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jiān)不明所以?再次躬身——為什么不進,莫不是沒有回過神來?隨即又釋然。也是,換作誰,誰不驚訝誰能冷靜,他這種不健全的看著這三道門打開,都有種可以高人一等的感覺:“大人……”他貼心低聲提醒。陸輯塵絕沒想到,有一天他覺得置身事外的戲,能看到自己身上!進去,不可能!他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念頭,記憶尤新、不斷回響的是魏遲淵離開后,他問"為什么",嫂嫂答的一句話"他不會為了任何人背叛他代表的階層"。這扇門后,呼嘯而來的就是有別于一切的高度!一個巨大的,控人生死、輕易扭轉(zhuǎn)國之命運的道路。他自問,若是他站上去,里面的人允許他肆無忌憚地"販賣"他們的利益嗎!?他若站上去,他能看著今日迎他的人,未來在他一手制造的廢墟里一無所有,而坦然到無動于衷嗎?!魏遲淵不能背叛的,多年后他就能冷血的背叛給予他一切的人?!未必!這座門后的東西,從根本上就不是他要走的路。所以,為什么要走。他們,又為什么迎一個,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將他們的基業(yè)毀于一旦的人回去?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前君臣,永遠君臣。“大人……”“輔公公,你走錯位置了,這邊才對。”陸輯塵轉(zhuǎn)身,毅然從側(cè)門而入:皇家找錯人了,重新找吧。他有父有母,不接人生起落的戲碼。小太監(jiān)愣了一下,這……這……慌忙跟上。……乾德殿,準備了更盛大的儀式。周啟黃袍正冠,背后站著四大機要大臣。幾人站在臺階之上,周圍御林軍列隊,帝王威儀、皇家風范。蘇老將軍站在機要大臣身后,老淚縱橫地看著一步步走來的外孫,完全不用再顧忌形象,誰能想到峰回路轉(zhuǎn),他能撿了陸輯塵做外孫,那些盼著蘇家沒落的人,該如何是好。蘇老將軍的眼睛恨不得焊在外孫身上,除了陸輯塵本身的能力,還有他老去后,女兒后半生有望的欣慰,該是他女兒的到底還是落在了他女兒的身上,他便也知足。四位老人家也沒有想到,這樣潑天的權(quán)勢會落在陸輯塵身上,平日便沉穩(wěn)若淵的權(quán)臣,今日怎么看,怎么多了一絲帝王之相。也只有皇家血脈,才能于苦難中崛起、從偏遠之地入朝吧。造化弄人啊。周啟就是叫他們過來,顯擺自己皇兒的,但真見了,忍不住神色動容,平日里看過無數(shù)次的人,今日觀來格外不一樣,更得他心……哈哈!是不是有乃父之風!徐正沒來可惜了!他兒子比徐正那個兒子優(yōu)秀太多了,他家那個還是七品,他這個三品!不過,怎么走邊緣的位置?不是說了從正門大道走,這孩子,謹慎過頭了。但周啟高興!陸輯塵手掩入袖籠內(nèi),吃下去的藥已經(jīng)起效,站定,心無波瀾,拱手:“微……”周啟擺手,趕緊讓人上來。輔公公卑微請人。臺階之上。陸輯塵像往常一樣,腳步不亂。他也是來看戲的,亂什么,大家都是局外人。四大重臣之一的尹國公站在人群中,看著來人,眼中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儉王先笑了,拍個皇帝侄子的馬屁:“龍章鳳姿,沉穩(wěn)有度,太傅說是不是?”發(fā)現(xiàn)問成了尹國公,頓覺沒勁。尹國公看他一眼,直接附和:“儉王慧眼識珠。”呵:“你也大氣。”呵。太傅、興國公聞互看一眼,花白的胡須告訴他們,明哲保身、長壽永康、少胡咧咧。不過,陸尚書竟然是中宮嫡子?風向,恐怕要變了,這陸大人可不是好相與的,禁軍現(xiàn)在是不是在他手里?尹國公恐怕做夢都能被驚醒。“陸——”“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行,周啟不跟愛行禮的兒子計較,但,有些事由不得他不信!……大殿內(nèi),足足跪了上百人之多,同時一疊疊厚厚的畫押文書攤開擺放在書案之上,可細細查閱。周啟當著眾要臣的面,重審此案,從經(jīng)手的第一人,拷問到最后一人。事無巨細,一一對照,百人之外,均有數(shù)十見證者親自畫押。證明他的皇兒從抱出宮的一刻,去向都有完整的脈絡(luò)。太傅、興國公、儉王聽完,忍不住看向陸尚書。心想,這樣的好事,縱然再年少有成,也該有一時歡喜,這種歡喜放在從來嚴厲的陸大人身上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場景,值得看看。尹國公也轉(zhuǎn)過臉,皇家子嗣、至高無上,陸輯塵自然也不能免俗。周啟亦等著他的皇兒,向自己求證,叫父皇的一刻。蘇老將軍背脊挺直,等著塵埃落定。“皇上。”陸輯塵聲音響起,毫無起伏:“微臣有一事要問馮大娘。”周啟不解。所有人都光明正大的看過去。陸輯塵蹲在跪著的馮大娘身邊:“認識我嗎?”馮大娘已經(jīng)不肖想自家外甥了,她……她……什么都不敢想,身體卻下意識向熟悉的陸大人靠近。周啟頓時蹙眉,大膽刁民!昌文也不悅,他發(fā)現(xiàn)押進宮的這批人,坎溝縣的人最奇怪,事多不說,還大膽!陸輯塵卻習以為常,坎溝縣人遇到變故的下意識行為是依靠官員,她們不怕官。馮大娘點頭:“認識……”她們的陸大人、陸夫人,青天大老爺,父母官,化成灰他們都認識。陸輯塵安撫的讓她放松,聲音難得溫和:“大娘,坐在自己腿上,年紀大了,總跪著不好。”“多謝陸大人,多謝陸大人。”尹國公心中不屑,何必多此一舉,增加他就是皇子的籌碼,皇上的態(tài)度還不夠明顯?儉王也覺得陸尚書"收買"證人落了下乘。陸輯塵點點頭,見她坐好,直接開口:“你確定小山崗第六棵樹后能看到三丈外發(fā)生了什么?草多高,它為什么叫草山,你說那天下著雨?多大的雨,你停留了多長時間,為什么停留,停留的過程中那個孩子哭了幾次,看到了什么,那天是烏鴉在叫、還是杜鵑在叫?”馮大娘瞬間懵了,但本能回答:“能看清,下了很大的雨,樹夠粗夠大,孩子哭了兩次,聲音很小,不是烏鴉叫也不是杜鵑叫,是布谷布谷叫。”永壽松口氣,他精準測算過,而且這些村民不稱鳥的學名,只以叫聲命名。陸輯塵笑了:“大娘,生病又不忍心看著死去的孩子送到哪?”“富貴巷……”“葬孩子去哪?”“草山。”“葬完做什么?”“回家……”陸輯塵起身,拱手對帝王:“皇上,試問一個去葬孩子的舅母,怎么會留下來看誰會抱走孩子,誰家正常人去墳地等著別人撿孩子,其中定有蹊蹺,請皇上明察!勿被小人蒙蔽!微臣家住陸家溝,有父有母,望皇上明鑒!”這些個沒有在地方任職的權(quán)貴,什么異想天開的話都信,去墳地撿一個孩子讓他看看!一瞬間,朝上鴉雀無聲。儉王怎么都沒想到,陸輯塵,不認!周啟也沒有想到,他好端端的兒子,就這么不能認了?永壽懵了,怎么會是他小主子不認!急急避開眾人,退出去找主子,千算萬算,他沒算到發(fā)難的是他小主子,深知坎溝縣民生的小主子!馮大娘完全不知道怎么了,縮在陸大人腳邊尋求庇護。尹國公一時間都不知道要不要順勢再潑盆冷水。(抱歉,晚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