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喬從118路公交車上下來,一眼望過去,整條路上都空蕩蕩的,偶爾有行人騎著小電驢從他身邊經過,留下一串有些尖銳的喇叭聲。
現在是上午時間7點45分。
伴著朗朗晨讀書聲,門衛大叔正悠哉悠哉地坐在保安室里喝豆漿啃包子,紀喬看了兩眼,還是覺得有點不忍心打擾。
他緊了緊書包帶,轉身往一中后巷方向走。
江城一中作為一所abo綜合高中,不像那些私立高中一樣坐落于郊區,而是借著建校早的優勢,在沿江路附近擁有一塊風水寶地。
學校正門和幽靜雅致的江心公園只隔了一條馬路,后來公園沿著江岸線不斷擴展翻修,越來越漂亮,周邊那片街市也越來越繁華。
紀喬面前的這堵墻就屬于一中的一個歷史遺留問題。早先年間學校窮資金不夠,墻自然砌得不高,可后來工程隊來補修的時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漏了一小塊地方。
一來二去的,有一面隱蔽的舊墻就被留下來了,現在還發展成了部分學生的心頭寶——遲到的能□□進,翹課的能□□出。
紀喬退后幾步,手一揚把自己的書包先甩了進去,緊接著一個加速起跳。
對于身高腿長又經驗豐富的的少年來說,翻這么一堵墻毫不費力,他手在墻壁上一撐,翻過去落地的時候幾乎沒發出什么聲音。
到教室的時候早自習已經過了大半。
紀喬在小聲的議論中隨手把空蕩蕩的書包掛在桌角,準備把桌面上丟得亂七八糟的教材收一下,給等會睡覺發呆等上課活動騰個地方。
可這手還沒來得及伸出去,班長蔣清就從后門拐進來,抱著一沓練習冊飛快地從他身邊經過:“啊那個紀同學,張老師找你?!?
張志樂坐在辦公室里,調了調椅子,壓了壓發大綱,清了好幾次嗓子,甚至還動手捋平了衣服襯衫上的褶,就差沒對著面鏡子梳頭發了。
一旁的語文老師看得一頭霧水,邊備課邊問:“張老師,你這是......?”
“哦,這不是剛分班嘛,等會要和我們班那個紀喬聊聊?!睆堉緲纺X袋有點土豆方,天生一副笑相,“我先做做準備工作,便于發揮?!?
語文老師:“.......”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相親呢。
正說著,辦公室門被叩了一下,“相親對象”靠著門沿,漫不經心地往這邊看過來。
“行,那你好好發揮吧?!闭Z文老師合上教案,站起身往外走的時候拍了拍張志樂的胳膊。
“來啦?早自習怎么沒到呢?俗話說的好,一日之計在于晨,早讀啊,其實是幫助學生集中......”
紀喬一看他這又要開始滔滔不絕的架勢,立刻搶道:“睡過頭了,老師還有事么?“
“啊?!睆堉緲窇艘宦?,準備好的話一下子有點發揮不出來,“不全是,還有你成績的事。”
他邊說邊從教案下抽出一疊試卷。
有些老舊的空調把冷風吹向后頸,帶著點刺人涼意。紀喬恰好站在出風口前,垂眼看著辦公桌上攤開擺著的幾張試卷。
這是高二開學摸底考的卷子,好幾張上面都密密麻麻連著一片紅叉,畫面慘不忍睹。
張志樂等了幾秒,喝了口茶,這才開口說道:“我看過了,你初中成績很好,高一入學的分數也漂亮,怎么會現在下滑到這種程度呢?”
“老師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青春期的男孩子嘛,愛玩一點很正常,只不過要想成為真正的男人,最強的alpha,學習是千萬不能放棄的,要知道,這個知識啊,是改變人生的絕佳途徑,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張志樂是高二分班后新分給十班的班主任,一個即將邁入中年的男beta。開學快一周了,紀喬別的方面可能不太清楚,但卻結結實實地領教過這位老師的話癆本領,過期的心靈雞湯加長篇大論的道理,光一個開學班會他就開了近三個小時。
一兩分鐘的時候,紀喬覺得自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狀態應該可以應付眼前這種情況。
四五分鐘的時候,紀喬覺得既然都堅持到這了,那就再熬會吧。
七八分鐘的時候,紀喬.......
紀喬實在是一丁點耐心都沒有了。
“老師?!彼驍嗵兆碓凇案呖迹歉淖內松ㄒ煌緩健钡群罓钫Z中并且完全沒有停下意思的張志樂,開口問,“我可以走了嗎?”
張志樂“啊”了一聲:“我這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