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光陰40

“你……這話……什么……意思？”伊萬組長幾乎是怒不可遏了。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范云清呵斥苗家富：“怎么說話呢？沒有證據的話能亂說嗎？那天晚我跟他們在一起打撲克,他們喝的多了,我確定他們都喝的多了……那時候我還懷著孩子，本來想早點回去歇著的，但是外面下雨了,他們都好心的留我在化宮,一起鬧到很晚……我能證明他們都喝的多了……可那件案子，是一個喝多了的人能干的出來的嗎？反正我是不信！”ъiqiku.

林雨桐暗暗的喝了一聲彩！

范云清的心理素質是真好！此刻除了少數的一兩個人,誰會想到他們要找的人是眼前這個一副仗義執為別人在分辯冤屈的人？

苗家富認真的看了范云清兩眼,然后低下頭沒有再說話了。

此時,伊萬組長朝范云清投去感激的一瞥：“是的！即便有人那晚進出化宮……那也無法證明是我們的人……化宮那么大……樓下隨便什么地方……藏個人……都不會有人……輕易發現……你們誰能……保證我說的這種情況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的？”

“是的！誰都不能這么保證！”范云清這么說。

自己廠里的工人化宮,怎么可能門禁那么嚴。

大門側門都是開著的。只不過是重要辦公室的門是鎖著的。會議室這些地方，不管什么時候都能隨便進出。里面是聯排的桌子椅子,還都是那種固定在地的。也不怕誰把里面的東西拿了。是現在，這種夏夜里，要是覺得房間或是宿舍太熱的,這些男青工去化宮,在這些長桌長椅睡,常惹的在里面打掃衛生的大娘吆喝,說是一股子臭腳丫子的味道。

所以,只看見一個人影,是不能確定那人一定是誰的。

趙平也多看了范云清兩眼,然后才問方青田：“你看到的是個什么樣的人影？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或者……是有什么明顯的特征的？”如大肚子之類的。

他一這么問,四爺在心里搖頭。

可能并沒有看清楚或者是早已經遺忘了那個影子到底有什么特征的方青田這會子被這么問,會怎么想呢？

會想著脫身！

別說他可能壓根沒看清楚是誰,算是看清楚了，算是看到一個身材嬌小，行動有些遲緩的人，他會說嗎？不！他絕對不會說的！

為什么呢？

因為這么多人，一開始給這件事的定性是男人。

方青田受心理暗示也好，自身想要脫罪也好，他說的話只會是對自己有利的話。至于是不是實話，這可難說了。

果然，他說：“我看到一個……搖搖晃晃的……高大的身影……”

看！果然如此吧！

范云清提示了那晚這些專家都喝醉了，方青田說看見的是搖搖晃晃的身影。這是喝醉之后最明顯的標識！

所以，他現在所說所做，是為了能脫罪。對于他這種小人物來說，脫罪的方法，只有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然后咬死另外一個人嫌疑人不松口。

定了別人的罪了，他自然沒罪了。

他說，他看到一個搖搖晃晃又高大的身影，這把范圍給圈出來了。

喝醉了自然搖搖晃晃的！

蘇國人，是普通的工人瞧著都高大壯碩。

每一個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會朝蘇國這些專家身想。

連范云清，臉也露出幾分恰到其份的驚訝和深思來，好似在回憶，她是不是有什么忽略掉的地方。

伊萬組長哼笑兩聲，然后搖搖頭，那意思多少帶著幾分嘲諷。這才從兜里掏出個小本子推到趙平跟前：“……趙廠長……我之前也想知道尤里為什么自殺……所以我們翻了尤里的房間……房間里里的抽屜有本日記……里面記載了跟一個女人相識交往的過程……里面沒有提這個女人是誰……但是面的日期可以證明……尤里跟那個女人交往，是在半年之前……那你們那個所謂的那個詭異案子，卻在兩年之前……所以，哪怕尤里那晚在化宮，他也沒有任何動機……”

瞧瞧！這位也不是吃素的。有這樣的證據，剛才卻不拿出來，為了什么？不是為了堵這邊的嘴的。

趙平接過日記本看了兩眼，并沒有看出什么來。俄他又不懂。

然后他順手將日記給了四爺，四爺遞給林雨桐。

林雨桐快速的翻看了一遍，然后朝趙平搖搖頭。

日記本身，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如果不是早精心準備的日記以備不時之需，那么，基本可以斷定，尤里他只是尤里，并沒有什么更特殊的身份。

伊萬像是沒看到林雨桐和趙平之間的眉眼官司，只聳聳肩膀，看向方青田：“他……在刻意的把罪名……往尤里身推，所以他之前的證詞，說看見搖搖晃晃的壯漢……并不足以叫人相信。甚至這個人再說什么話，我不認為可以取信……”

趙平一臉冷冽的看方青田，方青田一個瑟縮：“我沒有看錯！真的！我真的沒有看錯。我是看見一個搖搖晃晃的醉漢，當時我還心說，這是哪個王八蛋又陪領導吃香的喝辣的了。”說著，又急切的指著林雨桐手里的日記本：“那日記一定是真的嗎？事情過去兩年了，兩年的時間還偽造不出一本日記嗎？”

林雨桐點頭：“他說的也有道理。這本日記是半年前開始記得。如果說刻意偽造的話，時間是可以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訝。

趙平和范云清多看了林雨桐好幾眼，想不明白她好好的為什么說出了這么一番話。

林雨桐給出的解釋是：“實事求是！”

然后其他人都面面相覷。如今的情況是，伊萬和方青田相互指責，誰都沒有確實的證據，誰又都無法推翻對方的話。

林雨桐倒是知道真相，那有些證據是能往出拿的嗎？算是說出來，范云清會怎么說呢？一定能證明是范云清嗎？

范云清只要承認偷著拿了黃金好，至于后面的事，她不承認行了。

她當時懷著洪剛的孩子，怎么會害洪剛呢？

她拿黃金也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為什么不驚動李翠翠要偷偷的拿，這更好理解了。這種事怎么能叫別人知道呢？

是再洪家藏黃金的事，她也可以推說是不知道啥時候范家的人偷著幫她藏的。那是她的家，洪剛也不是每天都在家的，范家的人也不是沒去去過那邊的家。

誰能證明這些話是假的？！

頂多是一黨內處分，半年學習班的事。

所以，林雨桐說出來之后能怎么樣？她沒把握洪剛會咬死范云清，也沒把握范云清沒有別的后手。更擔心范云清跟林百川十多年的夫妻關系，真要是打了老師傷了瓷器才真是得不償失了。

更何況，伊萬還在呢！能在伊萬這個外人面前自曝其短嗎？

家丑不可外揚啊！

再說了，聽話聽音。只要留心剛才幾個人的辭，能聽出來。不管是趙平還是苗家富，都已經將懷疑的目光對準了范云清了。

苗家富說那一晚，在化宮的人里面，有尤里。他為什么會知道有尤里，那是因為……他排查范云清的時候問過這些專家。如果尤里叫人懷疑，那么范云清……其實更值得人懷疑。

而趙平之所以對范云清有了懷疑，原因有兩個：第一，成見。因為林百川的關系，他對范云清多少有點成見。林百川那人他很熟悉！他覺得，林百川不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是他自己妻子的女人冷酷到無情的地步。他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范家跟范云清，在他眼里可以是兩碼事。但既然一樣看待了，那這女人必然是有什么叫人無法與之共同生活的大毛病的。第二，是她之前急切的說了那一晚她在化宮，并且為這些蘇國專家說話了。其實，要真是能證明什么，那也不能不讓人家說話。關鍵是她自己擺出來的那種坦蕩，叫人覺得別扭。都是千年的老狐貍了，誰不是跟敵人斗智斗勇的周旋了了這么多年歷練出來的？只看苗家富的表情，再聽苗家富的語氣，他也能知道，這個保衛科的科長其實懷疑的是誰。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案子不能現在往下審了。

跟林雨桐想的一樣，不能當著伊萬的面再說什么了。

趙平道：“伊萬組長，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也很抱歉。”

“抱歉？”伊萬攤開手，“你們逼的尤里自殺了！”

“沒有人逼尤里自殺。”四爺接過話頭：“我找他是告訴他，他的行為是錯的。他的自殺到底是怕什么呢？我想伊萬組長我們更明白。”

他如果沒有更深一層的身份，那么他的這種恐懼，是來自于他們國內的。

他們國內嚴苛的干部審查，才是尤里自殺的根源。

伊萬的眼睛瞪了起來：“你……你什么意思？！”

四爺也看他：“還要說的更明白些嗎？”

伊萬擺手：“不！不用說了！不需要說了，我以后也不需要聽你說了……”他點了點四爺，又點了點林雨桐：“也不需要你……不需要你們再在我面前說話了……”然后跟趙平道：“我不想在翻譯組再看到他們……”

這件事以這樣的方式告一段落了。

當事人誰都沒事，兩個毫無干系的人卻因此受到了批評和處分。

甚至于四爺的工作被暫停了，職工大學那邊不能去了。

第二天晚趙平家里來說：“……太沖動了，這么做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四爺把從蘇國那邊弄過來的教材和各種資料進行匯總編纂，書房里到處都是紙張。他笑著請趙平坐：“這樣不是更好，我現在是徹底能埋頭干點有意義的事了。”

做翻譯，每天說著差別不大的話，說實在的，有什么意義呢。

能教的人家也教了，不能教的，是說破大天去，人家也不教了。

如一一五吧，這都幾年了，所謂的仿制，按照他們專家給的路子也走了這么久了，可結果呢，依然在半路扔著呢。

別的行業，或許得到的幫助不小，但一一五來說，真的！自主研發，才是出路。

廠里的這些研究員，有一個算一個，誰沒回過味來？

大家在一起做一個非常忙碌非常用心的假象，然后還得跟做賊似的私底下搞點自己的研究。

而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些翻譯跟蘇國專家的走的太近了，關系太親密了。

近到一不小心，會壞事的地步了。

如今可都五七年了，這層標簽可以撕下來了。

趙平在這邊是敢說實話的人，說了：“……也好！如今咱們國家是一窮二白，實在是沒有辦法。要不然……誰會不明白自己的事還是得自己來干的道理？你還是研究心的主任，你還是能干你的研究。這個，廠里會議是取得一致同意的，你不要有顧慮。”

林雨桐笑：“得謝謝趙叔護著。”

趙平擺手：“不全是我的功勞！也是你們會做人，出了事沒人落井下石，反倒是為你說話的人更多些。”說著，轉移了話題：“……尤里的事，我們跟伊萬溝通了。這里面的事情，不管怎么說，拿到臺面也不好聽。要是鬧大了，他也免不了被處分。所以，他跟我們想的一樣，這件事不適合鬧大。結論是尤里不是自殺了，是得了疾病了。他們會統一口徑。至于咱們……洪剛接替你做職工大學的校長，對兩年前的事，范云清范副廠長說服了伊萬組長，蘇方答應會出一個證明，證明那晚，是他們一方的工作人員因為醉酒在外面晃悠而引起了一些騷亂，對當時乃至這兩年，大家都沒有聯想到醉酒誤認的事，以至于給一些部門的工作造成的困擾，予以道歉。”

這個結果，使的洪剛洗刷了自己身的污點，自然不會再揪著這件事不放了。

“至于李翠翠，是和洪剛結婚前跟那個方青田有些瓜葛……李翠翠是道德的問題，不觸犯法律。但是那個方青田，他是婚內跟人家亂搞的，已經送去公安局法辦了。隨后會下個開除的通知……”

這些，四爺和林雨桐估計到了。這一牽扯到兩國人員，很多事情不能明說的。對外總得有個拿的出來的說辭。

如今兩方各退一步，達成了和解。

事情轟轟烈烈的開始，在對各方都有了安撫之后，又順利成章的歸于平淡。

范云清在里面可以說起到了幾分決定性的作用。

在大多數人來看，不管是李翠翠還是方青田，亦或是四爺和林雨桐，都不過是此次事件的犧牲者。

大家都說，人家金工和林主任兩口子跟這件事有個毛關系？

啥關系都沒有！

說的也不過是句實話。

結果得罪蘇國人了，又是批評又是處分的，是不是有點過分。

跟蘇國到底是怎么談的，廠領導是不會對外公布的。趙平過來，是把底子揭開給這兩口子看，算是解釋，也算是表示沒把這兩人當外人。

他臨走的時候，明顯欲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沒說的出去了。

其實不用說，林雨桐也很快發現了：苗家富盯了范云清。

不會因為范云清是副廠長或是什么什么領導，沒人去查。

抓敵特，監視一切值得懷疑的人，在一個老偵察兵的心里，那是m主席d央交代下來的任務，不需要誰來下命令，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林雨桐怎么發現這事的呢？

是因為苗家富家突然要蓋屋子了。說是鐵蛋大了，要單獨住。單獨住單獨住吧，有意思的是，苗家富蓋的這個房子是一個平房，平房他又搭建了一個小屋子，說是為了陰干干菜之類用的，可是林雨桐目測了那房子高度，只怕藏身在那個小屋子里，能將隔著一戶人家的范云清家看的清清楚楚。

端陽還在家里說：“以后真不能翻墻了，只要翻墻出去，苗叔能看見。”

為了驗證這個，去給苗家幫忙的時候，他專門站去看了。

他不知道自家叔嬸該蓋房子是算過的還是真只是巧合，反正站在苗家的平房頂往下看，這幾條巷子都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可唯獨自家這個院子，西邊的廂房屋頂剛好擋住對方的視線，站在那里，能看見東廂房的屋檐，可前院里的情況，一點也瞄不見。

至于后院，是菜地，不管誰看，愛看看去唄。

因為后院不在視線的盲點，端陽還是傾向于巧合。恰好，擋住了人家的視線。要真是刻意的，那后院想隱藏，應該也不難才對。

他卻沒想到，要是全遮掩飾了，才更引人懷疑這一點。

反正苗家富站在面，四下看看，在林雨桐家多留意了幾眼，等看到幾個孩子在后院摘菜，可以看的一覽無余之后，他收回視線。繼而轉向另一邊，關注范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