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三人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因為太晚,所以在醫(yī)院門口,三個人商量了下,祁宸衍去病房看祁慕辭,跟祁慕辭說說話。因為祁慕辭這兩天一直在醫(yī)院住著,今天受傷雖然也不重,卻還是在醫(yī)院住下沒有離開。時星和薄云宴則去找薄晉然。薄晉然自然也不用住院,可因為陸甜說時星他們要過來,他也就懶得離開,在這里等著他們。反正在哪兒待著,對他來說似乎也是一樣。時星和薄云宴找來的時候,他還坐在剛才的地方。安靜空蕩的走廊,就那樣獨自坐著,背靠墻壁閉著眼。很孤獨。那是時星看到他時,腦海中冒出的唯一的形容詞。她腳步頓了頓,想到祁宸衍跟她說的那些話。薄晉然喜歡陸甜。她用力抿了抿唇瓣,走過去的腳步下意識放得很輕,聲音也輕:“爸爸……”薄晉然似乎沒有聽到,又像是睡著了。時星蹙眉,跟在她身后的薄云宴目光則在薄晉然右耳落了一瞬,眉心輕動,走到了左邊,沉聲:“父親。”薄晉然睜開眼,看到他們,無奈輕嘆:“這么晚了,都跑來做什么?”時星在他身邊坐下,“媽媽說你受傷了,我們來看看你。”薄晉然偏頭朝她,輕彎唇:“我沒什么事。”時星看著他右臉明顯的淤青,唇角也是破的。那一刻時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覺,有些難的鼻酸。薄晉然這樣的年紀,又身居高位,在旁人看來應(yīng)該是家庭圓滿兒女繞膝的。受傷了,應(yīng)該有人關(guān)心,有人心疼,有人為他擦藥,至少,問問他疼不疼。可他,受傷之后,獨自坐在醫(yī)院走廊。去哪兒對他或許都沒有差別。因為,去哪兒都是他自己。時星心口艱澀,忽然問:“爸爸,是不是覺得很孤單?”薄晉然眼神不可察覺的閃動,看著她沒說話。時星說:“其實那天在晚宴上,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但是又很害怕。”“害怕?”薄晉然好奇。薄云宴在另一邊坐下,也疑惑的看著她。時星點頭:“因為那時候,就有感覺你應(yīng)該是我的親人。可我害怕,你是故意不要我??扔下我,討厭我。”薄云宴心里頭涌起歉疚,低聲:“那時候……確實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那時候太年輕,面對那樣的事,更多的其實是厭煩是痛苦。其實他并非真心想做這兩個孩子的父親。只是在那種時候似乎這是最好的選擇。他們需要父親,否則,他們會成為無父無母的私生子。而他,也需要他們。只是在聽說女孩兒被心狠掐死丟去喂狗的時候,還是會有歉疚和后悔。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如果他早些去看看,如果在孩子生下來后他就讓人把孩子抱走……而后來的很多年,他和薄云宴也算得上相依為命,漸漸的,他也真心將薄云宴當成他的孩子。他們年紀差別太大,相比較將他們當成弟弟妹妹,當成兒女,似乎更容易讓他接受。“這跟爸爸沒有關(guān)系,爸爸已經(jīng)很好了。”時星眉眼輕彎:“其實,哥哥什么都知道,可他依然愿意叫你父親。”這些事他們自然心知肚明,可從未有人這樣直接說開。薄晉然不由朝薄云宴看了眼,薄云宴難得有些不自在,默了默,點頭:“父親。”薄晉然忽然好笑。時星又說:“因為長兄如父,對我們來說,你就是爸爸。”她彎眸笑著,同薄晉然說:“爸爸,我們都會陪著你。”那一刻,薄晉然好像能理解,為什么陸甜會那么喜歡時星。他輕抬手,掌心落在時星發(fā)頂,很輕的撫過:“好。”時星眨了眨眼,又偏頭看他的臉:“所以,爸爸臉上的傷,疼不疼?”薄晉然扯了扯唇角,“是有點。”時星點點頭,心疼的說:“那就疼著吧,誰讓爸爸這么大年紀了還跟人打架。”薄晉然:“……”他笑了。手指輕敲了下時星的額頭。隨后才輕嘆,收回手:“明天要回去了?”時星點頭:“嗯,那個綜藝還有十幾天,等綜藝結(jié)束我們就再回來。”薄晉然沉默幾秒,也點點頭:“之前跟你說的宴會你不愿意舉辦,不過我想了想,你和阿衍已經(jīng)結(jié)婚,該有的總歸還是要有的。所以等你們那個綜藝結(jié)束回來帝都,找個時間跟陸甜商量商量,把婚禮辦了吧。”時星一怔:“婚禮?”薄晉然見她這模樣輕蹙眉:“阿衍沒提過?你們不準備辦?”時星:“……”確實沒提過,不過她也沒想過。“辦肯定是要辦的。”時星想了想:“我會跟他說的。”薄晉然收緊眉心:“這種事,還要你去跟他說?”他笑了聲:“我原本以為,他不像他那個自以為是的父親。”時星眨巴眼:“他本來就不像,他像媽媽,特別特別像。”薄晉然:“……”連小朋友都知道了。他無奈:“行了,太晚了,跟你哥哥回去吧,明天一早不是還要走嗎?”時星:“你今天晚上住醫(yī)院嗎?”“我回薄家。”薄晉然站起身,又看向薄云宴:“這些天照顧好星星。”薄云宴點頭說“好。”薄晉然才又看回時星:“有事給爸爸打電話。”“嗯。”時星用手在耳朵邊比了個打電話的姿勢,歪著腦袋笑瞇瞇的:“爸爸也是,有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24小時隨時在線陪聊。”她電話一直是防打擾模式,不過現(xiàn)在關(guān)注的聯(lián)系人越來越多了。因為,她在意的人,在意她的人,越來越多。薄晉然看著小姑娘甜美可愛的樣子,沒忍住,又揉了下她的頭發(fā),輕嘆:“聽阿衍和你哥哥的話,別太調(diào)皮。”說完,才拿起外套抬步離開。等他身影消失,薄云宴看向時星:“我從沒見過父親這樣跟人說話。”時星眨眨眼,毫不謙虛:“因為你妹妹可愛。”薄云宴點頭:“是很可愛。”所以,如果能早點找回妹妹就好了。兩人也沒立刻就離開,還要等祁宸衍。祁宸衍去的比較久。差不多半個多小時,才臉色難看的下來,不知道跟祁慕辭都說了些什么,他情緒肉眼可見的不太好。“阿衍?”時星有些擔心,迎上去。祁宸衍看見她,緩了緩眸色,這才彎唇:“沒事。”可時星看得出來,他肯定有事。他的情緒瞞不了她。只是他現(xiàn)在不想說,時星也不追問,父母鬧成這樣,他才是最難受的。所以她只是牽住他的手,聲音柔軟帶笑:“那我們回家吧。”祁宸衍望著她,喉結(jié)滾動,啞聲回應(yīng):“嗯,我們回家。”回去后,跟薄云宴說好了明天早上離開的時間,各自回房間。洗漱完躺上床,關(guān)了燈,世界就陷入黑暗。祁宸衍將時星輕擁入懷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叫她:“寶寶。”“嗯,怎么了?”時星輕抬臉,一邊回應(yīng)他,柔軟的唇貼上他唇瓣,輕輕廝磨。祁宸衍感受著女孩嘴唇的軟,聲音更低,又叫她:“星星。”他說:“我很愛你。”時星頓了頓,纖細手臂環(huán)住他腰身,貼著他唇回他:“我也愛阿衍啊。”她說:“很愛很愛。”祁宸衍閉上眼,喉結(jié)輕緩滾動,掌心貼上時星的后腦勺,按著她腦袋靠在自己的肩,偏頭親親她額頭,“乖乖,別擔心,睡吧。”“好。”時星知道他累了,也不鬧他,只順著他的動作親親他耳垂,“老公,晚安~”她很乖的說:“我愛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知道。”祁宸衍抱她更緊。像抱著獨一無二的寶貝。確實是獨一無二的寶貝,失而復(fù)得的寶貝,所以任何人,也別想把她從他懷里搶走。哪怕是,他父親。在醫(yī)院里,他本意是想讓祁慕辭冷靜冷靜,他告訴祁慕辭陸甜和薄晉然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陸甜想離婚,也不是因為薄晉然。他希望祁慕辭可以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不要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僵硬,鬧到徹底覆水難收的地步。然而在祁慕辭看來,他是在替薄晉然說話。所以那時候,祁慕辭看著他,難掩冷笑,說:“也是,你娶了薄晉然的女兒,自然是向著他的。”“你媽要跟我離婚,你卻要幫著那個搶了你爸爸妻子的男人,祁宸衍,你還真是我的好兒子啊。”“既然這樣,你和時星也離婚好了”他說:“我祁家,絕對不會接受薄晉然的女兒。我祁慕辭,也不會認同她這個兒媳婦。”祁宸衍唇角緊緊抿著。他垂眸,看懷里已經(jīng)睡著的女孩。片刻,再次低頭,親吻她眉心。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祁宸衍時星,加上薄云宴和陸離,四個人收拾妥當準備離開。到了門前,薄云宴才看到先他們一步出來在大門外等著他們的陸離。沒料到陸離也要去,薄云宴輕蹙眉,“你也要去?”陸離覺得好笑:“你一個和尚都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薄云宴問:“所以你的恩報了嗎?”陸離:“……”時星在旁邊無奈笑著,祁宸衍則安排人把他和時星行李放上車,正要叫時星也上車別管陸離他們的時候,一輛黑色小車開了過來,停在不遠處。不是陸家的車。祁宸衍盯著那車,輕蹙眉。車門打開,下來的是祁慕辭身邊的助理。來人神色為難,卻還是走到祁宸衍面前:“少爺,家主說,讓您跟我們回京都。”時星詫異的看向他,又看向祁宸衍,“回京都?”陸離和薄云宴也朝來人看過去,都皺了眉。祁宸衍面色淡下,沒什么情緒,“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他,要回京都了?”助理也很糾結(jié):“家主說,您如果不回去,他就發(fā)布公告,與您斷絕父子關(guān)系。”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文件遞給祁宸衍:“還有,家主說,這份離婚協(xié)議他已經(jīng)替您準備好了,您跟少夫……時小姐,只需要簽字就行。如果您不愿意簽,他也不勉強,只是從此以后,您就不需要回祁家了。”四周空氣瞬間一靜。時星目光落在那份離婚協(xié)議上,心跳似乎也窒住了般。原來昨天晚上阿衍那么難過,是因為,他父親在逼他,做選擇……祁宸衍盯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片刻,慢條斯理的接過來。其他人都沒說話沒動作。薄云宴也只是沉默的看著祁宸衍。想:如果祁宸衍簽字,那他立刻就帶妹妹走!時星心臟細細密密的疼,卻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因為心疼。心疼他。要因為她,被逼做這樣的選擇。祁宸衍懶散垂眸,隨意在離婚協(xié)議上掃了掃,倏然彎唇。“如果他這么想做孤家寡人,那行,我滿足他。”離婚協(xié)議被撕成兩半,他抬手一揚,眼眸已經(jīng)毫無溫度:“告訴他,別后悔!”_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