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究竟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林瑾警惕地詢問。趙驚鴻揮了揮手,讓舞姬們退下。墨家在大秦來說,可謂是人人喊打,還是盡量不要讓太多人知道較好。“就在門外等著,都別走!”趙驚鴻還不忘了喊一聲。他還沒看過癮呢。等舞姬們離開,趙驚鴻指了指林瑾腰間的玉佩,詢問道:“這塊璜玉,可是你的?”林瑾一把捂住了腰間的璜玉,沉聲道:“此乃我墨家信物!”趙驚鴻微微點頭,“當年墨家第一任鉅子為陽城君守城,此璜玉一分為二,便為信物,而后傳與田襄子,皆后代皆以璜玉為鉅子信物。”“你手持璜玉,卻非墨家鉅子,你又是何人?”林瑾心中驚駭。他沒想到,趙驚鴻僅僅憑借一枚璜玉就認出了他的身份。璜玉并不特殊,人們皆以佩戴美玉為尚,形似璜玉者皆有之。而他在扶蘇公子門下做門客兩年,也從未有人認出這璜玉就是墨家信物。而趙驚鴻一眼就認出,確實令林瑾心中驚訝。“你……也是墨家傳人?”林瑾想到了這個可能。若非墨家傳人,如何認得出這璜玉。“我可不是什么墨家傳人。”趙驚鴻端起酒樽,喝了一口酒,微微搖頭,道:“墨家那一套,遲早是要被淘汰掉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你為何如此羞辱于我!”林瑾立即站起身來,指著趙驚鴻,“我與你無冤無仇,更將你從牢獄之中救出,你不感恩便罷,竟然還如此辱我!今日你若不說明原由,我定不饒你!”“林瑾兄……”扶蘇想要做和事佬。趙驚鴻瞪了扶蘇一眼,示意他不要管。作為一位皇子,更是趙驚鴻選定的未來皇帝,怎么能如此沉不住氣。若是臣子爭吵便爭吵了,你在最后決定即可,若是不想看到臣子爭吵,便制止即可,怎可如此軟弱!趙驚鴻看向林瑾,緩緩地問道:“我說的有錯嗎?墨家乃至墨者,都是一群虛偽之輩!”“你你你!”林瑾氣得渾身直哆嗦,“你如此辱我,我……”“行了,不用裝了!”趙驚鴻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走路之時,步伐穩健靈活,跟常人不同,作為墨家傳人,你怎不會一些功夫在身。若沒一身功夫,如何行走江湖?怕不是丟了墨家游俠的臉面,你若殺我,如此五步之內,瞬間便可讓我血濺當場,又何必如此作態!”林瑾心中更加驚訝,仿佛自己的一一行,在趙驚鴻眼中無所遁形,盡在對方掌握一樣。“好了!林瑾!”扶蘇也算是看明白了,開口說道:“先生既然說墨家的問題,必然深知墨家的問題所在。”轉而,扶蘇對趙驚鴻拱手道:“先生,我等愚鈍,不明先生深意,還請先生明示!”趙驚鴻搖頭,“沒有什么深意,就是覺得墨家挺可惜的。諸子百家之中,若說思想之偉大,非墨家當屬!然而,墨家生于偉大,也死于偉大。”“此乃何解?”林瑾滿臉疑惑。趙驚鴻道:“兼愛,非攻;此乃大理想!”“當初,墨子是瞧不上儒家思想的。”趙驚鴻道。林瑾和扶蘇都是滿臉疑惑。扶蘇詢問:“先生為何如此說?墨子和孔圣皆是大學者,思想境界之高,非我等可以揣摩。若說墨子瞧不上儒家學說,怕是有失偏頗。”畢竟扶蘇所學是儒家學說,一時半會還是改不掉儒家思想的。趙驚鴻微微搖頭,“論偉大,沒有人可以比墨子更偉大,他提出的思想,是真正的純粹的,理想世界的思想,甚至比你所說的什么天下大同,更為理想化的世界。”“但是,也真是因為太過偉大,太過理想,所以注定不能被實現。”“最重要的是,墨家思想,不能為君王所用。”“所以,才有了今天墨家的狀況。”“墨子之所以瞧不上儒家思想,因為墨子的兼愛、非攻思想,是真正的人人平等的思想。”“而儒家思想,其實說白了,就是人欺負人的思想!”聽到這里,扶蘇面色巨變。“先生!莫要如此武斷下定論啊!”扶蘇急忙道。他感覺,再讓趙驚鴻說下去,他對儒家的認知就要被徹底推翻了。反倒是林瑾滿臉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趙驚鴻。他還以為趙驚鴻是真正的瞧不上墨家,是儒家學徒,但沒想到,趙驚鴻竟然對墨家有如此高的評價,并且還如此貶低儒家。“難道不是嗎?”趙驚鴻冷笑一聲,看向扶蘇,“儒家一直都在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將國分成大小,宗法制將同樣都是兒子,卻分為嫡庶長次,還要將諸侯分為公侯伯子男!”“分為君臣貴族士農工商,將一切都放在了不平等的地位上。”“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儒家受到君王喜愛。”“因為等級越是森嚴,就越是好掌控。”“但這個世界真的應該如此嗎?”“君壓臣,臣壓民,民分貴賤,農奴,賤商,一層層往下欺壓,上層的瞧不起下層的。”“但別忘了,幾百年以前,乃至幾千年以前,我們同樣都是農耕者,皆是狩獵者,那時候,可有不同?”“最可笑的是,儒家還在這種不平等和欺壓之上,講仁義禮智信,讓你被欺壓的合情合理,讓你自己覺得天經地義,本應該如此!”“呵呵!儒家啊!”“所以,墨子才會瞧不上儒家!”扶蘇癱坐在地上,滿臉不敢置信。他無法相信這些話是從趙驚鴻口中說出來的。這不是謀逆之嗎?天下土地百姓莫不歸君!本該如此啊!可是,扶蘇又覺得,趙驚鴻所,似乎又是正確的。但是,千百年來制定的宗法,提醒著扶蘇,這或許可能是對的,但是絕對是不能被認可的!若是如此,天下必亂!林瑾激動的渾身顫抖。是啊!原來儒家的根本是這樣的。怪不得我們墨子瞧不上儒家的。怪不得當初天下非儒即墨呢!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