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薄岸??!逼蛷膫冊缫押蛟谝慌裕娭魅藲w來,紛紛躬身行禮。陸緝塵韁繩隨意一拋,微微頷首:“夫人呢?”腳步未停,神色肅穆。管家疾步跟上:“回二爺,夫人在前院會客,還沒有散,是老爺和老夫人在見貴客?!标懢儔m向前院的腳步停下,她見客的時候不會讓外人靠近書房:“夫人可有異常?”若真是大哥,她怎么想?管家疑惑:“與平日沒有不同……”陸緝塵蹙眉,使他本就嚴厲的神色,更加冷淡,慢慢解下紫色綬帶,腰間只剩兩指寬的黑色束腰,勁瘦的腰肢線條飽滿有力:“在哪?”“回大人,喜樂堂?!标懢儔m轉向喜樂堂走去,當腳步落在青石小路上時,眉宇間已不見情緒,所有的朝堂紛擾、心思所屬都隔絕在了門外?!岸數搅??!毕矘诽谜f話的聲音瞬間低下來,氣氛沒來由的緊張,羅絨兒捏著手帕,猶豫再三站了起來,期許的向堂外看去,下一刻,不禁愣住。他很年輕。與她見過的任何男子都不一樣。夕陽爭先恐后的落在走來的男子肩上,模糊了他的五官,只有一襲筆挺的輪廓,卻看得出他走來的每一步,仿佛都踏著大周的榮耀、家族的興衰。八方節度使,九州鎮國石。羅絨兒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待他從夕陽中漸漸走出,一張毫無滄桑的臉呈現在所有人面前,雖年輕,卻肅穆、威嚴,讓她想拉近距離的一聲"陸大人"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叫不出來。陸緝塵看到了長兄。時隔十五年,仍然一眼就能確定此人就是他大哥,最后一點僥幸蕩然無存。他回來了,名正順站在她身邊的人。他至今還記得,田埂間她站在大哥身邊時笑盈盈的樣子,也忘不了大哥看向嫂嫂的目光都是偏愛喜歡。縱然他機關算盡,還是給了他重重一擊。陸緝塵從未曾猶豫過的腳步,邁出得沉重茫然……陸大牛懵了,這是他弟弟?完全認不出來!印象中,面黃肌瘦、只敢躲在他身后、不敢見人說話、八九歲了還走不穩的人,竟然是眼前的人:“小……牛?……”陸大牛不敢確定,眼前的人身高完全不輸自己,身姿挺拔、通身的氣派比他見過的將軍還要嚴肅,讓別有用心的他一時間忘了該說什么。陸緝塵神色自然,拱手:“大哥?!彼娺^他了?陸老夫人微不可查地松口氣,她就知道,能有什么事。成措對那女人可沒有什么心思。一聲大哥拉近了陸大牛的情怯,他就知道小牛娃子認他,小牛娃子最依賴自己,絨兒還一直擔心陸家門高,陸緝塵跟自己不親。怎么會,他們都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牛娃子……不一樣了……”陸大牛想加深兄弟情感的話,出口后才發現緊張的磕磕巴巴,到底受了弟弟官位的影響,有些手足無措。小時候能讓他隨意談笑的人,現在叫一聲"牛娃"都別扭起來。陸老夫人嗔怪地打大兒子一下:“什么"牛娃",叫成措。”讓京中那些世家勛貴聽見了,又得笑他們陸家泥腿子。那幫狗眼看人低的世家,做客時沒少私底下嘲笑她。不過她兒子爭氣,就是不滿也要憋著說,哼:“小牛現在叫陸緝塵,字成措,夫子給取的?!标懘笈8鼘擂瘟?,堂堂陸大人叫什么他怎么會不知道,剛剛一時情急,一時情急:“成措。”“大哥隨意就好,沒有那么講究?!标懘笈K煽跉?,面上寫著:就是,他們兄弟,不計較這些。心里卻是忍不住緊張,下意識拉過羅絨兒給二弟介紹:“這是你嫂子,羅家女兒,是永城府羅……”把跟父母炫耀過的身份又炫耀了一遍。陸緝塵有一瞬沒回過神來?;蛘哒f他根本沒注意到有女眷。陸大牛驕傲的說著。陸緝塵才聽懂他大哥帶回來位女人?有孩子?羅絨兒絲毫不敢托大,恭恭敬敬上前,完完整整地行了一禮:“陸大人?!标懢儔m神色已恢復如常,再開口時,聲音已不見起伏,卻沒閃沒避:“不敢?!彼懒??可怒了?陸緝塵想去問問,又生生克制住了。簡直——荒謬!陸緝塵才發現一直緊繃的身體,不自覺的地放松下來。如果大哥另有所謀,那么,他未必沒有機會:“大哥,坐?!奔t袍掀起一縷又隱沒。羅絨兒猶豫地看相公一眼,摸不準陸緝塵對他們的印象如何?他沒叫她嫂嫂。也沒對她表態。不知道……陸大牛安撫地看她一眼,能有什么事,哪有小叔子對嫂嫂熱絡的,何況小牛娃又是文臣,難免老學究。羅絨兒想想也是。可還是拘謹起來,至少掌控陸府的事,要更小心謀劃。陸老爺子、陸老夫人早已習慣小兒子嚴肅的臉,三品大員,怎么可能天天笑,下面的人還不翻了天。再說,只要別觸陸緝塵霉頭,他的官威也不在家里使:“成措讓你們坐,你們就坐?!闭婧?,兩個兒子都在身邊,如今還白得了一個大胖孫子和兒媳婦。最主要的是,大房家的可狂不起來了。小兒子不成婚,她就真以為她是吏部侍郎夫人了!切,也不看看她自己幾婚。她這些年出門,就感覺出來讓小兒子兼祧兩房不妥,那些有聲望的人家知道了都背地里笑話她"胡鬧"。隨著小兒子步步高升,她也感覺出不方便了。所以這些年她很少提讓小兒子兼祧大房的事。這下好了,以后各歸各位,皆大歡喜,小兒子也不用受委屈了。至于大兒子回來了,大兒媳曾經跟小兒子怎么樣過,在外人眼里成了笑話。陸老夫人不管,林之念如果覺得對不住大兒子,出家當姑子去唄。反正她倆兒子沒錯:“崇崇,來祖母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