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看著他的眼睛,慢慢蹲下去。大雨聒噪又沉寂。徐正湊近他耳邊,伸手攬住他:“告訴你個秘密,太子殿下……”剩下的話都淹沒在大雨里。噗嗤!尹重山震驚地看著徐正,眼睛一點點睜大,刀插在胸口,不甘、絕望:“你——”慢慢沒了呼吸。尹重山到死都不敢相信,太子竟然是徐……徐正的……徐正起身,掏出早已被大雨浸濕的手帕,身姿如柏地站在大雨中,看著倒下去的人,手帕松開,大雨將其沉重地打在尹重山的身體上。徐正蹙眉。似乎?二皇子的人不對?依他的推算,二皇子絕對能撐到"他"的人過來,那時候"五皇子"便是為護皇上而來,絞殺二皇子,根本不會遇到阻攔,他的人再趁機斬下周啟也輕而易舉。但,二皇子的人沒有撐到?王文皓帶著人走過來,看著地上的尹重山,再看眼徐正。叛軍的人,就算最后一刻迷途知返,現(xiàn)在不經(jīng)太子殿下下令就敢誅殺逆賊,也該將其拿下!最不濟也該質(zhì)問一二。王文皓也的確想那么做,但看著這個人再平靜不過的神態(tài),很多該說的話堵在嗓子里,硬是質(zhì)問不出口。徐正看向他。王文皓下意識想回一聲"相爺",但生生忍住了。徐正算不上看得上這個人,萋萋手里不中用的刀而已,當初舍棄自己后,就找了這么個貨色用,也是眼瞎。如今這個人轉(zhuǎn)到太子手下,才有了幾分能看的樣子:“二皇子的人整理清楚了?”王文皓讓人給尹重山收尸,不回徐相!徐正不急不緩,大雨落在他未著甲胄的身上,身姿依舊筆直:“別鬧,二皇子出兵的人數(shù)不對。”王文皓神色立即嚴肅,哪里不對?“回相爺,對上一波反賊的清理還沒有完成?”什么二皇子,都是反賊。徐正臉色不好:“可抓到二皇子了?”正巧有人來報:“二皇子不知所蹤,二皇子府里的人說今早就沒有見到過二皇子。”也就是說,二皇子的人發(fā)動叛變時,二皇子就不在了?徐正、王文皓都察覺出事情不對。……皇宮內(nèi),蘇萋萋在看到老五的人里有徐正的一刻,便帶人退去了后宮。大周皇宮的上空如今徹底安靜下來。大雨還在下著,沖干凈了最后一絲血腥,除了依舊膽戰(zhàn)心驚的宮人,一點動蕩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如今幾位成年的皇子,除了被軟禁的三皇子,再沒有能跟太子爭皇位的人。尹嬪被人扒了釵環(huán),押在坤儀宮的大殿上。林公公端著三杯毒酒候在一旁。五皇子、尹國公已死,方大人正帶人查抄尹國公府,如今大勢已去。蘇萋萋不明白尹嬪為什么要見她。成王敗寇,還有什么好說的,赴死即可。尹嬪看著她:“你贏了。”蘇萋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有什么臉說贏了。尹嬪看著皇后依舊像死人一樣的臉,驟然覺得好笑。以前如此,現(xiàn)在還是如此:“做人何必如此虛偽!”尹嬪惡狠狠地看著她:“如今那個不知道是不是你生的野種即將登基!大周都在你兒子手里,你有什么好裝的,笑一下誰又奈何得了你!何必一副清高的樣子擺給世人看!”錢嬤嬤一巴掌打在尹嬪臉上!尹嬪臉瞬間歪了過去,但又無所謂地看向蘇萋萋:“連你身邊的奴才都可不經(jīng)過你同意隨意打我了,你不高興?”蘇萋萋嘆口氣:“你是誰我都要想一想,有什么可高興的。”尹嬪聞頓時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面色猙獰地看著她:“你忘了當初我進宮時你怎么哭的!你忘了你當時的嘴臉!”可蘇萋萋又是什么時候沒了那種生不如死的表情!似乎就是轉(zhuǎn)瞬的事,無論她再如何挑釁蘇萋萋眼里都沒有她。明明皇上最寵愛的是自己,明明自己表面上擁有除了后位外的一切,可大周所有人都認皇后!她怎么能甘心!她又怎么看不懂周啟每日宿在她這里時敷衍的樣子!如果不是自己家世顯赫,如果不是自己父親位列國公,周啟根本不會反過來娶自己。什么情愛,什么至死不渝,不過是周啟為了鞏固地位哄騙世人的手段。本來,周啟讓自己不痛快,她也能讓蘇萋萋不痛快。可蘇萋萋這個賣弄賢妻良母、一國之后氣度的賤人,眼里的苦沒有流兩天,就什么都沒有了!她徹底成了跳梁小丑,她開始以為的周啟的愛情,皇后的位置,到頭來都是她自欺欺人的把戲!后宮里越來越多的女人,不單是打在皇后臉上的巴掌,還有她的。可皇后當看不見,任由那些女人一個個進宮,一個個生下皇子。這個宮里,她空擔著皇上摯愛的名聲,什么都得不到,就連她的兒子也得不到周啟一點另眼相看。周啟藏得再好,也藏不住他的偏心,他偏心老三偏得明目張膽!卻讓她兒子頂在外面承受流蜚語,憑什么?!好在老天有眼,老三不是皇后的兒子。尹嬪當時做夢都能笑醒,想不到那蔫了巴拉的莘賤人能做出這么解氣的事來!她看著她們狗咬狗,皇上再也裝不下去了,皇后也一無所有的痛苦,實在太痛快了。她就是因此被波及貶成了嬪也高興。證明笑到最后的還是她,還是她的兒子!可是,很快蘇萋萋和周啟這對賤人就找回了他們的兒子。哈哈!找回了兒子!荒不荒謬,茫茫人海,丟了的兒子還能找回來!說出去誰信,自欺欺人不過如此!可誰成想,周啟那個賤人真信!還敢認!挑了個最"能干"的認!哈哈!他簡直罔顧皇家血脈,將皇子當兒戲!認回來還不算,直接封為太子,群臣提出異議都不行!周啟多不要臉,才把半路認的賤種捧在手心里當寶,卻把從小養(yǎng)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連亙當草!她怎么能甘心!蘇萋萋確實不記得當年的心境了。但應(yīng)該是恨過尹嬪,光鮮靚麗的女子,而自己年老色衰,誰不恨?她幾乎認為尹嬪死了,周啟就會回到她身邊。可后來周啟不是又娶了別人嗎。那就不止是尹嬪的問題,是周啟負了她。她……就負回去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