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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江晚芙再派人去傳話,幾日后,常寧自己便來求見了。進了門,行過禮,便將那丫鬟茹云兄長的事情一一道來。
“……那地主以徐家欠錢不還為由,寫了狀詞,報了官。屬下從茹云的阿嫂處得知,確有這么筆銀錢,是茹云祖父在世的時候,跟那地主借的外債,但早已如數(shù)歸還,存有據(jù)書。縣官看了那據(jù)書,已經(jīng)將人放了。”
民間有句老話,叫“破家知縣,滅門刺史”。
別看知縣只是區(qū)區(qū)七品小官,連給皇帝遞奏本的資格都沒有,但對普通百姓而,那是得罪不起的父母官。就像這案子,倘若沒有常寧出面,光是茹云阿嫂自己帶著那份據(jù)書去官府,連衙門大門都進不去。
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講的便是這個了。
但江晚芙也只是一介閨閣女子,看見了,伸手幫一把,她看不見的,自然還多了去,也沒法子計較什么。她想到這些,心里嘆了口氣,嘴上卻是沒說什么,客客氣氣道,“勞煩侍衛(wèi)長了。”
說著,又讓惠娘拿了一盒白芷糕來賞常寧。
常寧倒是不嫌棄,他是世子的人,世子夫人安排他跑個腿,那都是分內(nèi)事,且他前幾日才受了世子的罰,如今夫人賞他,他哪里還敢挑三揀四,高興都來不及。再說了,糕點也有糕點的去處麼。
常寧笑著接過去,見江晚芙?jīng)]什么吩咐了,就跟著惠娘出去了。
一出門,卻是剛好碰見纖云。她身后跟著個小丫鬟,兩人手里各抱了個匣子,是外頭胭脂鋪子上門送的胭脂香膏之類。眼瞅著要月底了,不等她們催,掌柜就安排人送了下月的來了。
纖云抬頭,自也看見剛從屋里出來的常寧。
常寧依舊跟她笑瞇瞇打招呼,還是那句“纖云姑娘”。
纖云看他一眼,便低下頭,客客氣氣回了句“常侍衛(wèi)長”,就帶著丫鬟走了。
倒是常寧,看纖云進了屋,才跟惠娘拱手告別,緩步去前院的路上,想起那日纖云來看他,雖來了,卻避嫌得厲害,連門都不進,隔著門叫人送了藥膏進來,連句話都沒說上。等他費勁起身出去,人早都走遠了。沒見過這樣矜持的。
說實話,以往府里也不是沒有丫鬟來跟他眉來眼去的,他面上笑瞇瞇地,心里其實沒什么波瀾,看過也就忘了。
倒是纖云,他對她極有印象,總也想起那回世子爺跪祠堂,夫人連夜去刑部尋人的時候,他幫著隱瞞,結(jié)果沒瞞住。平日對他客客氣氣的小姑娘冷著張臉,活似他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幫著世子爺欺負了她家夫人似的,恨不得上來咬他一口。看著就有意思極了。
常寧正胡思亂想著,人卻已經(jīng)到了前院了。世子雖罰了他,但活還是要干的,兄長出門替世子辦事,人還沒回來,他就是傷著,也得頂上。且世子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了,也是他自己疏忽了,只覺得夫人日日都在府里,連門也不出,能有什么危險,便放松了警惕,哪曉得余先生會瞞著他。現(xiàn)在想起來,常寧還覺得有些后怕,那時候江郎君可是日日都來立雪堂的,得虧夫人和江郎君都沒出事,真要出事了,他這條命怕是都不保了。
他算是被余先生給害了,但余先生人都去嶺南了,也沒什么可計較了。嘆了口氣,常寧不去想這些,低頭看見手里還提著的食盒,進屋叫了個侍衛(wèi)出來,“我記得你有個妹妹,在夫人身邊做事……”ъiqiku.
不多時,剛從立雪堂出來的食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便又回了立雪堂。
江晚芙倒不知道這些,叫菱枝去跟茹云說了聲,便把這事給放下了。出門去了趟老夫人那里,商量重陽祭祖的事宜,下午才回立雪堂,一進門,便看幾個小丫鬟圍在葡萄架子邊,熱熱鬧鬧說著話。
惠娘皺了皺眉,正要呵斥她們沒規(guī)矩,江晚芙便也朝那邊走了過去。
幾個小丫鬟一回頭,嚇了一跳,又看見皺著眉的惠娘,忙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
幾人這一散開,江晚芙才發(fā)現(xiàn)她們在看什么。惠娘為了討個吉利頭,費了好大功夫才移植到院里的葡萄藤,前幾日來看還青澀著的果子,在這幾日的炙熱下,竟是熟了。一顆顆圓滾滾的紫皮葡萄,看著便極誘人。
惠娘這幾日都忙著處理世子爺帶回的那些舊衣,幾日忘了來看,此時一看,也是又驚又喜,“沒幾日呀,這葡萄竟是熟透了。”
世子回來了,葡萄也熟了,葡萄多子,這可是難得的好兆頭。惠娘本就盼著自家娘子早些懷上身孕,現(xiàn)在也不皺著眉了,滿臉笑意,一副已經(jīng)瞧見自家娘子診出喜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