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謝玄英跑去江南之際,皇帝下召擇選駙馬。歷時年,太監遠赴各地采選,終于帶著群候選人回到京城。
之后,禮儀房的太監安排畫師繪制畫像,暗中記錄所作所為,最后連同家世的資料塊兒,送到皇帝的案頭。
這是樁大事,宮人私底下也難免討論。
內安樂堂人來人往,程丹若在宮人中亦有威望,她不問,也有人愿說。
李太監的干兒子李有義,現在是內安樂堂的常客。他有干爹的面子,隨便討個差事能溜進來。
“好叫姑姑知道,禮儀房共選了十二位郎君,其中最出挑的數余郎、羅郎和韓郎,都是書香門第的清白人家。”李有義唾沫橫飛,“韓郎表人才,余郎能彈首好琴,又擅丹青,羅郎弓馬嫻熟,乃是羅太妃的侄子。”
吉秋針見血:“比謝郎何?”
李有義卡殼。
慧芳面用蘸水的『毛』筆習字,面嘆息:“世間只得個謝郎啊。”
程丹若杵『藥』的動作微頓,默默同:貌美腰好,確實難得。
吉秋又問:“駙馬怎么選,可有章程了?”
李有義了,神秘兮兮道:“到時候,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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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才剛剛得到消息,嘉寧郡主卻已經行動了起來。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請皇帝幫忙選親,也知道幾位候選人都是什么貨『色』。
說實話,她個都看不上。
祖宗規矩,駙馬都出自耕讀之家,初衷大約好的,讓他都能安心侍奉皇家,免得出現什么醉打金枝的戲碼。這樣的門戶,能有什么好兒郎?
嫁這樣的人,封地隨便她挑,上京還有什么義?
嘉寧郡主有自己的私心,哪怕父王大業不成,能挑得個郎君,后半輩子亦能大展宏圖。
她看了大半年,確定謝玄英是最合適的人選。
靖海侯府的三子,非是嫡長,妻子的人選寬松許多,他本人亦無可挑剔,驕傲嘉寧郡主,也不得不承認美人難得。
她他。
半年來,她數次與靖海侯夫人接觸,能感覺得到,侯夫人對她頗有善,亦不乏欣賞,只是口風也緊,從不輕易提及婚事相關的事。
嘉寧郡主原并不著急,隨著榮安公主即將擇選駙馬,也實在不能再拖了。
至少,接觸謝郎,雙方有默契,才好下步舉動。
在她的預中,最棘手的榮安,必須謝玄英親自解決,方不留后患。
七月十八,她借口去外祖家小住,離宮外出。
齊王妃出自六品小官之家,其父為太常寺典簿。京中的宅院不大,故在齊王府的資助下,在京郊置了寬敞的莊子。
嘉寧郡主自然不會住到『逼』仄的小宅子,瞄準的是莊子。
這里,離晏鴻之的書齋不遠。
謝玄英在此地。
他七月初回皇宮復命,又去翰林院上班數日,終于得了十日的休沐,立刻避暑為出京,跑到了老師的書齋。m.biqikμ.nět
江南的書齋叫本念齋,京郊的叫明心齋,刻仿造農家院落,黃泥矮墻,瓦片搭好的屋頂上再鋪層稻草,院子圍繞圈籬笆,前院有個水井。
為舒適計,進去是青石磚,寬敞涼快。
謝玄英說是讀書,其實是休假,閑來無事刻枚章,或是騎馬踏青,欣賞下田園風光,晚上睡不著,看星星算歷書。
這日下午,天『色』微陰,難得不熱,他去騎會兒馬,和愛駒培養感情。
誰半路看見了架馬車。
“謝郎留步。”明媚的少女鉆出車廂,容顏艷麗,“我的車轅壞了,可否請謝郎叫人來,替我修修馬車。”
謝玄英瞥眼:“我亦路,請郡主另尋他人。”
“謝郎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她大大方方了,耳邊珠光閃爍,“你又不是瞧不出來,這不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老實說,車壞了的把戲已經俗到不能再俗,謝玄英也是頭次看見說破的。ъiqiku.
他問:“有何貴干?”
“借步說話。”她扶著侍女的手下車,做了個手勢,激將他,“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敢來?”
謝玄英不吃她這套,確實好奇她所為何來,略思索,下馬跟隨。
兩人走到僻靜處。
“我,謝郎應該沒什么耐心。”嘉寧郡主身著胭脂紅襖裙,眸似寒星,“也不同你賣關子了。”
謝玄英面無表情:“請。”
嘉寧郡主道:“榮安快擇駙馬了,謝郎覺得,她會甘心出嫁嗎?”
謝玄英不曾料到她會提榮安,凝神看去,反問:“這同你有什么干系?”
“我是來提醒謝郎的。”嘉寧郡主的唇邊,浮現出絲容,“倘若你有心上人在宮里,可小心些了。”
這話聽得謝玄英心頭大震,險些為程丹若出了事。定定神,不信誰能猜到此事,強忍心悸,皺眉問:“心上人?”
嘉寧郡主始終留著他的面『色』,瞧出些許端倪。
然而,她固然是察觀『色』的好手,謝玄英在皇帝面前的十多年,控制心緒的本事更勝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