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發走熊愛玲,唐嘉一直送她到縣政府大門口,目視她離開,這才回到縣長辦公室,發現衛江南還沒有走,而是坐在辦公桌后抽煙。“小唐,過來坐一會。”衛江南朝他招了招手。“哎,好的,縣長……”唐嘉急忙帶上房門,疾步過去,在辦公桌對面落座,是那種下屬覲見上級的“標準坐姿”,挨著半邊屁股。衛江南就笑起來,說道:“不必這樣,挺累的。”唐嘉急忙又坐進去了一點,果然舒服多了。“小唐,你聽說過南愛華南愛軍的事情嗎?”本來衛江南想要問一問唐嘉對于林安成的看法,轉念一想,這個題目對唐嘉而有點太大了,他應該很難回答得上來。就算勉強回答了,也未必就是真心的答案。唐嘉似乎早有準備,連忙答道:“聽說過一些,縣長。”“嗯。”衛江南微微頷首,顯然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這兩個人,老家是大坪垸那邊的,南愛軍的老婆,聽說是花山沙坪鎮的。”說到這里,唐嘉稍微停頓了一下,看著衛江南。衛江南輕輕一笑,表示了解。吳東杰書記的老家,也是花山沙坪鎮。“這兩個人可謂是劣跡斑斑,兄弟倆都坐過牢……”“為什么坐牢知道嗎?”“打架斗毆,還有聚眾賭博,一個坐了五年,一個坐了三年。聽說本來不止這么這么短的,是南愛軍老婆,去省里找了什么關系,才判得這么輕。”衛江南“嗯”了一聲。唐嘉說得很隱晦,他也沒有細究。主要還是唐嘉太年輕了,比他還要小幾歲,對這一切,肯定也只能是道聽途說,沒辦法給出更加細致的答案。如果唐嘉真往細處說的話,那衛江南可以肯定,基本上就是猜測之詞了。“再后來,他們出獄之后,就開始糾集一伙兩勞釋放人員,在大坪垸那邊,為非作歹。大坪漁場,是定點供應全縣鮮魚和魚制品的……”“定點供應,那其他漁場呢?”大義是湖區縣,衛江南知道,大大小小的漁場有六個之多。“其他漁場的漁產品,主要是外銷。市里其他縣,還有省里,和一些加工廠。”“這個規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唐嘉想了想,才說道:“具體什么時候開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個時候我還在學校讀書……應該是四年前吧。”四年前,吳東杰任大義縣委書記!衛江南問道:“縣里為什么要做這樣的規定,你知道原因嗎?”唐嘉搖搖頭,隨即說道:“我聽人說,好像是為了制止惡性競爭。說縣里的市場就這么大,如果自己的漁場都沖進來的話,肯定會形成惡性競爭,到時候損害的是大家的利益。所以,縣里就出臺了這么一個政策,指定大坪漁場專門供應全縣的鮮魚和魚制品。從那之后,縣里的所有市場,就只能銷售大坪漁場的產品了。”衛江南笑著問道:“這樣的規定,能落實得下去嗎?”湖區縣啊。群眾不會自己跑到漁場去買魚嗎?唐嘉說道:“一開始肯定是很難的,那些魚販子,以前都各有各的門路,縣里這么統一規定,確實有些人不服氣,明里暗里,還是從其他漁場進貨。”“縣里后來就組織了幾次專項檢查,狠狠地罰了一批魚老板和漁場,再加上南愛華南愛軍那幫人,心狠手辣,暗地里收拾了好些個和他們對著干的魚老板,慢慢的到后來,就沒人敢大規模的去其他漁場進貨了……當然,要是群眾個人去其他漁場買個十幾二十斤魚自己吃,倒是沒人管,也管不了。”衛江南輕輕點頭。看來這南愛華南愛軍兩兄弟,確實是漁霸。要是擱在山區縣,全縣鮮魚和魚制品的銷量,也就那么回事,當個漁霸也賺不到多少錢。但大義是湖區縣,自古以來,縣里的群眾就有吃魚的愛好,做魚的烹飪方式更是多種多樣。鮮魚和魚制品的銷量,一向很大。大坪漁場一統江山,其中的利潤,那是相當可觀。“那么,林安成和他們是不是真的有矛盾呢?”衛江南繼續問道。林安成落馬才三個多月,當縣長的時候,唐嘉已經在縣政府辦上班了,對此應該是知道得比較清楚的。“確實有矛盾!”這次唐嘉沒有猶豫,給了十分肯定的答復。“縣長,林家在我們大義,是很大的家族,不少人都在體制內工作,也有不少做生意的。就是,沒什么大老板,嗯,那個……也沒什么太大的靠山。”唐嘉很謹慎地說道。衛江南對他這個態度比較滿意,既表現了自己對新縣長的“忠心”,也沒有夾雜什么私貨,就事論事。這個態度很好。“那個,熊愛玲熊局長的侄兒熊二平,也是做魚生意的。一直和南愛華南愛軍兄弟有矛盾。以前的時候,熊二平的生意做得很大,幾乎控制著全縣一半的魚生意。”“那個時候,林縣長是常務副縣長。”果然有這種利害沖突在內,并不是熊愛玲自己說的,林安成堅持原則,得罪了南愛華南愛軍兄弟。“后來縣里出臺了這個規定之后,熊二平的生意就越來越差,基本上被南愛華南愛軍兄弟搶走了一大部分……剛好洪麗君縣長出事,林縣長當了縣長,這下熊二平和南愛華他們斗得就更厲害了,雙方干過好幾架……那個熊二平,也不是省油的燈,做了那么多年的魚生意,背后又靠著林縣長,也有自己的一幫人。”“不過總體來說,熊二平干不過南家兄弟,南家兄弟那邊,都是些亡命之徒。”“那現在這個熊二平在哪里?”衛江南饒有興趣地問道。“跑了!”唐嘉說道。“林安成縣長一出事,熊二平意識到情況不妙,立馬就丟下生意跑了,聽說現在縣公安局還在抓他。”這倒在情理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