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辰時。上官婉兒一身油煙味,香汗淋漓,來到觀主大殿,看著正中那打坐的身影,低聲說道:“觀主,飯菜做好了,請你移步。”李青云淡淡看她一眼:“把菜都端過來,這還用得著教嗎?”上官婉兒眼眶一紅,隨即忍住,默默下去。沒一會,端上用木盤托送上來幾盤菜,清炒山筍,野生菌菇之類。李青云用筷子,在每盤菜上撥了撥,淡聲說道:“一看就沒有食欲,另外的也不用端上來了,全部重做吧!”他又看向腳邊睡懶覺的大黑貓元寶。“連我這貓都懶得看一眼,你這廚藝實在爛透了!”“喵!”大黑貓元寶便慵懶地張開眼睛,瞄了瞄菜盤,接著露出人性化的鄙夷表情。上官婉兒氣得面紗晃動,只覺這一人一貓可惡到極點。“李青云,不要太過分了!”李青云看也不看她,雙眼一瞇,身上散發淡淡道威。嘴唇輕吐:“下去!”上官婉兒心神一震,感應到一絲冷漠的殺意。便只得忍住莫大的屈辱,默默退了下去。這一夜,她重做了三遍菜式,最終被觀主大人批得啥也不是。躺在后院偏房中,上官婉兒疲憊不堪,想死的心都有了。被封了法力,跟凡人沒多大區別,任是誰連做上百道菜,也會受不了。“我堂堂道基,竟被李青云真當成使喚奴婢,這算什么!”“他已經辟谷食氣,凡俗飯菜哪里入得了口,分明是故意刁難我,又哪里是真的餓了!”“我再忍兩天,等祖母趕過來……”第二天,天色微微亮。巡寮執事木郁,便敲響了偏房的門。“上官姑娘,觀主有令,以后這殿前殿后,都交給你打掃。哦對了,觀主還說,今天早餐吃什么!”稍后,上官婉兒才戴上面紗,神情木然,開門走出。似乎是忍了忍,才說道:“觀主辟谷,尋常食物應該是不吃的,我去采些花露,熬靈米粥……”她心里卻暗道,再忍兩天,一定要再忍兩天!“哦,那上官姑娘你可要手腳麻利點,在山民上香前,至少要把前殿落葉之類打掃一下。”木郁有些憐憫。憐憫她法力被封,只能以凡人之力,包圓道觀這么多雜活。道觀這么大,事情那么多,從早忙到晚,也是做不完的。但,觀主師兄肯定另有深意,他只要督促上官姑娘就好。上官婉兒動作便有些急了,她快步出了道觀,去附近山林采摘花露。稍后,觀主大殿。“這東西能喝嗎?反正本座是喝不下,下去吧!”“喵!”觀主大人冷淡的叱聲,大黑貓的應和喵叫,讓上官婉兒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她走出大殿,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終于流出來的眼淚。但隨即,她咬咬牙,默然走向廚房。上官婉兒也搞明白了,那兩可惡的人與貓,哪里是真的想吃東西,分明是故意折磨她。“李青云,你等著……”廚房里,上官婉兒麻木地洗菜做飯。一道俏麗的青袍身影,忽然來到廚房。阿黎有些羨慕地打量著上官婉兒的身段姿貌,好奇地問道:“上官姐姐,你這怎么得罪師尊的,讓他這么恨你!”“在河姥塢,師尊可是公認的大好人,平日里跟山民聊天,都是笑呵呵的,平易近人……”上官婉兒嘴唇動了動,終是忍不住說道:“他也算大好人?那是你們沒看到他霸道強橫的一面!我就冒犯過他一下,他現在就要折磨我,害死我……”“看來,你似乎還不太服氣啊!”廚房中,頓時響起觀主大人淡淡的聲音。砰!上官婉兒毫無征兆地橫飛而起,撞上墻壁,痛呼中,又軟綿綿地滑倒下去。“師尊,我就是路過廚房!”阿黎頓時一溜煙跑了出去,不敢再起好奇之心。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師尊好像真的很討厭上官姑娘。“明明上官姑娘這么美,在南疆,阿黎就沒見過比上官姑娘更有魅力的女人……”在鎮南靈寶觀的每分每秒,上官婉兒都覺得度日如年。尤其是雷咒發作時,那種滋味痛不欲生,她只能屈辱地跪在那人腳下,強忍眼淚,乞求其出手減輕痛苦。兩天下來,便已經瘦了一圈。心靈上的打擊,更遠遠超過外在,她甚至覺得,心里已經留下李青云的陰影……第三天的晚上。夜色朦朧,不見月亮。殿中打坐的李青云,忽然睜開眼。道觀大陣波紋,有一瞬間的輕微震動!隨即,他便感應觀主大殿門前,多出一股強大的氣息,仿佛一輪明月從門前的地面升起般,映照虛天。淡而強橫的力量,覆蓋整座靈寶觀,似乎略一爆發,道觀都要瞬間傾塌。腳邊的大黑貓元寶,立刻喵地驚叫,那肥了一圈的身體,依然敏捷如閃電,嗖地躥到梁頂,躲起來了。“氣息很強,應該是金丹境!”李青云心中一動,飄身出殿。只見大殿門前的院落中,站著一道月白色道袍的女修身影,正饒有興趣地凝視著他。她看上去三十多歲,面容與上官婉兒有幾分相似。她站在那里,道袍輕飄,身姿曼妙,體內卻似乎有一股宏大升騰的道韻,給李青云的感覺,就是她背后虛空,都有一輪無形的明月般。“你就是李青云,倒是風采不俗!誰能料到區區清河李一脈的廢柴庶子,卻有非同小可的命格與氣運……”白衣女修看著李青云,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一只手卻放在背后,淡淡微光閃爍,似乎在占卜演算。她微微一笑:“認識一下,本座上官瑜,婉兒的祖母!”這時,上官婉兒滿臉驚喜,從偏房中跑了出來,看到這位白衣女修,頓時喜出望外,激動得珠淚漣漣,如獲救星。“祖母,你終于來了,婉兒這幾天簡直生不如死……”她低了兩天的頭顱,終于頗有底氣地抬起來,氣怒憤恨地看著李青云。李青云無視上官婉兒的怒視。他面容平靜,淡然作揖,說道:“原來是上官前輩,夜闖貧道靈寶觀,可有要事?”雖知來者用意,他卻揣著明白裝糊涂。袍袖中,輕輕捏著一個小巧雕像,體內遁虛梭更是隨時可以激活。這是他面對高境修士,習慣性的警惕應對。但感應中,面前的金丹女修,沒有想象中那么強大,道行似乎差不了多少!他已是開府境大圓滿,距離金丹境,也就僅差破境法門而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