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眉頭緊皺,手指輕輕揪著唇邊的胡須,神色間滿是糾結,緩緩開口道:“主公,您滿心只想著成人之美,順遂少主的心意,可卻未曾考量周全。這鄒氏與少主之間的關系,于情于理,終究是違背倫理綱常之事,少主心中自然難以釋懷,過不去這道坎啊。”
    張濟一聽,頓時暴跳如雷,大聲吼道:“什么他媽的倫理綱常,那都是你們這些酸腐文人整日琢磨的玩意兒。在我看來,喜歡了便在一處,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何必如此婆婆媽媽,瞻前顧后!”
    賈詡身為文士,自幼飽讀詩書經卷,與這些草莽出身、在沙場上摸爬滾打廝殺的漢子相比,思維方式自是大相徑庭。此刻聽到張濟這般直白粗陋的見解,心中不禁暗暗咂舌,可仍硬著頭皮繼續勸解道:“主公,少主與您的成長經歷和所處環境有所不同。您一生征戰,在沙場上以武力定乾坤。而少主卻頗通文墨,對這禮法綱常自幼研習,自然會更為看重。所以少主會持有這樣的看法,其實也并非難以理解之事。”
    張濟余怒未消,冷哼一聲道:“哼,罷了,這暫且不提。但你且說說,如今這局面該如何是好?難不成真要眼睜睜看著這王八犢子尋了短見?他一會兒要死要活,這會兒又嚷嚷著要搬去軍營居住,這不是誠心要氣死我嗎?”
    賈詡微微搖頭,耐心地開解道:“主公,少主畢竟還年輕氣盛,臉皮薄嫩。何況如今馬超將軍恰在此處。馬超將軍年少成名,英勇非凡,堪稱少主年輕時的偶像,少主對其一直懷有崇敬且略帶敬畏的特殊情感。倘若此事不慎傳揚出去,少主必定會覺得顏面掃地,無地自容,故而才會陷入如此羞愧難當的境地。”
    張濟皺了皺眉頭,滿不在乎地說道:“這有何要緊?馬超在沙場上也是響當當的大丈夫,難道還會因這點事就輕視于他?”
    賈詡輕輕嘆了口氣,解釋道:“主公,您莫要忘了,馬超乃是盧植的弟子,長期跟隨盧植研習儒術,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儒家最是講究倫理綱常、禮義廉恥,他難保不會對此事有所介懷。”
    張繡在一旁聽著,頭垂得更低了,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心中暗自思忖,只覺此刻自己仿若成了眾人唾棄的對象,實在難以面對馬超以及其他將士,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張濟怒不可遏,破口大罵:“他媽的,這也不行,那也不妥,難道我把自己的女人讓給他這小子,他占了便宜,現在反倒埋怨起我來,都是我的不是了?好,既然是這個女人壞了我叔侄的情分,虎癡兒,你此刻就去,把鄒氏的腦袋給我取來。既然這女人惹出禍事,那就滅了她。”虎癡兒面露難色,他看看馬超,又瞅瞅張繡,心中畏懼張濟的威嚴,卻又不敢輕易行動,一時愣在原地,不敢挪動分毫。張濟見狀,更是怒發沖冠,呵斥道:“怎么,連我的話都不聽了?”虎癡兒趕忙回應:“遵主公命。”說罷便準備轉身離去。
    這時,張繡急忙抬頭,高聲喊道:“且慢且慢,叔父,您若要責罰,阿秀甘愿領受,您切莫為難嬸…。”那“嬸娘”二字在嘴邊打轉,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只得改口道:“莫為難鄒氏,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何辦法?她已經夠可憐了。”張濟聽了,又好氣又好笑,罵道:“他媽的,給你送了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你在這兒尋死覓活,挑這挑那,我要處置她,你又舍不得,你這孩子真是要把老子活活氣死。”罷,扭頭看著賈詡,臉上掛著一臉戲謔的笑容,似是在等賈詡來解圍。賈詡輕咳一聲,思索著該如何化解這愈發棘手的局面。
    賈詡輕捋胡須,神色凝重而又誠懇地對張繡說道:“少主,且聽我一。主公此舉雖于世俗禮法有沖,然其心意乃是為少主與鄒氏的將來考量,更是為了張家的綿延。如今木已成舟,少主若執意抗拒,非但主公盛怒難消,鄒氏亦恐陷入絕境。少主心懷大義,素重倫常,此誠可貴,然事已至此,不如權且放下心中糾結,接納鄒氏。待日后再以賢德之行,慢慢彌補此中缺憾,重振張家聲威,如此既可全主公之盼,又能護鄒氏周全,于情于理,方為妥善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