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赤兒生性憨直,未作太多思量,便對著張濟一抱拳,甕聲甕氣地說道:“主公,您有何事盡管吩咐,俺這腦子笨,想不了太多彎彎繞繞,您咋說,俺就咋做,絕無二話。”
    張濟微微頷首,神色凝重,壓低聲音緩緩說道:“赤兒,此事至關重要。你首要之務便是催促著鄒氏,務必將她拾掇得溫婉動人、儀態萬方,而后送她去陪伴阿繡。待他們共處一室,有所舉動之后,你與你那兄弟胡車兒,要趁后半夜悄然潛入阿繡的居所,把屋內所有的兵刃、武器,一件不落地偷偷取出來。接著,你們守在屋外,只要聽聞里面有絲毫動靜,阿繡若是有任何異常之舉,你們必須在第一時間將他制住,千萬不能讓他做出自殘之類的魯莽行徑。倘若他情緒過激,難以控制,就直接把他帶到我這兒來。記得,在帶來他的同時,即刻差人火速去請賈詡先生。明日清晨,我便在此靜候你們兄弟將阿繡押送過來。”
    胡赤兒撓了撓頭,面露猶豫之色,吶吶道:“主公,這般行事,少主醒了會不會怪罪?”
    張濟眉頭一皺,眼神陡然凌厲起來,語氣不容置疑:“你莫要多問,只管依我所去辦。他若反抗得厲害,便是捆也要把他捆來見我,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傷害自己。”張繡重情重義,若是一時想不開,覺得有愧于自己,難保不會做出極端之事,真若如此,那后果將不堪設想,他定會追悔終生。
    胡赤兒見張濟心意已決,心中雖仍有疑慮,卻也不敢再語,只得領命告退,匆匆去安排諸事了。
    胡赤兒在鄒氏房門外高聲催促:“夫人,主公之命不可延誤,還請快些!”鄒氏于屋內聽聞,心潮洶涌澎湃。她原以為張濟之前的舉動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試探,畢竟在這亂世之中,人心難測,權謀之術更是如影隨形。可如今種種跡象確鑿地表明,張濟竟是真心欲將她托付給張繡。
    此念一起,鄒氏頓感羞怯之意如潮水般漫上雙頰,那滾燙的溫度似能將她灼燒。她深知自己身份特殊,這般安排于禮不合,怎能不令她羞愧?然而,在那靈魂深處最隱秘的角落,卻有一縷難以名狀的情愫在悄然滋生。那是對未來未知的期許,或許是對張繡的好奇,又或許是對命運轉折的隱隱期待。
    她款步邁向銅鏡,身姿婀娜卻透著一絲落寞。目光落于鏡中之人,那眉如遠黛、眸若星子的面容依舊,只是眉梢眼角多了幾分愁緒與迷茫。她輕抬玉手,指尖微微顫抖著觸碰那如云的鬢發,似在安撫鏡中之人,又似在與往昔的自己默默訣別。往昔歲月,雖有波瀾,卻也安穩,而如今,前路未卜,她即將踏入一場全然陌生且充滿變數的境遇之中。每念及此,鄒氏心中便如亂麻般糾結纏繞,既對即將到來的變化心懷忐忑,又在心底深處懷揣著一絲微弱卻頑強的憧憬。
    在胡赤兒的再三催促下,鄒氏才緩緩整好妝容。她身姿婀娜,蓮步輕移,那神色間夾雜著幾分期盼與羞怯,仿若懷揣著小鹿,緩緩朝著張繡的院落前行。夜幕如墨,沉沉地壓在這片天地之上,僅有幾盞搖曳的燈火在微風中發出微弱的光暈,勉強照亮前行的小徑。
    待來到張繡的院落之中,一直貼身跟隨張繡的胡車兒迅速上前,伸手攔住了鄒氏以及她身后的兄長胡赤兒。胡車兒眉頭緊鎖,滿臉疑惑地問道:“大哥,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刻打擾怕是不妥吧?”胡赤兒面色凝重,壓低了聲音說道:“兄弟,這是主公親自下達的指令。待他們共處一室之后,你我需在夜半時分,趁著夜色最深沉、萬籟俱寂之時,將少主兵刃取出。而后守在屋外,只要聽聞一絲風吹草動,確保少主不傷害自己。同時,還得即刻派人去請賈詡先生前來。”胡車兒瞪大了雙眸,面露難色,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大哥,這可不是一件輕松的差事啊,怪罪下來……”胡赤兒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地嘆了口氣:“兄弟,主公之命,猶如泰山壓頂,我們怎敢違抗?若是不從,你我必定吃不了兜著走啊。”
    此時,夜半的寒風呼嘯而過,吹得院中的樹枝沙沙作響,似是在低吟著這莫測的命運安排。那風聲仿若也在為這尷尬而微妙的情境添上了幾分緊張與不安,三人就這般僵持在院落之中,氣氛凝重得如同這深沉的夜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