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路遠,肖晴娘夫妻兩個用過午飯便回去了。
她走了,肖氏哭得不行。
南院的寡婦北院的妾,都圍著她勸。
這是大人的事,林嘉年紀小,不往前湊。杜姨娘擺手讓她先走,她便悄悄先走了,看看時間,往水榭那里去了。
今日里凌昭現身。δ.Ъiqiku.nēt
她一首曲子練了三天了,是到了他檢查驗收的時候了。
探花郎依舊是站在窗前,只一直沒有回眸。直到一曲終了,他才轉過身來,無語道:“好好一支離殤曲,快叫你彈成賀新禧了。”
林嘉于音律上是真的有天賦的。
有些人彈一輩子琴,技藝上完美,卻不能一定能以琴傳情。
林嘉技藝上還得慢慢磨煉,但她的琴音中情感充沛。“寄情”二字自自然然地便做到了。
林嘉嘻嘻一笑。
凌昭眸中閃過笑意,問:“肖家女兒今日回門了?”
堂堂探花郎,對這些家長里短的事居然這么清楚。
林嘉正色道:“九公子慎,那位是你族嬸。”
不待凌昭揉額角,林嘉忽然一呆:“咦?那現在虎官兒的輩分比九公子高了?”
虎官兒?凌昭反應了一下:“肖霖?”
他道:“我與他平輩論交。”
怎么可能讓那種半大小子憑輩分騎到他頭上去。
但凌昭忽然想到,如今肖家女兒嫁了,那么住在林嘉隔壁的就只有肖氏和肖霖了。
雖然肖霖現在只是半大小子,但半大小子一眨眼就會長大了。
這個年紀再和林嘉隔墻而居,不合適了。
凌昭傍晚去了上房陪老夫人用飯,提起了肖霖。
“他姐姐如今嫁了,那邊只有他和他母親了吧。雖則他旬日才回來,到底不太合適了。他和十六郎差不多年紀的。”
老夫人知道肖霖如今旬日里也去水榭聽課。
凌昭曾經贊過肖霖:“踏實忠厚。”
親朋故舊原就該互相提攜的,之前是她沒想到。她兒孫滿堂,親戚眾多,肖霖在她這里實在沒有存在感,根本想不起來。
老夫人覺得凌昭說的有道理。當年肖氏來投奔的時候,肖霖還小呢,如今一眨眼長這么大了,也不適宜再住在那里了。
何況他姐姐也嫁出去了。
時人好修園林,但凡有名氣點的園林,世人必有求觀之心。
求的人多了,主人家若是不開放,總拒絕,還會被指指點點,被嘲諷小氣。
因此許多人家的園子其實是一種半開放的狀態,給守園子的老蒼頭塞點錢,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進去游園。
若是那等好名之人,甚至還會想方設法邀請一些文人雅士到自家的園子一游,只為這些人能多留些詩作以揚名。亦可以租、借這園子辦宴席或者詩會、雅集、花會之類的。
倒是這等人家自己家的女眷想要游園反而麻煩,要提前安排,當日還要清場。
有一出有名的戲劇里便有這么一句詞,小姐準備游園,問:“春香,可曾叫人掃除花徑么?”注
便是問丫鬟,有沒有安排好清場,以免撞見外人。
但金陵凌家是尚書府,出過閣老學士,他家的門第高,尋常人倒是不敢輕易登門。只每年固定開放幾次,邀一些文人雅士來游,其他的時候并不對外開放。
因此日常里,內外花園中間的門不必落鎖。而內花園又通著女眷們居住的生活區,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內宅。
還未婚配的小郎君們,除了年紀還小的十七郎之外,都住在外院。凌昭的寢院也在外院。
凌延是最后一個搬出去的,這之前,一直為兄弟們取笑。
但凌昭的內書房是他很小時候便蒙凌老爺所賜,書房的位置在湖畔,歸屬于外花園的領域。
林嘉住的地方又特殊,在極偏僻邊緣的地方,遠離了內宅。若要過去,還要穿過園子。
肖氏也住在這里。肖霖亦然。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內宅通往花園的門會落鎖,將內宅區域完全隔開。
雖然如此,但白日里這些區域都是通著的。也就是說肖霖是可以通過園子直達女眷生活的區域的。
從前他小沒關系,如今他漸漸大了,縱然他根本就不會往內宅那邊去,也該挪地方了。
老夫人子孫多,看顧不到這么多人。
于旁人眼里,肖家又是得老太太庇護的,便是有人想到了,也不會去做那個出頭鳥。誰也不傻。
這事,如今由凌昭來提,正合適。
老夫人嘆道:“當年來的時候小豆丁一個,一眨眼就長大了。”
她道:“他姐姐才剛剛出閣,他娘正難過,且等幾日,我與她提。”
老夫人心里有數,凌昭便點點頭。
十一月初,秦家來人接三夫人回娘家小住。
老夫人微笑,心知十二郎的婚事大概是有眉目了,慈藹地同意了。
三夫人回去了娘家。
這段時間里,三夫人和娘家已經溝通好了。
凌延尚未除服,還不能開始走禮。但可以先插定。
在秦家,三夫人將一支貴重的珠釵插進了秦七娘的發間。
為凌家十二郎凌延,訂下了秦家七娘秦佩瑩。
嫡女聽著雖有面子,但三夫人和凌延還是更愿意要一個溫順恭謹、事事聽話、處處貼心,能被他們拿捏在手心里的媳婦。
秦佩瑩低眉順目,一副羞澀模樣。
袖子抬起,遮住了嘴角一絲功成圓滿的笑意。.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