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落在棋盤最邊緣的一枚白子被擊飛,骨碌著滾落到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鈍的聲響。ъiqiku.
燕綏抬眼,不偏不倚地和他略顯陰鷙的眼神對上。
她的眼睛微瞇,眼尾狹長,像魚尾一樣的眼線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又黑又深:“我知道。”
燕綏彎腰,把落在她腳邊的那枚白子撿回來拋進棋盤里,她的聲音像是屋外的雨水,揉了幾分濕漉的冰涼:“所以我才瞧不起你。”
——
她喜歡傅征,直接而熱烈,不帶任何污濁心思。
她足夠優秀,所以不懼怕無法與他比肩,更不會懷藏著女人曲折的小心思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
燕沉的心思太沉,他對自己要什么太清楚,他壓抑著日漸滋生的心魔若無其事,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被蒙騙。以至于當他發現傅征,那些終日壓抑的情緒潰堤。
他可憐嗎?可憐。
但也挺可恨的。
那些無法掌控的負面情緒被勾引,被誘導,他便開始放任自己,給自己所有的行為找足借口,不管什么原因,一股腦推到燕綏身上。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嗎”這句話就像是在質問燕綏,事情發生到今天難道沒有你的責任嗎?
可關她屁事?
她行事磊落,落落大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程媛想殺她除了后患,燕沉想以將換帥,一換一,完全不管高層領導的人事變動會讓集團陷入一個怎樣風雨飄搖的危局里。
“以前我覺得程媛那么刻薄的女人怎么會有你這樣優秀的兒子。”燕綏緊蹙的眉心舒展,露出抹諷笑:“現在發現,你和程媛的偏執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眉眼冷漠,睨著他問:“我剛才要是回答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告訴我,你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喜歡我?”
燕綏冷笑一聲:“你是想欣賞我大吃一驚,還是大驚失色?”或者,感恩戴德?
她不是一個容易受道德綁架的人,她眼里的黑是比墨色更濃郁的黑,她眼里的白是比無垢的冰凌更純透的白。
她這樣的人,三觀是非分明,常人經常會繞進去的死胡同,她一眼就能首尾通透。
到現在,她基本已經猜測到燕沉和程媛達成的是什么協議,燕沉取代她達成程媛的目的,程媛答應燕沉的只有一件事——接受燕綏。
這才能解釋為什么這母子兩達成一致后,卻還隱瞞對方各自行動。
——
燕沉向董事會遞交辭呈是為摘清自己,他對燕氏集團的核心了然于心,他知道燕綏的軟肋和弱點,離開才能捏著燕綏的七寸把她逼到死角,毫無反抗之力。
而這第一步,就是阻攔廣匯和燕氏集團的合作。意圖拖垮利比亞海外項目建設,大挫燕綏銳氣。
他成功了。
但他離職這步棋,程媛顯然沒有料到,也無法理解。否則也不會讓燕綏窺到馬腳,實在是程媛董事會那日的戰斗力太弱,那架勢頗像是有所顧忌,又忍不住露出一副有一張王牌在手的底氣十足。
至于程媛,她對燕綏下了殺心,無外乎兩件事催化的。
一是燕戩當面親口承認燕氏集團是他準備給燕綏做嫁妝的。二是燕沉提出的條件觸怒了她,讓她理智全無。
能讓程媛這么歇斯底里,覺得燕綏死在造船廠港口才是唯一解決途徑的理由只可能是她知道了燕沉的謀劃和心意,不滿,又無力與燕沉抗衡,才會如此不計代價的想鏟除她。
甚至,為此精心謀劃。
——
想到這,燕綏頓覺口干舌燥,有火苗從心底躥出,似要把一切焚盡。她擰眉,神色不郁,下意識沿著褲腰摸向褲袋。
除了手機,并沒有她預想中的煙盒觸感。
這段時間,破爛事太過集中,她對香煙也多了幾分依賴。奈何此時雙手空空,她只能作罷。
燕沉一聲不吭,掀了眼皮看她,遞來一盒煙:“不借火?”
燕綏伸手去接,指尖剛挨上煙盒,燕沉手指一松一帶連著她的指尖一起握住:“我知道我和你之間勢必會有這么一次見面。”
她垂眸覷了眼,按捺下想反手擰斷他手指的沖動,抿著唇,正欲提醒。
忽聽他道:“我對燕氏勢在必得。”
燕綏并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她曾眼睜睜看到他以一己之力吞并了一家實力并不比燕氏差很多的大型公司。
在商圈,燕沉這名字比她燕綏要響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