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拿著手里的圣旨揣在懷里,一個招手,幾道人影迅速的在宮里移動。
而這些,宣平帝還不知道。
他此時站在大殿,看著下面跪的滿滿當當的大臣。剛想問馮千恩說:怎么不見太子太孫連同武安王。
可這一扭臉才反應過來,馮千恩已經不在了。
那個地方站著的,是個不怎么熟悉的太監。
好像見過,應該是馮千恩的一個徒弟吧。叫什么呢?記不得了。
這太監見皇看過來,趕緊清了清嗓子:“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蠢材!朕不是這個意思。
想要張嘴,傷口疼的喘氣似乎都困難。
下面站著的張書嵐還特別不識時務的站出來:“臣有本啟奏。”他似乎知道皇說不了話,直接說他自己的,什么征調了多少棉花,征調了多少麻布,什么運河不能走船,一夜河水冰封……巴拉巴拉扒拉的沒完沒了。
“太……太子呢?”忍無可忍之下,平宣帝直接打斷張書嵐,問道。
這話問出來,沒人能站出來回答。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低著頭。
宣平帝習慣性的又想喊陰伯方,這才發現,陰伯方也不在朝堂。
這一瞬間,他還真有些慌亂。抬頭看下面的大臣,原來都已經這么陌生了嗎?
他又問了一句:“武安王呢?”
話音才落,大殿外嘈雜了起來,幾個太監氣喘吁吁的沖進大殿,“武安王……武安王他……他帶著兵沖進來了……”
宣平帝蹭的一下站起來:“蒙……恩……”
“蒙將軍……沒出宮……但不見了蹤影。”守在大殿外的一隊禁衛軍這么喊了一句。
沒出宮,但不見了蹤影。
想到自己是叫蒙恩去長秋宮了,難道皇后早有準備。蒙恩此去有去無回……是皇后跟武安王內外勾結嗎?
豈有此理!
他三拍掌之后,緊跟著,外面是一聲呼哨。
然后,大殿里,瞬間涌進來成百的黑衣黑斗篷,臉帶著銅制獸頭面具的人。這些人手持利刃,個個彪悍非常。
這個變故可叫這些大臣嚇了一大跳。
今兒進來的可大部分都是臣。哪里見過這個陣仗。
這些人別說人害怕,是一般的武將,見了他們也得躲著走。
躲在密道里的三娘子看著外面的動靜,牙齒咬的緊緊的。這些人是當年血洗五蠹司的人。
也對!如果不是這些人,誰能輕易將五蠹司清洗一空。
“武……安王……殺無赦!”宣平帝說了這幾個字之后,萬芳園噗通一聲跪下了,“陛下,武安王是勤王救駕來的……”
宣平帝手一揮,身后站著的黑衣人手里的刀砍了下去。
人頭瞬間飛了出去,頭轱碌碌的在大殿里滾著。他的眼睛睜的極大,嘴也張著,臉的表情還是剛才對皇諫的表情,一切都靜止在這一刻。
萬芳園可是閣臣,這說殺殺了。
哪怕他是鬼迷了心竅一心為著武安王謀劃,可是……這個結局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大殿里,有閉著眼睛驚呼的,有干脆看著人頭直接暈過去或者尿了的。
張書嵐滿臉的受驚過度,繼而是憤怒,剛要站出來說話,覺得后腰一疼,他莫名的扭臉看身后的黑衣人,然后人事不知了。
邊的陳擎蒼若有所思,緊跟著是后悔啊。
這些黑衣人,是皇家最隱秘的力量了吧。這皇只怕也不知道,這里面還是叫混進了人了。有人暗打暈了張書嵐,何嘗不是救了張書嵐一命。
或者,可以說,是有人處心積慮的謀劃,才讓這大殿里有了救人的人。
可人家救的是什么人?
一定救的是跟東宮親近的人。
而自己呢?至親至疏啊。
可如今怎么辦?
正尋思了,聽面皇問道:“陳……愛卿,如今當如何?”
陳擎蒼幾乎是顫抖著站出來的,他道:“臣諫,出宮請太孫勤王……”
“太孫啊。”宣平帝說了兩句話,氣喘息的有些粗:“因為……他是……你的外孫……”
“陛下明鑒。”陳擎蒼額頭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太孫亦是陛下的親孫子。且……請東宮……此乃名正順。誰都會反,只此時的太子不會反……說句誅心的話,指不定太子正等著圣旨……好奉旨勤王呢。”
宣平帝拍著大腿,咧著嘴笑,沒發出任何聲音,卻叫人看著更加的瘆人。他這動作表達了一個意思,那是此甚妙。
然后他指著挨大殿門最近的一個,朝外指了指,意思很明確,按照陳閣老所行事,請東宮勤王救駕。
這人剛從大殿消逝,外面是整齊的步伐聲。馬靴踩在石板的聲音,便是這樣的。
“父皇!”武安王看著守在大殿外的黑衣人,眼睛瞇了瞇,揚聲問道,“父皇,您可安好?”
“好。”宣平帝喉嚨里發出這么簡單的一個音節之后,銷聲了。傷口崩開了,他已經聞見了血腥味。
這一聲好,連站的遠一些的大臣都能不見,何況是大殿之外的武安王。
大殿里沒有絲毫的聲響,本來還有些沉吟的武安王嘴角便微微翹起,但語調里卻焦急異常,“父皇,您在里面嗎?您怎么樣了?”然后怒斥這些黑衣人,“爾等是什么人?本王為什么從來沒見過你們?你們講父皇怎么樣了?將父皇交出來,否則,別管本王無情。”
蒙放站在武安王不遠處,眼里的神色有些莫名。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父親如何了?
進皇城幾乎沒有遇到什么抵抗。都是禁衛軍的兄弟,莫名其妙的要彼此為敵,而且這還不是主將的命令,誰心里不犯嘀咕。尤其是自己站在這里,皇城門自然而然的開了,一路走到了這里。
如今到這里遇阻,蒙放是真著急了。怕父親也在里面。
心里擱著事,才想著要不要出聲喊一聲呢,這一抬頭,見一道凌厲的冷光沖著武安王而去。
箭是從大殿里射出來的,奔著武安王的眉心而去。
武安王到底是習武之人,往下一蹲,拽著邊一護衛往身前一擋,那一箭直直的插進了這護衛的左眼。
箭頭從眼穿過去,從腦后露出頭,腦袋這么給射穿了。
好強的臂力。
他驚怒交加:“殺”
緊跟著,喊殺聲震天。可蒙放卻看著昔日的兄弟,那么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在御階前。
這些黑衣人,忒的彪悍。
武安王心驚,這還真是叫順利沖昏了腦子了,父皇怎么可能沒有點保命的東西?
再這么下去,只怕真得在這里身首異處了。
他彎腰躲在護衛身后,大聲喊道:“父皇,您在里面嗎?兒子來救您了。”
大殿里沒有應答聲,但是遠處卻有動靜傳來:“王爺……王爺……臣等來晚了……”說著,聽到有人喊,“兄弟們,殺啊!殺了皇帝,等王爺登基,你們個個都是從龍之功……”
武安王面色大變,哪里來的二百五。
可這一伙子人卻生猛異常,跟黑衣人短兵相接,對方竟不是他們的對手。他看著黑衣人只是被刀劃傷一道淺淺的傷口,只滲出來一點血,可他生個人跟抽了筋似的,軟軟的倒了下去。m.biqikμ.nět
他恍惚聽見誰喊了一聲:“小心……毒……”
是了是了!不是毒是什么呢?
武安王問邊的護衛統領:“這是誰的人?西山大營的人趕來了?”
“不知道啊。”整個一混戰,說是王爺的人可誰也沒見過啊。
蒙放看見一個背影熟悉的人卻露出了幾分笑意,這人半遮面,不是戚還還有誰?
原來,殿下安排戚還是為了這個啊。
以一當百的猛士,一個接一個倒下去。
大殿的門被推開,一窩蜂的涌進來一群人,誰是誰也分不清楚,可還沒等分清楚了,刀還沒砍出去,人卻僵住了。
宣平帝看見暗一手里捏著一根泛著藍光的針,然后滿眼不甘的倒了下去。
暗衛本是暗行事的,他們識毒辯毒是打從吃飯開始會的。這怎么反倒是他們被暗算了。
來不及細想,他的二兒子已經走進了大殿。
此時的他意氣風發,滿面的笑意。
宣平帝道:“勤王救駕?……看見了……朕安……你且退下吧……”
武安王看著腳邊的萬芳園的腦袋,再想想那一根毫不留情沖著自己來的箭簇。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決然。手里的劍舉起,直指宣平帝:“父皇!您在位二十五年了,可這二十五年來,都干了些什么?赤地千里,百姓無所歸依。父皇啊,您可對得起靖國的列祖列宗?”
宣平帝看向武安王,閉眼睛,緩緩的吐出兩個字:“蠢貨。”
這個傻兒子還沒明白,他這是當槍使了。
沒有東宮,這禁衛軍他指使的動嗎?
沒有東宮,這皇城他能輕易進來嗎?
沒有東宮,這些暗衛是他能算計的了的嗎?
當年,很多暗衛到了年限會退出去,改在五蠹司任職。
這是極為隱秘的事。
而太孫的手里,恰巧有五蠹司。以為這些人成不了氣候,當年逃出去的不過都是些小卒子,沒想到卒子過河,很有幾分本事。
要是沒猜錯,東宮此刻等著呢,等著這傻子承認自己的亂臣賊子。
宣平帝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你……想……取而代之……還……不夠……格……”
“父皇!”武安王朝前走了兩步:“兒子夠格不夠格,如今您說了可不算。”他手持寶劍抖了一個劍花:“如今的一切,都得由它說了算。皇兄自幼體弱,而今更是沉疴又起,已然是不能下床了。而太孫……”他說著,看向陳云鶴,“陳大人,太孫如何,想必您最是清楚的。本王只問你,在東宮寄養的陳家小姐,如今在哪呢?如果請不出陳家的小姐,那請陳大人……陳閣老,在這大殿,跟咱們滿朝的大人們,說一說……貍貓換太子的故事!”
“什么貍貓換太子?”大殿里傳來一聲清朗的問話。
聲是熟悉的聲音,但整個大殿里,卻找不到聲音的主人。
宣平帝之前還有些愣神,這貍貓換太子的故事,其實是當年龍兒講的。她在宮里講的。故事很好,慢慢的流傳了出去。但講故事的人,因為自己的干預,并沒有多少人提及。
而武安王這會子突然說起了貍貓換太子……他的腦子有些清明了,這不是貍貓換太子,只怕是貍貓換太孫吧。
想到這一點的,何止是宣平帝,大殿里的眾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可還沒等到陳擎蒼開口呢,聽到太孫的聲音了。
人應該是來了,可在哪呢?
宣平帝面色猛的不變,他看向大殿的地面,只見那地面緩緩的打開一條縫隙,然后一身勁裝的少年,從里面走了出來。
大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太孫殿下?”
一邊叫人,一邊看著大殿間那個黑黝黝的洞口。
連宣平帝都忘了動作,只看著林雨桐道:“……你……知道?”
“孫兒不知道。”林雨桐笑:“但有人知道。”
說著,朝洞口看去:“伏牛先生,出來吧。”
伏牛先生?
他腦子里閃過一個名字:“他……還活著?”
“是!”冉耕從里面走出來,“陛下,臣還活著。”
“耘之啊……”宣平帝要起身,身子卻打了一個恍又坐下了,“耘之……你真的還活著?”
冉耕笑著又點頭,心道:您都沒死,臣怎么敢死。
而那邊林雨桐已經笑看著武安王了:“您說貍貓換太子?這是想說什么呢?”
武安王面色變幻,還沒說話呢,需拿平底先問了:“你……怎么……來了?”
“不是您叫人傳旨給東宮,叫孫兒來平叛的?”林雨桐面帶笑意的看著他,“孫兒奉旨……來了!”
可你這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
從傳旨出去才多長時間,你又是走密道,又是召集來了冉耕……說你不是在密道里等著的,誰信?.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