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阮青頭發(fā)眉毛上落了厚厚一層雪,呼吸間白霧彌漫,容卿又熱絡(luò)的說道:“外邊風(fēng)大雪大,若是不慎感染了風(fēng)寒,那可就是容容的罪過了,屋里地龍燒著,暖和的很,有話進來再談不遲。”
“不必了,在下就幾句話,說完便走。”阮青擺手拒絕,緊了緊身上的箱籠,臉上神情難掩興奮:“在下現(xiàn)在便要離宮返家,過完元宵節(jié)后去定北軍營報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容卿沒有半點驚訝,直接拱手道賀:“阮大人總算是得償所愿,可喜可賀。”
阮青回她一禮,這才道出來意:“身為女子,須坐得端行的正,上無愧于天地,下無愧于父母,報效朝廷,為民生造福,容容姑娘的所作所為,在下很是不齒,但在下能順利出宮,全靠姑娘從中斡旋,一馬歸一馬,在下還不至于糊涂,所以現(xiàn)下特意來道聲感謝。”
容卿聞,笑的前仰后合,半晌方才止住,拿袖子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冷笑道:“阮大人真是敵我不分,我之所以把你弄出宮,不過是想減少一個對手罷了,沒你說的那般偉大,所以你也不必謝我。”
阮青也不惱,微微笑道:“不管最初用意如何,在下總算得以脫身,就算將來戰(zhàn)死沙場,也比一輩子關(guān)在這個牢籠里不見天日的好。”
“人各有志,既然阮大人這般無怨無悔,我也不好多說。”容卿笑笑,再次拱手時,話語里卻多了幾分誠意:“沙場荊棘橫生,稍有不慎便會丟掉性命,阮大人請多保重,就此告別,咱們有緣再見吧。”
“一入宮門深似海,后宮的爭斗,雖沒有硝煙,卻最是殘酷,容容姑娘萬事須謹(jǐn)慎,阮青會在邊塞青山綠水下,遙祝姑娘平安永享富貴無邊。”阮青彎腰行了個大禮,衣袖一甩便轉(zhuǎn)身離開。
綠水青山?定北軍營位于邊塞苦寒之地,夏日不堪蚊蟲叮咬,冬日大雪封山連新鮮蔬菜都吃不上,春秋終日黃沙彌漫,一張嘴便被灌個滿口,條件之惡劣,是沒有切身體驗的人所無法理解的,放著大好的安樂日子不過,卻偏要當(dāng)那為國為民的熱血青年,拋頭顱灑熱血,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才能不枉自己來此世間一遭,容卿搖頭輕笑,這些出身尊貴的世家女子,實在讓人費解。δ.Ъiqiku.nēt
思緒到這里,很多往事便不由自主的浮上心頭,童年的無憂無慮,少年時的痛不欲生,青年時的發(fā)奮進取,以及現(xiàn)下的忍辱負(fù)重,匯聚成一副圖畫,略去那些幸福的彩色,最后只余刻骨銘心的恨,那恨如熊熊烈火,燒的她徹夜難眠,雖十?dāng)?shù)年過去,卻絲毫不減當(dāng)年。
一陣北風(fēng)呼嘯而過,堆積的雪花被重重卷起,在天地間四散開,寒意鋪面而來,木質(zhì)窗欞隨之飄搖,發(fā)出“咯吱咯吱”的沉悶響聲,若琳連忙走上來關(guān)嚴(yán),小聲催促道:“姑娘,再不走就遲了。”
視線被隔斷,容卿從往事中回神,轉(zhuǎn)頭看向若琳時,眸中蘊含的恨意尚未散盡,驚的若琳倒退一步,手中宮燈跌落地面,五彩琉璃碎成一地,容卿閉了閉眼,瞬間恢復(fù)如常,溫柔的笑道:“仔細(xì)些別傷了腳,先去赴宴吧,回來再清掃不遲。”
若琳長舒了口氣,重新取過一盞宮燈,引著容卿出了竹園。.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