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
陳業(yè)從水缸中舀起一瓢冷水,沖洗著臉。
冬寒刺骨,激得他渾身一顫。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精神飽滿。
水面倒影中那張枯槁面容,竟透出幾分久違的生機。
“打理一下,還是能有我前世幾分風采。”
陳業(yè)照著水面,摩挲著下巴,還算滿意。
他捻起玉刀刮著胡須,碎須簌簌落入泥地,邋遢的老臉多了一分清爽。
當最后一綹亂發(fā)被草繩束起,水中人眉宇舒展,五官成熟端正,卻不乏凌厲的鋒芒。
陳業(yè)微微一愣,這幾乎是換了一個人。
打理前的他像逃荒的老乞丐,讓人看了就想遠離。
打理后的他則像江湖中落魄的漂泊客,高低有幾分成熟滄桑的氣質(zhì)。
說到底前身還在四十歲,正是一個男人年富力強之時,容貌差不到哪里去。
陳業(yè)拍拍臉蛋,又從桌下翻出一件干凈衣裳,步履輕快,離開呆了六天的雜貨間。
廚房正飄出米香,知微正踮著腳炒著剩飯,而青君正在灶后塞著柴火,小臉上汗津津的。
忽聽得身后門軸輕響,大女娃攥著鍋鏟猛然回頭。
“師……師父?”
黑毛團子瞪圓了額發(fā)下的眸子。
晨光里立著的男人青衫磊落,下頜泛著淡青須根,眼窩雖深卻再不似惡鬼。
最驚人是那雙眼,從前總蒙著層昏黃濁氣,此刻竟清亮如溪水中浸著的黑曜石。
她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手心。
定是幻術!
青君聞聲抬頭,手中柴枝啪嗒墜地,小嘴微張。
“米都要糊了。嗯?前些日子買的飯菜都吃完了么?”
見兩個徒兒震驚的樣子,陳業(yè)心中很得意,面上卻不露分毫。
伸手接過鍋鏟,代替徒兒翻炒著剩飯。
小女娃鬼使神差地揚起小臉,盯著師父側臉小聲問:“師父是不是吃了傳說中的駐顏丹?”
“功法精進了些,又簡單收拾了下。”陳業(yè)笑了笑。
小女娃猛的低下頭,有幾分手足無措的塞著柴火。
這幾天師父笑的次數(shù)比以前加起來還多!
而且,青君發(fā)現(xiàn)師父笑起來,左頰竟有個極淺的酒窩。
“愣著做甚?吃完早飯,師父再帶你們?nèi)シ皇小!?
陳業(yè)故意扳起臉,壓抑著笑意。
青君“呀“地驚跳起來,慌慌張張去端瓷碗,和師姐并排站在陳業(yè)面前。
兩個女娃動作同步,捧著瓷碗,仰著小臉就等著陳業(yè)盛飯。
兩小只瘦瘦小小,長發(fā)及腿的模樣,讓他心頭一軟。
“來,一人一鏟。”
陳業(yè)給兩個徒兒盛好飯,忽然挑了挑眉,
“師父不是給你們買了新衣裳么?怎么還不換上?”
大女娃低聲道:“未經(jīng)師父允許,徒兒不敢自作主張。”
倒也是這個理。
雖然這衣服一看就是買給她們,可自己沒特意強調(diào),她們根本不敢穿。
陳業(yè)一錘腦門,拍板道:“那你們待會就換上,換好后,咱們一起去坊市!”
……
張老道正蜷在墻根下,曬著日頭抽著煙,好不痛快。
待陳業(yè)出門后。
張老道煙槍一抖,渾濁三角眼在陳業(yè)身上來回刮蹭。
男人青衫挺拔,收拾的干干凈凈,全然不似往日佝僂模樣。
分明幾天前這廝還與自己一般,渾身裹著層經(jīng)年不散的酸腐氣。
怎的今日變化這么大?
張老道喉結重重滾動兩下,煙鍋里的火星子濺到手背都渾然不覺,直到灼痛傳來才嘶聲甩手。
“嗬,老陳這是要學那開屏的雉雞找女人了?”
他陰陽怪氣地咧開滿口黃牙,煙鍋在墻磚上有一下沒一下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