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雖偏僻,卻有一個好處,不會有任何主人家過來,不怕驚擾了主人家。
一時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可能聲音有點大,把肖晴娘給招來了。
“在玩什么呢?”她站在院門口,有點驚奇,“咦,有客人啊?”
她來都來了,杜姨娘和林嘉只能招呼:“來吃點東西。”
又給她和桃子互相引見:“這是桃子姑娘,這是隔壁的晴娘。”
桃子一看就是體面的大丫鬟,肖晴娘好奇地問:“姐姐是哪一房的?”
桃子道:“我是四房的。姑娘也是住在府里的?”
肖晴娘點頭,道:“我外祖母昔年與老夫人是閨中故交。”
杜姨娘道:“晴娘的父親是舉人呢。”
舉人在尋常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舉人老爺”,在桃子這種見識過許多翰林、學士的人眼里,屬于“考不上進士”或至少是“還沒考上進士”的人。
當然桃子不會表現(xiàn)出來,只帶笑客套:“失敬了。”
肖晴娘矜持地笑笑,又問:“姐姐看著眼生,是四夫人跟前的嗎?怎沒見過?”
桃子道:“我是九公子書房伺候的,離開金陵好多年啦,這回才跟著回來的。”
肖晴娘眼睛一亮:“是探花郎呀。”
“我還沒見過探花郎呢?”她熱絡起來,“我弟弟跟咱們府里的郎君們一起在族學里讀書,旬日才回來,他也沒見過探花郎,一直跟我念叨呢。”
桃子道:“我們公子守孝呢,深居簡出的,不大見人。”
杜姨娘指揮王婆子又把小桌抬過來支上,喊三個年輕姑娘:“來吃。”
肖晴娘坐下跟桃子聊了兩句才忽然反應過來:“嘉娘那個琉璃珠子就是姐姐給的吧?”
她連續(xù)反應過來:“這么說那珠子是九公子的?”林嘉眉心一跳。
杜姨娘雖一直以為琉璃珠子是桃子給的,也是眉心一跳。因有些事容易以訛傳訛,尤其那些愛閑碎語的人。珠子明明是桃子給的,說不定就被她們傳成了凌九郎給林嘉的。
她笑著擊掌:“原來是九公子的呀,不說我都沒反應過來。嘉嘉說是桃子姑娘得的賞,主人家小時候玩過的。嘉嘉幫著抄經(jīng)文,就給嘉嘉玩了。”
那些珠子被林嘉做成了禁步戴在身上,桃子也夸過她和杜姨娘手巧。肯定會被人看到。
不過本來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雖是公子給的,但公子和林嘉……真的并無私情。只是對林嘉練字的獎勵而已,更像打發(fā)小孩子。
“好多年了,公子小時候玩的,早扔一邊了。”桃子笑瞇瞇地道,“我們收拾東西有翻揀起出來,公子就賞給我們了。這么大顆,連個孔也沒有,想穿個琉璃珠花也不好弄。想著你們小姑娘年紀小可能會喜歡,就拿給林姑娘玩了。沒想到她手巧,竟做成了個禁步。”
林嘉笑道:“是我姨母手巧。”
桃子順勢和杜姨娘拉起了關于打絡子和做吃食的話題,杜姨娘熱烈地響應了她。
肖晴娘還希冀能多聽聽探花郎的事呢,結果聽了滿耳朵放多少鹽多少油加什么料。
林嘉還回屋取了炭筆,把杜姨娘那個炒瓜子的調(diào)料配方給桃子錄下來。桃子揣懷里,就起身告辭:“也該回去了。”
大家就送了她。
等桃子走了,肖晴娘卻還不走,問林嘉:“她是大丫鬟呢,怎么這么閑,能出來瞎逛?”
林嘉就說了:“聽說是九公子旬日里都要在書齋里指點弟弟們功課。他十分嚴厲,不許丫頭們在跟前伺候,只小廝僮兒在跟前。”
肖晴娘倒抽口氣:“這么嚴嗎?不愧是探花郎啊。”
這一句,林嘉倒是心有戚戚焉。
總之在尋常人的心目中,二甲進士已經(jīng)十分的高大上了,若是能考中庶吉士進翰林院,那就是優(yōu)秀中的優(yōu)秀。
但是真正的人間菁英、士林華選,還得看一甲——狀元,榜眼,探花。m.biqikμ.nět
都被神化了。
東西也吃了,飲子也喝了,天也聊過了,主客都走了,人都站在院門檐下了,按說肖晴娘也該回去了。
林嘉等著她轉(zhuǎn)身呢,結果她站在院門口,沉吟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嘉:“?”
“嘉嘉。”肖晴娘忽然下定了決心,咬咬牙,不顧臉面地請求,“能不能幫個忙,讓虎官旬日里也去九公子那里旁聽一下?”
林嘉張了張嘴。
半晌,她道:“你須得知道,我沒有這種本事。”
她說:“我連九公子的面都見不著。”
是真的,今天旬日了,該是她和九公子見面的日子了。
她期盼了好幾天了,可這個期盼今日落空了。
而以后,旬日里能不能再見到那個人還未知呢。
是覺得她不識好歹了吧?
對她好,她還不受。
林嘉低頭無奈一笑。
沒有辦法呀,似那樣的貴人,不會理解她也很正常。
現(xiàn)在這樣也沒什么。她還可以繼續(xù)做點心,九公子也讓桃子送她回來,繼續(xù)庇護她。
這也挺好的。
原就不該跨過那片梅林,走進那片空地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