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英滿意了,起身梳洗。
程丹若道:“胡髭長出來了,刮個臉吧。”
謝玄英摸摸下巴,自覺以妻子的意見為準:“好。”
他去洗漱,程丹若也看累了,正好喝藥。
今天她清醒了:“藥方拿給我看看。”
瑪瑙找找,將張御醫(yī)開的方子遞給她。
程丹若見是七福飲,就知道是治療氣血虛的,倒也不意外,老老實實喝掉。
謝玄英一扭頭,發(fā)現(xiàn)她喝完了,不由失望:“藥都喝了?”
“喝了啊。”她隨口回答,“吃飯吧。”
早膳極其豐盛,面湯、粥水、點心,不止有家里做的,還有街邊賣的,林林總總擺滿一桌。
瑪瑙道:“夫人瘦得厲害,可得多吃些。”
謝玄英瞥這丫鬟一眼,糾正道:“吃些容易克化的。”他調(diào)換碗盤,把糯米做的點心都放遠點。
程丹若失笑,老老實實地只吃面食,醬蛋倒是吃了一個,還有鹵牛肉。
謝玄英還是感覺吃得少,但不好勉強,道:“叫廚房做些點心備著,中午熬些好湯水。”
竹枝趕忙應了。
程丹若沒說喝湯其實也不怎么補,之前頓頓盒飯,少有湯水,她也饞了。
用過飯,略微歇息,二人轉(zhuǎn)戰(zhàn)書房說正事。
謝玄英的奏折,除卻匯報得勝堡的疫病結束,額外添加了邱司正翻譯圣人的教化之,以及她利用這個機會,教胡人說漢話的情形。
但程丹若道:“不必刻意提及此事,讓邱司正匯報就是。”
謝玄英微皺眉梢:“你不能白吃這么多苦。”
“我打算給云金桑布寫信。”程丹若道,“慰問一下她的病情。”
他了然:“還有呢?”
她道:“隨便聊聊,送點藥材什么的,家里還有燕窩和人參嗎?”
謝玄英道:“之前父親派人送了不少東西過來,應當不缺,但你在服藥,人參還是自用為好。”
程丹若思忖道:“也好,韃靼王威信太高,死了也好,就把燕窩給她。”
謝玄英道:“燕窩對女子最為滋補。”
她道:“……其實一般。”
“那算了。”他改口同意。
兩人商議一番,各自占桌子工作。
*
云金桑布回王庭前,接到了程丹若的信。
事務繁雜,她是在馬車上的。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詢問她身體是否健康,后續(xù)需要如何留意,比如這病后續(xù)容易反復,飲食上需要格外留意,假如吃得太多所致,可以用神曲、山楂、麥芽的方子。
她已經(jīng)額外為她包了一副,寫明所用,以備不測。最好要靜養(yǎng)一段時日,不要過于勞累。
又貼心地附贈了一些養(yǎng)生衛(wèi)生建議:不要席地而坐,盡量用床榻,勿喝生水,吃冷食,詳細內(nèi)容,可以看她附贈的冊子。
這是她自己寫的書,希望對她有所幫助。
沒錯,附贈的就是《驅(qū)病經(jīng)》,謝玄英將日常衛(wèi)生部分,翻譯成了蒙語。
最后,祝她玉體健康,兒孫滿堂,永享福祿。
可以說,整封信都是醫(yī)療相關的內(nèi)容,沒有太過先進的醫(yī)療知識,沒有任何與朝廷有關的問題。
但云金桑布依舊明白了她的意思。
首先,如此周到的囑咐病情,自然是希望她痊愈,繼續(xù)在韃靼掌權,與大夏維持友好的關系。
這是一份隱晦的支持。
而“兒孫滿堂”的意思更委婉,韃靼王已老,最小的女兒也八歲多了,顯然是暗示他們支持宮布上位,她繼續(xù)做順義王妃,甚至可以的話,將來支持她兒子上臺。
云金桑布無疑是需要一個親生兒子的。
沒有親兒子,下一任汗王就會“繼承”她,哪個女人想被這么傳遞?
只有親兒子成為汗王,她才能做王太后,永享福祿。
但這樣的支持,卻沒有一個條件。
這很不尋常。
云金桑布歪在馬車中,兩個侍女為她捶著腿。
她沉思了會兒,問她們:“你們覺得,程夫人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兩個侍女,一個叫塔娜,一個寶音。
塔娜說:“她很仁慈,很親切,和王妃很像,愿意和賤民說話,而不是高高在上地呵斥他們。”
云金桑布頷首,又看向另一個。筆趣庫
寶音卻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也覺得,她和王妃很像,嗯,很多事情,她都是自己決定,大家都聽她的,她的丈夫只出現(xiàn)過一次。”
“噢?”云金桑布眼中閃過一抹流光。
霎時間,數(shù)次接觸的場景涌入腦海。
她買羊毛,原以為是千金市骨,卻沒想到做出了毛衣,聽說,大夏的皇帝專門讓她做這件事,賺了很多錢。
這次,她決定留下,用布日固德作為籌碼,逼她不得不下定決心。甚至因此,哈爾巴拉和她也有了點不愉快。
……
想著想著,云金桑布忽而笑了起來。
她想,自己知道對方的條件了。
她們確實是同一種人——
不甘于只做高貴的獵物,而是想成為獵手。
男人的游戲,她們也想?yún)⑴c其中。.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