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朝夕和身后的跟拍呆呆地看著她,回過神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就完了?”
涂窈拍了拍衣裳上的灰,“還沒呢?!?
“九點吧,會有人來收泡芙花,哥,你看著點時間?!?
不是……怎么個情況?我就轉頭倒了個水的功夫,那團絨線呢??
看這情況,節(jié)目組讓他們選東西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要怎么做。
這么一進一出,差價就到手了,妹妹是天才吧!
所以別老說妹妹腦子不好使了,我看她腦子比涂朝夕好使多了!
涂朝夕看向校門口,剛剛分走絨線的那群孩子跑回去后一個個席地而坐,立馬熟練地動起手來。
“你認識他們?”
涂窈也看向對面,搖搖頭:“不是很認識?!?
“但是知道他們在找活干?!?
永和縣底下的八個村子之間太過分散,導致來縣里上學的小孩需要走很遠的路,所以基本上大部分小孩都會選擇住宿。
這樣就必須得交一筆住宿費。
但就像仙鶴村,大部分還留守在那兒的都是三嬸婆這樣年紀的老人家,其他村子也一樣,勞動力有限,經濟能力也有限。
所以每到開學,這群來自下面八個村子的小孩兒都會成群結隊地在學校附近“找工作”,自發(fā)分擔家里的壓力。
哪怕能分擔的壓力少之又少。
這時跟拍忽然想起剛剛看到的畫面。
“所以街上那些背著籮筐的小孩也是專門來找活兒干的?”
涂窈不置可否地點頭。
跟拍怔了怔,再看向那些孩子,心緒頓時復雜起來。
看起來最大的十四五歲,最小的也就七八歲的樣子,所以剛剛是在難過沒找到活兒干吧。
肯定是,妹妹一說有活兒他們就精神了。
轉頭踹一腳我那個一天到晚學狗叫的臭弟弟!
涂朝夕也沉默了,他知道涂窈這兩年生活的環(huán)境不算好,但今天是第一次直面這種艱難。
他們的大巴車早上四點半出發(fā),開一個半小時才到的集市。
可想而知這幫小孩兒得提前多久,走多遠的路來到這里。
等等……
涂朝夕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要往回走的涂窈。
“你買肥料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涂窈眨了眨眼:“家里帶來的啊?!?
涂朝夕神色卻越發(fā)嚴肅:“別跟我打啞謎,我問你,這兩年你是不是也是這么掙的錢?!”
話落,直播間一片嘩然。
我去……我怎么沒想到呢!
光覺著妹妹牛逼了,沒想到是她親身經歷磨練出來的經驗。
涂朝夕一改之前的散漫,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女孩。
他這妹妹失憶后就徹底換了性子,心里裝著一桿明稱,哪怕村長一家把她當成了親閨女在寵,早上羅美麗塞給她的錢,她還是轉手就偷偷塞進丁大胖的口袋。
該收的收,不該拿的她一分都不會拿。
剛剛逛集市的時候,又肉眼可見地對這個百里之外的縣城格外熟悉。
還能是因為什么,這兩年里,她怕是走過無數個來回了!
涂窈無意識地腳尖點著地面,沒承認,也沒否認。
110突然出聲:怎么不回他?
涂窈一愣,小爹?
兩年了,小爹幾乎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
涂窈無措地搓了下指尖,不是不回……她就是有點意外。
她不是沒看出來,涂朝夕質問的語氣里藏著那點心疼。
可她不是書里的涂窈啊。
這份心疼讓她有些受之有愧,有點羨慕,有點招架不住。
誒,小爹,怪怪的……
沉默了一會兒,涂窈抬起頭。
“就是……偶爾會來賣一下山上挖到的草藥,然后偶爾再賣些小點心,偶爾找點活干。”
三個“偶爾”,沒讓涂朝夕心里好受些。
一想到兩年前他妹妹才十五六歲,天還沒亮就一個人吭哧吭哧地背著籮筐,徒步十里以外,他心臟就一抽一抽地疼。
早知道他就不該生這么久的氣,就該時時刻刻盯著程家,或者當初就該利落地把人帶回來。
性子不好就重新教,教不好就揍,也好過讓一個沒成年的孩子吃這么多苦!
涂朝夕壓下胸腔里這股酸澀,從口袋里拿出錢包,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塞進涂窈懷里。
“給我拿著!”
“記住,以后不準一個人來這里!”
“再來我腿給你打斷!”
涂窈:……
涂窈把錢包塞了回去,悶悶道:“我不要!我自己能掙錢?!?
“不要什么不要!”
“就是不要!”
“為什么不要!”
“因為我長大了!”
涂朝夕喉頭突然哽了一下,“……我還沒死呢,你長大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