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煙了？”荷葉在陸在頭上搖晃。許尋賀回神，面容颯爽，將收拾好的魚架在火上：“是魚身上的水汽在蒸發(fā)。”陸在聞懷疑的看向魚身：哪的水？就是燒著冒煙？清水、毛巾同時端到許小將軍手邊。許尋賀沒看，直接摘下陸在頭上的葉子擦手、除腥，瞧瞧，清新、好用。陸在茫然的仰頭，他的"青天"，他的不見……侍女很快將更大更圓的荷葉蓋在二少爺頭上，順便嗔了許小將軍一眼。許尋賀沒看見，笑看著陸在仰頭看荷葉，又看看被自己搓的亂七八糟的葉子，伸手敲了他小腦袋一下：“看魚，別糊了。”隨即將葉子扔到清水中，看向陸戈：“你呢？”有想的人，其實不難猜。水盆很快被端下去。陸戈為弟弟正正荷葉：“爹爹……和魏夫子。”后者出乎許尋賀的意料：“魏家家主？”許尋賀在汴京城時聽說過一些他的事情，聽說他以前在謝家幼學(xué)教學(xué)，但很快就沒再去了。很多擠破頭、送了禮奔著魏家主去謝家幼學(xué)的，見都沒見過魏家主，好像因此鬧的很不愉快。他出發(fā)來百山的時候，謝家都在這樣焦頭爛額的事情里沒有抽身。說起來，魏家主很難讓人不注意他：“倒是聽說他要遠行了……”陸戈頓時看向?qū)じ纭ＴS尋賀不確定：“只是聽說。”肯定是！但陸戈大了，學(xué)會了不把話說死，也學(xué)著像別人一樣，喜怒不要上臉。但他還是覺得，就是那么相信，魏夫子一定也想他，所以正準備來看他。許尋賀看得出陸戈的高興，魏家主那樣的名士做夫子，應(yīng)該是不一樣的。“大人，山地那邊有消息來報。”許尋賀神色嚴肅，立即起身：“看著魚，我去看看。”陸戈、陸在聞同時站定，同樣嚴肅的目送許大哥離開：“恭送大哥。”……同一時間，綿延的山體深處，一則離奇而荒誕的流悄然而起。“山體流血了？它流血了，災(zāi)兆，是災(zāi)兆！”“有人聲……里面有人聲，是山神在發(fā)怒……山神要來吃人了，快跑啊！”謠如同野火燎原，迅速在山礦區(qū)間傳播。“是真的，當然是真的，我親眼所見，那血沿著山石的縫隙流下來，就像會哭的新嫁娘，定是上天不滿我百山郡牝雞司晨，有違天道，降下懲罰！”更有礦工嚇的連滾帶爬，自己出來后信誓旦旦地說個不停，將"親眼目睹"放大再放大。什么血色溪流在月光下閃爍著不祥之光。深夜里有山神在哭泣。說的有鼻子有眼。……趙意、許尋賀，已經(jīng)帶著人在山體里探查了三天。他們這些從小受文海軒、丐溪樓教導(dǎo)的人，自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座巨大的鐵礦。鐵礦里的物質(zhì)與外面的物質(zhì)交融，加上今日來的雨水，混合成鐵銹，從山體里流了出來。他們進來的人，對于那些無聊的流蜚語看都不會看一眼。但，既然是謠，當然可以多傳一會。最近就是太太平了，讓危機都掩蓋在污井下沒人冒頭，反而不是好事。給個借口，讓各地放在百山郡的內(nèi)奸冒出來，殺一波勢在必行。……流蜚語的轉(zhuǎn)向快得毫不讓趙意驚訝。許尋賀同樣見過了爾虞我詐。“是郡主，郡主觸怒了山神老爺。”“郡主挖空了百山的龍脈，郡主必須返回圣都為百山郡祈求龍骨。”“郡主必須上表請罪書！都怪她，怪她。”有人堅信，就有人嗤之以鼻。“你們瞎嗎？看不到百山郡的好！剛吃飽飯就想給郡主安罪名！”“郡主千秋萬主，是這百山郡烏煙瘴氣，郡主壓垮了邪祟！”但無論如何，夜幕降臨，山區(qū)之內(nèi)無人再敢輕易靠近。這些離譜的傳甚至傳不到郭太守這樣的人耳朵里，更何況林之念。別說這樣的無稽之談林之念不會看一眼，就是看了，又有多大點事，只要下面的人處理好就可。……王家建業(yè)有個采石廠就在那邊，靠近血山區(qū)。傳開始后，這些人跟著跑，一半工人開始曠工，找到家里也不去，加工錢也不去。這……這不是耽誤事嗎？那些廢話也信。這些人說他們不信郡主不好，郡主好著，但就是瘆得慌，單純害怕，不上工。“開鑿的那些碎石總該除了吧。”“不去，老叔，不是我們不干活，你也知道的……過段時間過段時間……”娘蛋！過段時間想干，老子還不請你們了。……老憨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叫來幫忙的。怎么說都是王家建業(yè)的小頭目，這山里不能停工啊，總要有人頂著，現(xiàn)在又是特殊時期，人家喊他頂個人是看得上他，沒有不露面的道理。老憨不怕流、憨婦也不怕。山若哭郡主，那哭塌也應(yīng)該，識人不清、不知好歹，也是惡山一座，窮山惡水以前說的可不就是他們這種地方。百山城內(nèi)也不是只有他們清醒，多的是人罵那些危聳聽的。所以憨婦不急這個。郡主菩薩好不好，眼睛亮的人多，她憂心的是另一件事。她以為來了百山城就能見到孩子。不是的。百山城那么大，人那么多，根本沒有人隨意議論上面小將軍的行蹤，甚至沒有人知道他住不住在將軍府邸。她就是每日在大街上從日出走到日落，都不可能有那樣的運氣遇到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