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并不大,但還算干凈。
木桶蒸騰著熱氣,因此視線變得模糊,看不清熱水的模樣。
趙田靜靜佇立著,有些木訥,有些遲鈍。
俠客。
他覺得這個詞很熟悉,又覺得它陌生。
就像老父親的名字,知曉,但不敢念出來,可每一次想起,卻又有一種難的酸楚和感動。
他怯懦,他渴望又覺得不配,這么多年,初心早就忘了,手早就臟了。
一個幾乎被埋進泥土里的人,真的還能站起來嗎?
可是剛剛那個人,卻說:“把自己洗干凈。”
趙田看到了新衣,疊的整整齊齊,就擺在那里。
似乎穿上了它,就獲得了新生。
可身上這么臟,即使穿上了它,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趙田脫掉了破爛的衣服,跳進了木桶里,一把攥住了帕子。
他用盡了全力,使勁擦拭著身上的污穢,鞭痕遍布,傷口因此出血,因此帶來劇痛,他不在乎。
他只感覺這個水很熱,水霧朦朧,熏得眼睛都睜不開,熏得臉上滿是水漬。
鮮血與污穢都融進了水里,沉淀了半生的罪惡,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脫,只留下赤裸的軀殼,即使這一幅軀殼已經傷痕累累。
他把臉上的水擦干,顫抖的手,終于觸摸到了那一件新衣。
那是一件灰衣,如此普通,卻讓他有些不敢觸摸。
他最終握住了它,將其穿在身上。
清理頭發,手腳,一切的一切,他最終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正是黃昏,殘陽如血,照在這座古樸的院子里。
一股難的悲意在他心頭掠過,他走了過去,跪在了唐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