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也終于不再遲疑,重重點了頭,“鄭大人,給?陛下服藥。”
鄭院判看?二人都點頭發了話,立即進了屋。只?片刻的功夫,那?動靜便?慢慢地偃旗息鼓了。宣帝服過那?藥丸,很快便?安靜了下來,意識陷入模糊,臉上露出歡愉之色,臥在龍榻上。御醫們卻?不敢稍作休息,依舊忙碌著,替宣帝包扎傷口、涂抹膏藥。
鄭院判出來,面上神色緩了下來,“張大人、衛世子,陛下已經歇下了。”
張元點頭,抬手示意陸則與他一起?出去。雨已經很小了,二人也沒有打傘,緩緩行在濕漉漉的宮道上,陰寒的深冬已經過去了,臺階不起?眼的角落縫隙里,新長出來的綠苔,只?一點綠意,尚未被宮人察覺清理?。
張元沉默了會兒,忽然開了口,“宣同的事,世子應當已經知曉了……事態緊急,昨夜內閣連夜商議,決定舉薦世子北上,一來世子曾于宣同數年,朝中武將,怕是?沒有人比世子更了解北邊的情況。二來如今各地兵力,衛所不能擅調,南邊兵力雖有富足,但長途跋涉,疲兵難勝,一時也趕不及支援。世子麾下三?大營,皆是?精兵強將,又曾與蒙古瓦剌交過手,眼下也唯有世子是?最適合的人選。”筆趣庫
京師三?大營是?陸則一手重建起?來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是?陸則的心腹,除了他,別人即便?拿到了兵符,也未必能調動得了。這只?軍隊,也只?有在陸則的手里,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就像昨夜,三?大營的將領士兵,從上至下,沒有一個人質疑陸則的命令。他說清君側,他們就服從跟隨,只?用了半個晚上,便?以摧枯拉朽之勢,攻下了皇宮。那?些禁軍護衛,在這支用戰爭錘煉出的大軍面前,幾乎不堪一擊。
原本調兵,是?內閣商議后一道圣旨的事。但昨晚之事后,張元卻?不敢把事情想得這么簡單了,無論陸則有沒有別的心思?,事實就是?,陸則在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或者說,他們注意到了,也根本無法阻攔。他的勢力,已經大到不受內閣或是?皇帝控制了。
張元心里很清楚,如果陸則不愿意去,那?實際上,沒有人可以逼迫他。sm.Ъiqiku.Πet
陸則沒有作聲,他慢慢地停下了步子,收回看?著遠處的視線,淡淡地道,“張大人,我可以去宣同。但我有條件。”
沒有人會這樣明目張膽地和內閣提要求,但陸則他做了,張元心里竟然也沒有多少驚訝,可能在他心里,陸則連皇宮都敢攻下,也沒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了。
他慢慢點了點頭,抬手示意,“世子,進屋說。”
……
兩日后,陸則率京師三?大營北上,赴宣府協衛國公平定七王之亂。
同一日,固安玉霞觀里,山間不沾俗世,吃齋念經的日子,對永嘉公主而?,倒并不算難熬。她抄好一卷經,正準備叫丫鬟拿去菩薩神像前供著,就看?見貼身嬤嬤神色走了進來,神色略帶一絲慌亂。
永嘉公主輕聲詢問,“怎么了?這般慌亂。”
那?嬤嬤屈膝,將頭垂了下去,回話道,“回公主,靜秋沒了……”
永嘉公主聽得一愣,待回過神來后,便?問,“前幾日不還?好好的,怎么會沒了?”
永嘉作為公主下降衛國公府,當時是?從宮里帶了許多嬤嬤、仆婦與宮女的。陸家為表對她的尊重,也送來了不少丫鬟婆子。但后來與陸勤心生罅隙后,她便?還?是?更習慣用自己?從宮里帶出來的人。這么些年過去,那?些跟著出宮的老人,出府養老的養老,嫁人的嫁人,真?正還?留下的,其?實也不算很多了。
靜秋便?是?其?中一個,從前負責給?她梳發,嫁人后也還?留在府里,做了管事娘子。
嬤嬤道,“說是?急病沒的。走得突然,大夫都來不及施針抓藥。”
永嘉沉默下來,良久輕輕地道,“我知道了。她的后事,你派人去和她家里商量商量,盡量多給?些補償。日后倘遇了什么難處,能幫的,也盡量幫一把。”
嬤嬤應下,又安慰了永嘉公主幾句,才退下去。等出了屋,這嬤嬤卻?沒立即去做事,而?是?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從后門出了玉霞觀,一暗衛從樹后出來,上前與她說話。
嬤嬤定了定神,才道,“長公主沒有生疑。”
暗衛聞頷首要走,嬤嬤卻?遲疑地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你們打算如何處置靜秋?”
此番跟著來玉霞觀的,都是?公主的心腹。嬤嬤怎么也沒想到,一向不爭不吵、行事沉穩的靜秋,竟然會被查出身上有毒藥。公主待她們一貫寬厚,靜秋當年成親時,公主憐她沒有父母,還?準備了嫁妝,讓她出面給?靜秋送嫁。
如果不是?暗衛查出來,那?毒藥也生生擺在眼前,她怎么也不會信的,更不會幫他們隱瞞公主。
暗衛卻?沒有同她多說,只?道,“她還?活著。”
說罷,便?鉆入了林間,蹤跡隱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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