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手中緊緊攥著那飲空的酒杯,指節微微發力,使得指節處都有些泛白,片刻之后又輕輕松開。他緩緩說道:“先生所甚是,馬超也聽在心里,而先生所講,馬超也有所感悟。但是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苦,這長安馬超必去。若真能解救天下百姓,哪怕只是一時之緩解,馬超也當為天下百姓盡這一份力。眼看局面有所好轉,若因馬超一人,使得天下分崩離析,馬超于心不忍。”
    李儒喟然長嘆,語氣中滿是憂慮:“將軍難道不為對您寄予厚望的人和您周邊親近的人考慮嗎?若論功勞之大,又有哪個人比得上三齊王韓信?韓信之謀略至高,曠古爍今,功勞之大,也可說是潑天之功。到最后落得個身首異處,家族盡被斬殺。將軍當以韓信為鑒,莫要重蹈覆轍啊。”
    李儒再次長嘆一聲,神色愈發凝重,繼續說道:“將軍啊,您想想那三齊王韓信。當年項羽把劉邦逼到那般絕境程度,幾乎是山窮水盡,可韓信硬生生地逆轉時局。他率領大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以其卓越的軍事才能,為劉邦掃平諸多強敵,最后保得劉邦成就天下大業。那劉邦,素來以寬宏大量、寬以待人著稱,即便如此性格之人尚且容不下韓信這等功高震主之人。更何況當今天子呢?當今天子能有幾分太祖高皇帝的寬仁之風?如今朝廷對將軍已然心存戒備,將軍若執意前往長安,恐遭不測之禍。一旦將軍有個閃失,那些對將軍寄予厚望之人該如何?將軍身邊親近之人又該如何自處?將軍切不可因一時之沖動,而置眾人于不顧啊。”
    馬超拿過酒壺,緩緩為二人又添了這第三杯酒。馬超神色恭敬地向李儒敬酒,二人對飲之后,馬超開口說道:“先生將我比之三齊王韓信,實在是過于高看馬超了。馬超不過一武夫罷了,所為之事也不過是忠君報國,所圖之策也不過是為了百姓安寧而已。先生還在勸解馬超,不要太過好高騖遠,要先將眼界著手于當下之事。而如今天子有詔,若馬超不從詔而去長安,則天子顏面掃地,國家馬上便要因為馬超的一個態度而更加加劇矛盾。馬超不敢比三齊王韓信,但是也愿以一己之力為天下蒼生爭上一把。馬超此去長安,定當忠于國事,若有反叛之輩,馬超便親自去討伐,以震懾諸侯,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若真有得天之幸,天下能夠重現太平,真到那一日,即使舍馬超一人而能使天下安定,馬超舍棄此軀體又當如何?”
    李儒眼見馬超心思堅毅,已然沒有了繼續勸說的可能,便不再出相勸。然而,出于對馬超的關切,他仍舊與馬超仔細分析著前往長安的種種弊病。李儒神情嚴肅,緩緩說道:“將軍,既然您心意已決,那李某便與您分析分析這前往長安之行的諸多隱患。您此去長安,定要提防朝堂之上的明槍暗箭。那些朝臣們各懷心思,為了自身利益不擇手段。您初入長安,勢單力薄,很容易成為他們攻擊的目標。再者,您還需萬分小心天子的態度。天子雖下詔讓您前往長安,但其心中真正的想法卻難以捉摸。或許天子對您有所忌憚,又或許天子欲借您之力平衡各方勢力。無論哪種情況,您都不可掉以輕心。在長安城中,您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人監視,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不知不覺間,二人飲酒漸多。李儒可謂是能勸的都勸了,卻終究拉不回來馬超的這顆堅定心思。雖然心中明知馬超此去難以成功,但是也不得不欽佩馬超這堅韌不拔的心性。二人見此,便不再繼續談論前往長安這個話題,轉而從治軍到謀略,從治國到安民,談了許多許多。直到東方天際泛起白色,雞鳴聲清脆地響起,馬超才緩緩起身告辭。除了馬超不愿聽從李儒的勸解,依舊執意前往長安外,二人這一夜的交談也算是相談甚歡。李儒將馬超送出府外,望著馬超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暗自嘆息。看來呀,自己得做點準備,務必避免馬超在長安受到生命危險。畢竟,在這亂世之中,像馬超這樣心懷天下、重情重義之人實屬難得。李儒默默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為馬超在這波譎云詭的局勢中謀得一絲生機。
    馬超一夜未歸府內,董白心中一直牽掛著,也不知道姑父李儒是否勸得馬超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在馬超剛一踏入府內之際,董白便急忙迎上前去,滿臉關切地問道:“馬超,你與姑父交談得如何?心中困惑是否解開了呢?”馬超雖然略有醉意,然而眼神卻格外堅定,已不復昨日宴席上的迷茫之色。馬超微微揚起頭,鄭重地說道:“文優先生博古通今,胸中有經世治國之才,為我解惑良多。”董白聽后,便不再追問,她的內心深知,無論馬超做出什么決定,她都會無條件地支持。董白趕緊吩咐侍衛將馬超安置到住所,待馬超沐浴更衣后,他在床榻上沉沉睡去,仿佛要將這一夜的疲憊與思索都在睡夢中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