的當著朝臣的面指著皇罵昏君了。
這天只怕是要變顏色了。
早朝在宣平帝一陣猛烈的咳嗽結束了。
“看來……是真不能留了。”宣平帝倒在榻,松了松領口的扣子,“真不能留了。”
馮千恩聽的心驚,只裝作沒聽到,端了熱茶問了一句:“陛下說什么……奴走神了……有什么吩咐?”
老東西!越活越油滑了。
宣平帝哼笑一聲,清清楚楚的道:“跟朕豎著耳朵聽著,朕說,不能留了。”
不管是要殺誰,那可都是親骨肉!
馮千恩喉結滾動,噗通一聲跪下來:“陛下,您……”
“要說情?”宣平帝坐起身來:“還看不出來嗎?那小子啊,不像他老子的性子,卻更像朕年輕的時候。你想想,當年的朕要是跟太孫易地而處,朕會怎么做?”
馮千恩眼角抽了抽,才道:“可東宮之位,不可輕動……”
“誰說朕要動東宮了?”宣平帝笑了笑,“東宮依舊是東宮嘛,太子也依舊是太子。只是這太孫……”
太孫?
這是要廢了太孫?
“可太孫有大功于朝廷。”馮千恩低聲道:“這種事,是不是老奴去請陰太師。”
他?
“還是算了。”宣平帝擺手:“不要驚動他了。你會有辦法的,是吧?”
馮千恩還沒說話,外面有人稟報:“陳妃娘娘跪在正陽宮外,求見皇。”
陳氏啊!
“叫進來。”宣平帝又躺了下去,閉著眼睛等著。
陳氏進來跪下去:“前朝的事情,臣妾聽說了。”
宣平帝嗯了一聲:“為安慶來的?”
陳氏低頭,“是!臣妾只這一個孽障。是好是歹,臣妾都任命的接著。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教女無方,給陛下丟人了。您怎么處罰臣妾,臣妾都認。只求陛下開恩,留安慶一命……”說著,她的眼淚下來了,“安慶命苦。陛下,您該是清楚的。”
如若不是皇后一直拖著,她早嫁人生子了。跟她同齡的姑娘,孩子都已經到了進學的年紀了。
真要是一切順利,她早在公主府里,跟駙馬和和美美的過日子,相夫教子呢。
怎么會被人引著走到了邪道?
宣平帝的眼瞼慢慢的撩起來:“安慶是你的女兒,也是朕的女兒。不爭氣的東西,朕的臉都被她給丟盡了。”
陳妃咚咚咚的磕頭:“陛下開恩。”
“你起來吧。”宣平帝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馮千恩,“去扶你們娘娘起來,先送她回宮去。朕要好好的靜靜……安慶的事,以后再說……”
陳妃額頭貼著地面,臉都白了:皇這是什么意思?
馮千恩帶著笑意扶陳妃起來:“娘娘,出去說話。您說給奴婢,得空了,奴說給陛下,也是一樣的。”
陳妃心里惱怒:自己跟自己的男人說話,跟孩子的父親說話。跟你說?說的著嗎?
馮千恩面恭謹,手卻帶勁,半拉著陳妃從正殿里出去。
等到了外面,陳妃一把甩開馮千恩,“不勞馮公公了。”
“娘娘等等。”馮千恩叫住陳妃,低聲問道:“娘娘,咱們這緣分說起來,也都二十多年了吧。”
當年,那么多圍觀神女的女人,他為皇選了她。
很多看清神女長相和神跡的人,在隨后的幾年里,陸續的因為各種意外死了,活著的,只有這個陳妃。
“說起來,奴應該算是娘娘的恩人吧。”馮千恩這么說。
陳妃深吸了一口氣,當年陪她一起出門的丫頭婆子,都死了。不是失足落水,是得了怪的病,很快人沒了。她曾經暗地里查過,當然知道死了多少人。而這些人家,其實都沒有察覺出這其的異樣。如今再提起這事,陳妃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你到底想說什么?”
馮千恩低聲道:“娘娘恨皇后?”
陳妃抿嘴不,輕輕冷笑。從當年男胎小產到耽擱安慶花信,不都是皇后的手筆。她低下頭只道:“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恨。
馮千恩其實還真有點佩服陳妃,她屬于在宮里少有偽裝的人。要么淡的如一抹影子沉入后宮,沒有絲毫存在感。要么是如此,恨也恨的這么徹底。
他說:“皇對太孫頗為不滿,您知道的吧。”
陳妃一愣,扭臉看向馮千恩,似乎要等他準確的話。
可這位卻一笑:“您慢走,奴不送了。”
陳妃帶著一肚子的心事回來,然后進了佛堂默默的跪下尋思這話是什么意思。
皇對太孫不滿,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可能從馮千恩的嘴里說出這么準確的話來,只能說是皇對太孫的不滿已經到了……
想到這里,她愣了一下:皇對太孫的不滿,只怕已經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了。
不能容忍之后呢?
這個想法嚇了她著實一跳:不能容忍,作為一個帝王,那不需容忍。
那么,太孫會如何?
被廢!?
陳妃蹭一下站起來:“原來如此。”
不廢太子,依然是東宮穩固。說不到動搖國本。
可事實,少了這個太孫的東宮,瞬間會跌落塵埃。
可廢了廢了,跟自己說這些做什么呢?
她在佛堂里,在佛祖前不停的轉悠,然后慢慢的停下腳步:“是啊。沒有理由怎么廢除?當然了,理由嘛,要找總是能找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是……這事誰都能沾手,獨獨皇不能沾手。”皇必然得是堂堂正正的。
想到這里,她頭的汗密密匝匝的布滿了一層。
打開窗戶,寒風吹了過來,已經帶了冬的寒意。
自己得做那把刺向太孫的刀,得做事情一旦敗了擋在皇面前的盾,如此,皇才會饒安慶一命。
陳妃閉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畜生啊!
他也是安慶的父親,卻拿親生女兒的命,跟自己這個做娘的做交易。
這事是做?還是不做?
對于自己而,好似是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真的沒有第二種選擇了?”林平章看著林雨桐:“非得如此嗎?”
林雨桐靜靜的看他:“您有第二種選擇,如,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一切,我來辦。”
林平章深吸一口氣,然后常常的一嘆:“他……是我的父親……”
“所以,不會弒君殺親。”林雨桐特別善解人意,她這么安慰林平章。如果這算是一種安慰的話。
林平章眼里閃過一絲無奈:是啊!她不弒君殺親,只是要逼宮……而已。
對她而,這事好像是這么簡單。
“不要把他想的那么簡單。”林平章指了指凳子叫林雨桐坐下,“不少人心里說他是昏君,可昏聵了這么多年,皇位依舊穩固,這也不是沒原因的。”
林雨桐沒坐,只道:“父親,沒有把握,孩兒不會輕易置自己于險地。”說著,欠身:“父親安歇,孩子去忙了。”
等林雨桐出去了,李長治扶太子:“歇著吧,殿下。您昨晚一夜沒合眼。”
林平章擺擺手:“孤能叫她一個孩子去承擔這樣的罪名嗎?不管什么原因,逼宮這事都不是什么好名聲。還是……孤來做吧。”
“殿下!”李長治跪下:“殿下三思!太孫失手,東宮尚在。可要是您……咱們可連翻盤的機會也沒有了。”
林平章搖頭:“失了她那個太孫,你覺得東宮還剩下什么嗎?”
李長治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垂下頭,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拿冷帕子來。”林平章抖擻了精神,用冷帕子擦了臉,一連打發出去了幾撥人。
林諒將東宮的動靜告訴林雨桐:“太子殿下……好像動了。”
林雨桐笑:“那正好,他在暗,咱們在明。”萬無一失。
正說話著呢,李長治來了,遞給林雨桐一個名單,然后退了出去。
林雨桐捏著名單眼睛一亮,這些人不顯山不漏水,卻沒想到是太子一黨之人。皇要求林雨桐三司會審昊元子,可這三司里,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她還真不甚清楚。真用了不能用的人,昊元子翻供又該如何呢?
所以,這抽調人員,才是重之重。
而太子提供的這份名單,可以說是幫了大忙了。
這些事好辦的很,直接下調令,將人先調出來。怎么交代都不能細說,都是明白人。在這事,林雨桐不用太費心思。
在開審的之前,夜里,林雨桐找了陳云鶴,她要見見這個昊元子。
在東山時候,說實話,說話并不方便,況且,有點趕時間,話沒有問完終止了。
今兒去見昊元子,林雨桐帶了四爺和林玉梧。是陳云鶴,她想了想,也沒有叫他避開,只叫他在門口守著,但里面的談話,他肯定是聽的見的。
陳家把希望放在陳云鶴的身,自己得給陳云鶴這個機會。這個時候,團結大多數總是沒錯的。給別人希望,不堵住別人向的路,陳家不會立馬跟自己撕破臉。
陳云鶴看起來很激動:“您放心,臣在外面,一步都不離開。”
外面有林諒,有明凡,有三娘子等人,他是個擺設,但也是太孫的一個態度。
彼此都心知肚明。
昊元子并沒有被苛刻對待,房間里應有盡有,算是一種尊重。
因此見到林雨桐,昊元子的態度非常溫和:“我猜到,太孫還會再來。”
林雨桐問:“既然知道我要來,那必然是知道我要問什么。有什么要說的,干脆的說了便是。我省心,你也省事。”
“我真不知道。”昊元子道:“東西從東山運下去之后,我只負責放在指定好的地方。至于誰取的,怎么取的,我半點也不知道。”
這話說的。
林雨桐看向四爺,問四爺的意思。
四爺笑:“我信你說的話。殿下也信你說的話。我們信你的話,但也得別人信你的話。如果你真什么都不知道,你覺得你的價值在哪里呢?”
昊元子一愣,有點明白這話的意思了。
什么都不知道?別說價值,只怕說出去,人家連這他的身份都會懷疑。
西海攝政王的長子,其作用只是如此嗎?
誰信?!
他把身份露出來,是想在死局求一個生機。一個他國普通的奸細,死了也死了,但西海攝政王的長子,這個身份,很可能為南靖換取更多的利益。有這個身份在,他的性命在。
所以,他自己知道他是西海攝政王的長子還不行,還得叫其他人也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如果是這樣,那么,這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話不能說了。
昊元子慢慢的品出幾分味道,然后看向這個美的叫人嫉妒的男人,面色有些復雜:“還請指教。”
四爺點頭,是個聰明人。他說:“你必須知道所有的秘密,而且知道的非常詳細。這話你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