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林嘉與他心照不宣,“正想給桃子姐姐送過去呢,小哥來得正好。”
南燭眼睛笑彎,覺得林嘉十分地上道。
昨日他回來,飛蓬說他趕到的時候是林嘉在給公子煮茶,公子在吃點心,還和她說話。想來林嘉都知道了,
公子其實也不想聲張,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茹素胃口不好,又不喜歡吃老太太喜歡的盧旺娘子做的點心,還另找了人做。
她這樣知趣最好。
待接了食盒,南燭還向林嘉道謝:“昨日多虧了姑娘。”
林嘉想起他昨天的窘態(tài),忍笑:“后來可挨罵了?”
“倒沒有。”南燭嘻嘻一笑,“我們公子平時嚴(yán)厲,若做錯了事會挨罰。但生病鬧肚子的事不會。”
林嘉詫異:“九公子很嚴(yán)厲嗎?”
林嘉真的沒覺得。
最開始只覺得有些冷,可畢竟剛經(jīng)父喪,便是冷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便是這樣,還一次兩次地對她寬和包容。
她長在凌府里,涉世不深,可也見過下人間的人情冷暖。
在她心里,凌昭就是個很和善心很好的人。
南燭眨巴眨巴眼。
昨日里,飛蓬說,林姑娘沏茶的手藝真不怎么樣,上好的老君眉都給燙老了,公子竟然也不嫌棄。他想給公子重新弄過,公子竟然說“不用了”。
可公子是一個對身邊人要求多么高的人啊。
“嗐。”南燭笑道,“嚴(yán)不嚴(yán)地,我們做下人的,都得盡心盡力才是。”
不但回避了這個話題,還眼睛一掃,視線掃過空空的院子:“林姑娘這院子里……沒人嗎?”
這個“人”自然不是指杜姨娘。
林嘉也不尷尬,她反正本就不是正經(jīng)主子,只笑道:“都還在睡。”
南燭笑了句:“真是的,下雨天就是想睡覺。”
林嘉笑:“可不是。”送他走了。
轉(zhuǎn)回來自己再取了傘,給三夫人也送點心去了。δ.Ъiqiku.nēt
南燭打著傘,提著食盒回到了書齋。
便是這樣令人困頓的陰雨天,凌昭也不曾晚起。他的作息還是一如既往地規(guī)律。
既不能在外晨練,便在書房里打了兩趟拳,舒活筋骨。待收勢,桃子已經(jīng)煮好了茶,南燭回來的正是時候。
兩趟拳還不足以出汗,桃子還是殷殷遞上手巾,凌昭也接過來抹抹額頭,習(xí)慣使然罷了。
見南燭拎著食盒進(jìn)來,他把手巾扔還給桃子,問:“今天是什么。”
“是涼糕。”南燭手腳麻利地打開食盒,“林姑娘特別囑咐了,今天陰雨,她便沒敢把熱氣全散透了,溫?zé)嶂云鋵嵶詈茫瑧?yīng)今個的天氣。公子若是不喜歡,就再放放,涼吃有涼吃的爽口。”
凌昭只招招手。
南燭換好碟子端過去了。
普通的米糕,用一種米、兩種米的都有。凌昭打眼一看,林嘉這米糕,用了四種米。澆的汁、雜的餡料又不同,顯然是分了咸甜口。
下面墊的荷葉卻不是干荷葉,竟是碧綠的新鮮荷葉。一看就知道是昨天至少下午以后采的,要保持這種鮮綠的色澤,就得用沁涼的井水澎一個晚上。
小姑娘真的是很用心。
還可能,知道是給他的之后,更用心了。
想起那個蹲在地上拿著火鉗仰頭看他的女孩,凌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其實只要沒那么多心思,女孩子還是很可愛的。家中的妹妹們就都挺可愛的。
只要,沒那么多心思。
凌昭生就一副利眼,又官場磨煉七年,最膩歪那些一眼就看破,當(dāng)事人還要遮遮掩掩的小心思。
想來,對林嘉的好感很大程度就是來自她的簡單吧。
那女孩子生了一副好眼,縱臉上繃著,一雙眼睛也仿佛會說話。驚嚇、惶急、擔(dān)憂、驚喜、感激、歡悅……統(tǒng)統(tǒng)都寫在了眼睛里似的。
銀匙剜下一塊填進(jìn)嘴巴里,味道是林嘉一貫的清淡風(fēng)格,十分地合凌昭的脾胃。
舌尖細(xì)細(xì)品著,卻聽桃子道:“我還擔(dān)心她今日不做了呢。也是我疏漏了,當(dāng)時并沒有跟她說好刮風(fēng)下雨的日子怎么處置。”
南燭道:“姐姐真是多慮了,我去的時候林姑娘已經(jīng)起早做好了,我瞧著她有自己送過來的意思。”
他道:“我還以為得有人給她搭把手呢,哪知道都是她自己動手。丫頭婆子,俱都還沒起呢。”
銀匙剛剛又插入涼糕中,凌昭撩起眼皮:“府里的下人,這么懈怠了嗎?”.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