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齊煜眨眨眼,仰著小臉兒望向沈茴。她一向很聽小姨母的話,可是這一回,沒有立刻乖乖地點(diǎn)頭。
一時間,她想起從未見過的因生她而難產(chǎn)離去的母后,想起先后早亡的兩位撫養(yǎng)她的妃子。
齊煜慢吞吞地低下頭,將柔軟的小臉蛋擱在沈茴的肩上,聲音小小卻又堅(jiān)定地說:“不要……”
長長的眼睫低垂,她絞著自己細(xì)細(xì)的手指頭,嘴里嘀嘀咕咕:“姨母就是姨母,你不是我母后……”
沈茴輕易將她的一雙小手?jǐn)n在手心,然后將她攥著的手指頭剝開,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心口,蹙眉道:“你若不肯喊我母后,這里要難受的。”
齊煜眼睫顫了顫,抬起眼睛看了看沈茴,又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
“煜兒現(xiàn)在都是皇帝了,是世間最尊貴的九五之尊,膽子還這么小,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嗎?”沈茴佯裝不高興地嘟起嘴。
小姨母的心跳從她小小的手心傳來,齊煜揪在一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
她是皇帝,是九五之尊。
她不應(yīng)該怕這個怕那個,皇帝更不應(yīng)該懼怕那些鬼神之說。她不僅不會再克母,還應(yīng)該快快長大,做一個真正的皇帝,保護(hù)母后。
齊煜笑了,她望著沈茴的眼睛,認(rèn)認(rèn)真真地喊:“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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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茴再次陪著齊煜上早朝。因她早有準(zhǔn)備,手中握著這幾日有異動的臣子名單,且證據(jù)確鑿,在早朝上,借左相之口揭露這幾個臣子的罪狀,再依最嚴(yán)格的律法處置。
管帽落地,三個臣子當(dāng)眾被人拖下去,推至行宮正門外立即處斬,不給任何旁人求情的機(jī)會。
有異心的臣子太多了,遠(yuǎn)不止這三個。沈茴只處理了這三個人,更多的作用是殺雞儆猴。
現(xiàn)在還沒到徹底清洗官吏時,那還要等回到京中后,齊煜真正地舉辦了登基大典之后,才能徐徐圖之,將一根根雜草連根拔除。
是以,必須要開始籌備回京之事了。
玱卿行宮中的妃嬪們,很多人已經(jīng)被送往了別城的行宮,宮中公主數(shù)量實(shí)在是多,且都很年幼。沈茴特準(zhǔn)這些公主可以跟著自己的母妃搬去行宮。
決心歸家的人也陸續(xù)離宮了。讓眾人意外的是,有些誕下公主的妃嬪們竟也舍了自己的女兒,將其留在宮中,自己歸家去了。
這些女子,太多太多是被強(qiáng)搶進(jìn)宮,對生下的女兒,感情或許復(fù)雜,外人倒也不必置喙。
至于選擇送這些妃子們?nèi)e的行宮,而不是留在玱卿行宮,是因?yàn)樯蜍钏叫南胱屵@座種滿玉檀的瑰麗行宮恢復(fù)屬于它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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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徊光自回了關(guān)凌,大部分時間都在照顧那株荔枝。顯然很快就要準(zhǔn)備回京,然而京中寒冷,恐不適合荔枝的生長。
他得想個法子。
“掌印,您找我!”伏鴉站在門口,因這幾日的奔波,他一身的風(fēng)塵。
裴徊光將玉壺放下,轉(zhuǎn)身走出去。
伏鴉看一眼被放下的玉壺,跟上裴徊光。m.biqikμ.nět
都說裴徊光極寶貝那株荔枝,就連給它澆水的水壺,不是純金的,就是琉璃燒的。這不,又用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雕了這么個澆水的壺,此時正隨意地扔在泥土上……
裴徊光帶著伏鴉走進(jìn)書房,略抬下巴示意貼墻擺放的柜子,慢悠悠地開口:“去選個趁手的,剝?nèi)似び谩!?
一聽這話,伏鴉知道有樂子了!
他頓時笑起來,開開心心地走過去打開柜子。他蹲在柜子面前,在里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殺人工具里,亮著眼睛挑選。他一邊挑,一邊笑呵呵地說:“掌印,這回上哪尋樂子去?”
裴徊光撿起書案上的折扇,慢悠悠地將其展開,欣賞著沈茴的字跡,他緩緩道:“再過個七八日,簫起就能找到沈菩。”
伏鴉興致勃勃翻找虐殺工具的動作頓時停下來,臉上的笑容也僵在那里。本就是張被燒毀的臉,笑起來難看,不笑的時候更難看。
裴徊光研了墨,饒有趣味地仿著沈茴的筆跡,在白紙上謄寫扇上題詩。眼前的白紙慢慢浮現(xiàn)了人像,正是地下府邸中,簫起畫的沈茴。裴徊光眼前浮現(xiàn)簫起望一眼沈茴的五官,落一筆丹墨的情景。
他的臉色冷下去,寒潭般的眸底蘊(yùn)著森森冷意。
他再度開口:“去把簫起那個狗東西的人皮完整剝下來,給咱家送來。”sm.Ъiqiku.Πet
好半晌,伏鴉深吸一口氣。他站起身,將柜子合上了。他轉(zhuǎn)過身來,扯起一側(cè)的嘴角擺出一個可怖的笑容來。他說:“掌印,剝他的人皮不用這些工具。屬下親手撕下來,拿回來呈給掌印!”
裴徊光“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放下筆,沒了再謄寫的興致。他冷眼望向窗外大片的紅色晚霞。
他應(yīng)該親自去剝簫起的人皮,用最殘忍的手段,在他活著時,將他的人皮一厘一厘切下來。再用藥吊著他的命,讓簫起親眼目睹,裴徊光是怎樣笑著再他的人皮再一厘一厘的接起來,給狗做衣裳,給豬做屎布。
但是他不能親自去。
這輩子,他不會再離開沈茴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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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徊光踩著落日的余暉走進(jìn)玱卿行宮,晚風(fēng)吹動玉檀的枝葉輕拂,帶來玉檀淡淡的清香。
裴徊光停下腳步,側(cè)首望向風(fēng)來的方向,看著那些在輕風(fēng)中拂動的玉檀枝葉。他輕嗅,去聞再熟悉不過的玉檀淡香。
跟在裴徊光身后的幾個小太監(jiān)不明所以,都垂首停下來。
裴徊光靜立了片刻,抬步往浩穹樓去。他沿著紅色的宮墻走了許久,穿過一道石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