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唐安城,宰相府。蘇銘軒站在自家魚池邊上。年節過后,唐安城的氣溫其實就慢慢升高。如今魚池已然有了開化的跡象?!案赣H,陛下這是鐵了心要立武王為太子了嗎?”蘇毅在他身邊,沉聲道:“今天陛下,對武王殿下的態度,簡直就是在告訴所有人,武王殿下就是他選定的繼承人?!碧K銘軒笑道:“你可以理解為是!”“那陛下為何不趁著今日武王立下大功,直接提出此事?”“呵呵,陛下手段,豈是你能想的?”蘇銘軒看著魚池內上方的薄冰,輕聲道:“陛下要的,便是眾人心知肚明,卻又不提!只有這樣,才會讓眾人無法開口,又潛移默化。等到他真正提出立儲那天,受到的阻力會小的多!”說著,他看向蘇毅,沉聲道:“吾兒,若我現在讓你去北疆涼州,你覺得如何?”“???”蘇毅一愣,皺眉道:“父親,我去涼州?那里哪有我的位置?”“位置早晚會有的?!碧K銘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只要你愿意跟在武王身邊,用心做事,無非便是官位大小的區別!”此一出,蘇毅有些躊躇。要知道,他如今,是禮部精善司主事。正六品。而涼州之地,雖然是一州之地的建制,可是實際官位,便只有一府之地。他呢,去當縣令,那是降職,可是要說當知府。已經被葉梟麾下韓琦所占,他又上不去。如果是平調過去,做些其他官位,他好歹是個清貴京官,跑到北疆之地同樣是六品官員,那跟降職沒有什么區別?!案赣H,我要是這么做了,陛下不會猜忌您跟武王殿下嗎?畢竟他手握重兵,您又是文官之首!”蘇毅有些猶疑。畢竟如果他放棄現有官職,調任涼州,這傳遞出的信息,可就太明顯了。蘇銘軒看了一眼蘇毅,笑道:“為父在這位置,已然八年有余!你覺得,這天下能坐八年宰相之人,又有多少?”蘇毅陷入沉默!這種事情不好說,宰相固然位高權重,但是大多數情況下,并不會在任太久?!氨菹聦Ω赶嘈湃螣o比,孩兒覺得,說不定可成就一段君臣佳話!”蘇銘軒搖頭道:“君臣佳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陛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怕是要動很多人的利益。而我,必須站在陛下身邊!你們也必然遭受針對,精善司,固然油水頗多,亦是清貴。可被人動手腳,也極是方便!涼州固然清苦,可終究遠離唐安,相對而,或可置身事外?!贝艘怀?,蘇毅大驚!“父相可是聽到了什么風聲?”蘇銘軒輕聲道:“神武院提議擴張,陛下已然同意,可是前日,陛下召見了我,與我商議,各地神武院除了要培育將領之外,還要展開講武堂,多聘講師教習,對大乾百姓子弟免費教授基礎武技功法,教授百姓識文斷字。”此一出,蘇毅皺眉道:“這怎么了?陛下開啟民智,讓百姓強身健體,算不上什么問題吧?”。3。,蘇銘軒冷笑一聲道:“短期來看,當然沒問題!可你想沒想過,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大乾人口千千萬,十萬人中出一個天才,要出多少人才?這些人最終要往哪里去?正所謂,學的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些人除非作奸犯科,要想出人投地,就只能進入大乾軍中,進入朝堂!”“現在大乾官吏選拔,文官大多是科舉選拔,可武將卻多是將門子弟直接進入!等到這些人上來,勢必對原有的將門子弟產生沖擊!”“所以啊,陛下此舉,一定會讓許多將領心生不忿!尤其是一些想著世代榮華,不需打拼之人!有人不忿,就會有人琢磨辦法!暗潮涌動之下,必然有無數明爭暗斗!”蘇毅還是有些想不通?!翱墒沁@些東西聽著與父親也沒有多大關系??!”蘇銘軒看了他一眼,嘆息道:“你覺得,陛下為何要做這件事情?”“這是為了分化武將手中之權?”“呵呵,你看的太淺薄了!”蘇銘軒一聲長嘆道:“我太了解陛下了,他其實心里,已然選定了繼承人!就是三皇子葉梟!可是,他還要讓其余皇子與之爭斗,因為他要借著那幾個皇子,磨礪出一柄可指天下的鋒利寶劍!與此同時,他還要讓三殿下登基之后,沒有任何阻滯,讓他能夠一展拳腳!”“所以,那些保守陳久之徒,那些想要依靠二皇子操控朝政,涉及朝堂的豪商,依靠四皇子,想要占據官位的世家大族,以及那些不思進取,想要世代榮華的將門武將,都是他要鏟除之人!”此一出,蘇毅大吃一驚道:“那要死多少人?”“那不是陛下要考慮的事情!”蘇銘軒眼中閃過堅毅道:“陛下不可能一下動手將所有人都殺死,那會讓大乾傾覆!他也不會這樣去做,他要的是抽絲剝繭,一點點的去改變!將門,只是一個開始,一個不用死太多人的開始!而我,便是要為陛下手中劍,一方面幫助陛下分擔壓力,一方面,將這些可能會對大乾有所阻滯之人,盡數鏟除!明日,我便要在朝上提出興建講武堂之事,將此事攬在我身!所以啊,我希望你遠離唐安!”蘇毅只覺手心冒汗。“父相您這么做,我蘇家只怕會陷入險地啊”輕捻胡須,笑道:“人生不過百年,我啊,已如那秋風落葉,搖搖欲墜,若能滋養我大乾江山社稷,便是身死,又能如何?”說著,蘇銘軒眼中閃過回憶。呢喃道:“更何況,若無陛下,豈有我蘇家今日?我又如何一展拳腳?陛下算是明君,亦有雄心,只可惜,登基之時,大乾糜爛無比,雖然這些年,經陛下改善,已然好了許多,可是積弊眾多,非一日之功。”說著,他看向蘇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生自有起伏高下,你們兄弟,我從無過多提攜,便是如此。若想權勢長存,我與那些積弊之徒,又有何異?你們三兄弟,我多有教導,并非是想讓你們能夠得權得勢,只是想讓你們看的更加深遠一些。也為我蘇家某一條后路而已。畢竟我可死,但總不能斷子絕孫,你爹我雖然忠,卻也未到這個份上。走吧,去北疆,去涼州,好好做官,好好做事,好好做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