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光垂眼瞥了一眼手中的折扇。
嘖,用她送的折扇來殺人,還挺趣味的。
裴徊光繼續往前走,所過之處,黑紗遮面的青衣人盡數倒下。
沈茴的軟紗藍裙溫柔吹拂他殷紅的衣衫上,沈茴蒙著眼睛的雪『色』披帛一端輕垂,一端拂過他的肩。
又過一個黑紗遮面的青衣人時,這個人一口血吐出來,鮮紅的血濺出一點沈茴雪『色』的披帛上。
裴徊光皺了皺眉,漆『色』的眼底浮現濃重的嫌惡。
死都不能死得干凈點?
廢物。
裴徊光將沈茴濺了血滴的披帛扯了,隨手一揚,雪『色』的軟紗披帛隨風輕揚,拂過樹枝,又落過地,再揚起,最終再被風慢悠悠地吹下懸崖,撫過掛懸崖下倒橫斜陡坡上的馬車箱,再緩緩垂落。
懸崖之下,是一條小溪。冬日離去,春已到來,溪流破了冰,歡快地流淌著。雪白的披帛落溪水中,被水中的石頭絆住,終于止住了漂泊的腳步。溪水不停沖刷,將披帛一端染的血滴沖淡,又徹底消失不,干凈如初了。
溪流的對面,躺著四具尸體,三男一女。正是前兩日快馬加鞭過此處的萬順鏢局中的人。他們押的這趟鏢,不僅酬金高,危險也高。
·
裴徊光抱著沈茴走了遠,遠到樹林里的那些尸體一起開始七竅出血時,腥臭的味道不會傳過來。
裴徊光抬眼瞥瞥上的烏云。他今日之所以會帶沈茴坐馬車,正是因為不好,也不知道要落雪還是落雨。
前方一處老舊的破廟,裴徊光抱著沈茴進去,那里等順和順歲重弄馬車過來。
破廟從外面看又小又破爛,里面倒是干凈整潔,想來當地人還會時常來這里上香。
裴徊光把沈茴放下之后,饒趣味地瞧著她,等著沈茴蹙著眉張嘴說話。他已迫不及待聽她講大道理。
沈茴的確蹙著眉。她皺眉瞪著裴徊光,問:“跳下去做什么?”
裴徊光神『色』明顯些意外,沒想到她先問這個。他直接將疑『惑』問出來:“娘娘難道不該指責咱『亂』殺無辜?”
“是他們要殺咱們,怎么就『亂』殺無辜了?”沈茴一臉的莫名其妙。
裴徊光默了默,再開口:“可咱記得娘娘曾說過犯了罪,自然要按律處理,旁人都沒替□□道的權利。”
沈茴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的確說過類似的話?
“可是……”沈茴琢磨了一下,“他們刺殺當朝皇后,按律當斬。你身為司禮監掌印,自然應該按照律法所寫,就地正法。”
沈茴再琢磨了一下,又說:“若這條律法不對,可以商榷如何改。如今這樣寫了,自然就可以這樣做。”
好半晌,裴徊光吐出一句:“呆子。”
沈茴回過神來了,她重問:“不要繞開話題,為什么要跳下去?就一個破扇子!”
裴徊光寺廟內慢悠悠地渡著步子,目光寺廟內環視。
“問你話呢!”沈茴加重語。
裴徊光背身后的手撿起案桌上的一塊石頭,朝著自己握著折扇的手心,用力劃去。
沈茴隱約意識到自己這樣問,顯得自己關心他?沈茴忽然目光躲閃,也不去看裴徊光,音悶悶地辯解:“從這里到關凌還要那樣久,本宮不會照顧自己,身上沒錢,連路也不認識。若掌印當真摔死了,本宮可怎么辦才好……”
沈茴音慢慢低下去。明明起先是想告訴裴徊光,自己不是擔心他的死活,她分明盼著這大『奸』宦摔死為民除害,她只是怕他死了,自己也沒法活著走到關凌。可說著說著……沈茴莫名覺得這話說得不對勁,怎么好像好像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的樣子……
是這樣的,又不是這樣的!
不是那個活不下去啊!
沈茴正糾結著怎么辯解,裴徊光將鮮血淋漓的手掌遞到她面前。
他望著她,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沈茴呆了一瞬,才捧起他的手,眉心揪揪著。她檀口微張,想說什么,又咬了唇,將從心尖上沁出的心態,悄悄壓回去。筆趣庫
重出口的話,就變了。
她輕哼一,抱怨:“取個扇子都能把手劃成這個樣子,掌印那邪功也沒學完吧!”
裴徊光倒是點了頭,似真似假地說:“那邪功一共十一重,咱的確只學到第九重。”
沈茴心里合計——那邪功練到第九重都這樣厲害,若真是讓他練到第十一重,還不反了了?這人間都不夠他折騰了。
沈茴來不及多想,低頭找自己的帕子,想要給裴徊光擦血、包扎。
然而她身上并沒帕子,帕子落馬車里了。沈茴又想起自己柔軟的披帛,一低頭,才想起披帛也不身邊了。
沈茴蹲下來,用力去撕自己的裙擺。
裙擺柔軟,料子卻結實。沈茴用力地扯拽,拽得跑了絲,卻沒能如愿撕破。
裴徊光垂眼,目光落沈茴的手上。嬌嬌的小手,因過分用力,關節微微發白。
沈茴一邊繼續用力撕,一邊尷尬岔開話題:“不是說花朝節要帶我去個好玩的地方?去哪?”
“逛窯子。”裴徊光蹲下來,幫沈茴把裙子撕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