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旁,除了段羽之外,鐵石頭還有王虎奴等人也都走開了。身上綁縛著繩索,看樣明顯是挨了一頓揍的王柔跪坐在段羽的對面。沒有見到王柔的時候,段羽把王柔想象成為了一個惡相由心而生,面帶橫肉長相或許很猥瑣的官員。但看到王柔之后,段羽才知道不對。和晉陽城那些老爺士人差不多。王柔長得很"文人。"皮膚白凈,身材消瘦。不過也正是如此,也應了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這些傳承百年,乃至于千年得到士人士族才是手段最為狠辣的這一批人?!拔抑?,我做的那些事情,肯定是活不了了。”低著頭,看向正在跳動火苗的王柔說道:“所以,我也不打算求饒,或者是讓你放了我?!倍斡瘘c了點頭:“那既然如此,你想說什么?!蓖跞嶙龅氖虑?,如果上交到洛陽,足夠王柔死一萬次,而且還要誅連九族。而且拿著王柔的這個案子,段羽能換取來的則是一場潑天的富貴。大青山一戰,斬殺匈奴兩千余人。擒獲匈奴單于羌渠長子于夫羅。晉陽擒獲羌渠幼子呼廚泉。火燒彈汗山,斬殺鮮卑萬余人,燒死的不計其數,更是殺了鮮卑單于魁頭。外加擒獲王柔,王澤兄弟兩人。這一次段羽的功勞用潑天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如果要說起來,段羽還要感謝王柔。若不是王柔,也牽連不出來這么多的功勞。若不是晉陽城內的王機太過于囂張,當時在呼廚泉他們殺了人之后,就選擇認慫,事情怕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高順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命。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想讓你給我王氏留一條生路?!备糁鸲训耐跞崽痤^來:“哪怕就只有一兩人,也可以。”段羽沒有急著拒絕。王柔既然這么說了,那后面肯定還有話要說。這明擺著就是一場交易。王柔的罪行肯定是要誅連九族的。讓他放人,肯定不可能憑著一兩句話就算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話音剛落的王柔就繼續說道:“你先不要拒絕。”“先聽聽我的條件!”“我可以把我這些年積攢下的財富全都給你,還有”“我知道你和王允之子王蓋有所仇怨,不然他也不會派人來給我報信?!薄叭绻阆氤敉踉?,或者王蓋免除以后得后患,我可以指認王蓋給我通風報信?!薄凹幢悴荒芏ㄗ锒鴼⑺?,他從此以后也不能為官,也就減少了對你的威脅?!薄拔乙蟮牟欢?,只求讓我子嗣其中一個,還有我弟弟王澤的其中一個子嗣能活著離開并州?!薄爸劣谝院笏麄兪巧撬溃叶疾还堋!薄叭绻愦饝?,我就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所有的財富都交給你。”段羽雙眼微瞇。王柔這些年給匈奴還有鮮卑輸送鹽鐵,然后換取戰馬以及皮毛,然后在將這些東西販賣到中原賺取巨富。從高柳出來的時候,王柔很顯然已經是帶上了這些財富。但在擒獲王柔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這些財富。聽陳平武說,那些金銀足有一百多車。這絕對是一筆巨富。而王柔去往彈汗山當然不可能帶著這些財富。如果要是帶著,魁頭難免會生出歹心。王柔肯定也是知道這一點。但既然現在這筆錢不見了,那肯定是被王柔匿藏在了什么地方。“沒想到,你臨死,還想在算計我一次?”段羽笑著看著王柔說道:“假如”“假如說我答應了你,放了你還有你弟弟王澤一人一個兒子?!薄叭绻惚凰屯尻柺軐?,在期間將這個事情說出來,那我豈不是私放朝廷重犯?”“那我所做的這一切,不說白做,恐怕也要功過相抵了吧?!薄澳阌X得”“我會拿自己未來的前程,來換取你所說的那些的巨富嗎?”“你不會覺得,我貪財而且傻到了這種地步吧?!蓖跞峥嘈Φ膿u頭。隨后說道:“不,你誤會了?!薄拔也]有想算計你,我說的是實話,是事實。”段羽搖頭:“你的這種實話,這種事實在我這里得不到信任?!薄扒败囍b,你不會以為我的忘性這么快吧?!倍斡鸬哪抗饪聪蛄瞬贿h處的那一百多名的孩子。在彈汗山,如果王柔不說出那句話,或許魁頭可能還活著。一個活著的鮮卑單于,和一個死了的鮮卑單于肯定是有區別的。王柔僅憑著兩句話就坑了他一次。雖然現在來看,這一百多名孩子的命是要高于一個關內侯的,但這依舊改變不了王柔坑了他一次的事實。他如今將整個王氏都推進了深淵。親手送上了斷頭臺,王柔真的會這么好心?萬一要是再坑他一次呢。雖然那些錢他很動心,但是比起這一次的功勞,孰重孰輕他還是分得清的。王柔搖了搖頭解釋道:“如果你沒有選擇救這些孩子,我也絕不會找你說這些?!薄拔医裉旌湍阏f的話,只有我自己知道,就連我的弟弟也不清楚?!薄拔蚁嘈拍闶且粋€信守承諾之人。”“我也不需要你的答應?!薄拔視米约旱姆绞剑瑏碜C明我絕對沒有坑害你的打算。”說完這句話之后,王柔站起身來。面朝彈汗山的方向。“你很好?!蓖跞岜硨χ艋鹫f道:“勇氣,謀略集于一身,是我平生所見為數不多可成大事者。”“比起你的岳父董卓,你更具備成就大事的潛力?!薄暗幸稽c你還沒有學會?!倍斡鹞⑽櫭?。這是人之將死其也善嗎?段羽沒有打斷王柔,而是繼續讓他說下去?!叭诉@一生,唯一難逃的罪,唯有內心的負罪!”“如若能克服此種者,皆無敵于天下?!薄霸酵豕篡`忍辱負重,入吳三載,妻侍吳臣?!薄案咦嫒谈改钙捩獮榘酝跛埽⒏溉?。”“你雖勇武,善謀,但唯獨難逃心中負罪,不然歠仇水前,你也絕不會拿魁頭交換這些孩子?!蓖跞徂D過頭,那雙狹長的雙眼如同老狐貍一般露出點點精光。“我自知你這一點,才會有這次交易?!薄拔蚁嘈拍銜獾?。”說完這句話之后,王柔便走向了押解他的篝火旁坐下。只留下段羽一人坐在火堆旁有些出神。“心中負罪嗎?”第二天一早。就在段羽還沒有睜開眼睛的時候。鐵石頭忽然慌亂的跑到了段羽營帳外大聲呼喊道:“段大哥,不好了,王柔死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