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瀟的臂彎扣在紀喬的后頸,這本不過是個頭腦發熱臨時起意的動作,可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眼下兩人的距離到底有多緊迫而微妙。
紀喬的眼睛本就生得好,近了看,更顯得幽邃黑潤,但他微抿著唇,眸底分明映著陽光,瞥過來的目光卻仍是又冷又傲。
不自主地,江瀟的視線在上面多停了幾秒。
變故往往發生在這種時候。
就在他分心的一剎那,紀喬的右手居然毫無征兆地揮了上來,單手握拳,指骨劃破空氣,直接攻向江瀟的太陽穴。
到底是alpha,實力不容小視,江瀟的反應速度和敏捷度都極快。他猛地往旁邊一側頭,拳風堪堪貼著側臉擦過,手依舊攬在紀喬身上。
見一招不成,紀喬又立刻抬屈起左手手肘,小臂橫著就要往江瀟的喉結上壓。m.biqikμ.nět
這下直沖面門而去,無數次實際經驗告訴紀喬,如果對方要躲開,一定要后仰收手來格擋。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的是,江瀟閃避的同時竟然半招不讓,手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一扯一壓,又把打算起身的紀喬重新按回了墊子上。
江瀟的手很暖,因著用了些力的緣故,掌心壓著腕骨的觸感異常明顯,紀喬擰眉,倏地又想要掙脫出來:“松手?!?
“不松?!钡瓰t偏偏要和他對著干,反倒握得更緊了一些,拖慢嗓音揶揄道,“你要是動作再大點,全操場的人都要看過來了。”
這話說得倒是一點沒夸張。
雖然他們的位置比較偏,剛才一番拉扯動作也不算太激烈,但還是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這會要是真的再你來我往起來,估計要不了多久,“體育課校霸和轉校生打架”的消息就能傳遍整個一中。
紀喬瞥了一眼身側的看臺,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條件反射,臺階上一個學生立馬舉著礦水瓶遮住自己的臉,抬頭挺胸看天看地看花看草,一副心無旁騖,滿臉寫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沒騙你吧?!苯瓰t挑了挑眉笑。
紀喬抿唇,繼續僵持了幾秒才撤了力氣沒再掙扎,只不過又重復了一遍:“松手?!?
“那你先說為什么突然動手。”江瀟直直看向紀喬漆黑的眼瞳。他其實并不生氣,一來是他感覺得到對方動手時的克制和分寸;二來,大概alpha天然就渴望壓制對手,本能在作祟,他竟然還有一絲隱秘的興奮感。像是棋逢對手,就該針鋒相對。
若有似無的朗姆酒味像是張開的荊棘藤蔓,一寸寸破開血肉在往身體里鉆,呼吸之間好像連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紀喬迎上江瀟的目光,語調冷得像是摻了冰碴子:“你靠得太近了。”
答案出乎意料,江瀟微怔,手勁松了些許:“就因為這個?”
紀喬趁勢抽出手:“就因為這個?!?
“下次記得噴阻隔劑?!?
沒有一刻多停留,他面無表情丟下這句話,直起身就走了。
指尖似乎還殘存著些許涼意,江瀟無意識地捻了捻,看著人拐出了體育場。
他偏頭聞向自己的衣領處。
白t上只有一絲清爽的檸檬洗衣液香氣,除此之外,干干凈凈的,什么味道都沒有。
紀喬一口氣走了很遠才停下。
眼前蜿蜒的石子路通向一片綠植花卉,安靜的角落里,高大的常青樹遮天蔽日,偶有曲折花藤旁逸斜出,長短搖曳。
有些起風了,清香灑落一地,才稍微帶走了心尖那股急切而膨脹的燥意。
看了一眼自己發紅的手腕,紀喬蹙著眉,屈張幾下五指。不久前那種氣息鉆入指尖、滲入血液的暈眩似乎還附著其上。
明明很淡,卻帶著強烈的攻擊性和侵占性。
他剛剛其實是有點反常的。
十六七歲血氣方剛的年紀,紀喬自認脾氣算不上和善,但是更嫌麻煩,懶得主動去挑事。像這么二話不說直接上去揍人的行為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幾乎是某種本能想要逃脫的生理反應。
而這一切失控的源頭,是因為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居然聞見了江瀟的信息素。
可是怎么會?
他分明還沒有分化,還是一個對信息素極其不敏感的beta,這么長時間下來,他甚至連程煜的信息素都不曾聞見過。
難道真的是因為最近太睡眠不足........?
想不通緣由,紀喬煩躁地“嘖”了一聲。
體育之后只剩兩節課,原本離放學也不算太遠了,但因著這么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小插曲,紀喬短時間之內都不太想再見到他的新同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回教室拎起書包就□□出了學校。
先去搜集了一圈可能的兼職消息,然后把控著時間,紀喬坐上118路公交車,只八個站,他在離家還有兩站的地方提前下了車。m.biqikμ.nět
這里仍是屬于朝陽大道的范圍。朝陽大道南北朝向橫貫江城,與紅玉區隔道相望的棲霞區,是新開發出的一塊住宅區商圈。
開發商和資本投資的到來,讓原本的鄰區出現了有如天壑般的消費水平落差。
但是連通兩區之間那一塊地方倒是跟著沾了點光,短短幾年時間就迅速發展出了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只不過越往紅玉區這邊靠,店鋪就越來越小,物價越來越便宜罷了。
紀喬沿著人行道走了七|八分鐘,一家裝飾淡雅清新的花店遠遠出現在眼前。
店鋪其實挺小,卻處處透著精致巧思,兩旁的木架上錯落有致地擺滿了花,走近后,連空氣中都帶著股淺淡的馥郁花香。
“我剛看到外面了,這次定的花架這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