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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各家對視一眼,他們也處置不了張家啊,要處置張家,也得是家主出面。
這時,王蓮生來了。
這種局面,他作為家主不出面,自然是不行的。
“小石頭,你這脾氣啊還是這么剛烈。”
小石頭是李石的乳名。
這種時候,家主突然稱呼他乳名,為了什么,不而喻。
李石不說話,陰著一張臉看著王蓮生。
一旁,那十幾具尸體旁邊圍了不少人,都是死者的家眷,其中少不得有些女眷,哭哭啼啼。
而再遠一點的地方,都是堡內(nèi)的居民。
這些人里,有些是當年跟著老家主一起退隱到這里的人的后裔,有些是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遷徙進來的普通百姓和佃戶。
還有些則是花了代價進來尋求庇護的人們。
大戰(zhàn)方罷,自然要過來關(guān)心一二戰(zhàn)局。
場上的人太多,而李石態(tài)度強硬,這讓場面一時變得極為棘手。
“李石,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家主跟你說話,你沒聽見?”王蓮生身邊一個老者呵斥道。
此人是韓家的人,用李石的話來說,也是家主的走狗。
大抵是明白這次確實是張家錯了,所以這老者喝斥的聲音,頗有些尷尬的意味。
若是換做平時,王家堡講究尊老敬長,長輩對小輩天然就有居高臨下的壓制,老者喝斥的口氣可不是這般。
李石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冷笑道:“讓我說什么?說張家就該怯戰(zhàn)逃跑,他們做得沒錯?這些人就該死?!死了人,為什么死,總該給個交代,難道就讓人枉死了?堡里的規(guī)矩可從不是這么來的。”
道理其實誰都明白,但家主怎么可能處置張家人?
張家那是家主的心腹,堡里另一股守衛(wèi)力量,就握在張家人的手里。處理了張家,等于是家主自斷臂膀。
若是平時也就罷,這種時候,他怎么也不可能斷掉自己的臂膀。
王蓮生笑容僵硬,斟酌著說辭:“他們到底和羅剎人第一次交手,會懼怕也是正常……”
李石分外不客氣打斷他道:“意思就是我?guī)У娜瞬皇堑谝淮魏土_剎人交手,他們這些人就不懼怕……”
他指著那些慘死的人。
“他們也懼怕,可為了堡里的老弱婦孺,都英勇地對羅剎鬼進行還擊。家主您就給句明話吧,張家的人你到底是處置還是不處置?”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看向了王蓮生。
人的天性就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可如今李家擺明了不給個交代,以后關(guān)于守衛(wèi)的事,人家就不管了。
羅剎人剛才退去,在這里吃了這么大的虧,指不定回頭還要來報復(fù)。
若無人守衛(wèi),王家堡壘哪還是什么堡壘,不過是個看似堅固的實則脆弱無比的烏龜殼,那他們這些人的安危,又該如何?
于是場上大多數(shù)的人都變了,看著家主的目光,隱隱帶著埋怨。
難道張家人,就比他們這么多人的安危還重要?
……
張廣浩是張家家主的幼子,素來深受父親寵愛。
張家附庸王家,自然和李家是對頭。
他和李石是同輩,李石的武藝在同輩青年中是最好的,年紀輕輕就做了李家年輕一輩的教頭。
以至于張廣浩尤為妒忌他。
為了和其分庭相抗,張廣浩也特意讓父親把手下的護衛(wèi)分了他一隊領(lǐng)著,甚至李石帶人守堡墻,他便也占了個位置。
卻平時從不認真守衛(wèi),只為了給李石添堵。
此時他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臉上還帶著傷,像條落水狗,哪還有平日的意氣風發(fā),以及和李石做對時的猖狂得意。
他父親張家主的臉色也格外凝重,看著王蓮生的目光隱隱帶著乞求。
王蓮生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倒不是不想處置張廣浩,可處置了張廣浩,跟著他跑的那群人也得處置。
那群人里大部分都是張家子弟,有些是堡內(nèi)其他人家子弟,張廣浩都是個紈绔,跟他玩在一起的人,即使不成器,也多是各家子弟。
用白話里講,背后都有人,在王家堡這片地面上,算是‘衙內(nèi)’的一群年輕人。m.biqikμ.nět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他怎么處置?
“倒也不是不能處置,”王蓮生略微斟酌,笑道:“你看要不這樣,所有逃跑之人,全部罰二十軍棍可好?”
李石咬牙冷笑:“這么多人命,二十軍棍?家主還是照著堡里規(guī)矩來吧。”
一聽說堡里的規(guī)矩,圍觀的人群里,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當場色變。
別看王家堡是個小地方,偏居一隅,可當年各家的家訓(xùn)都是按照軍中的規(guī)矩來的,當初老家主定下的堡規(guī),自然也是按照軍中的來。
而逃兵,當斬。
“李家小兒,你別得理不饒人!”張家主厲色道。
而張廣浩當場癱軟在地,若不是身邊有人扶著,恐怕就要出個大丑。
李石冷笑:“我怎么得理不饒人了?堡里本就是這規(guī)矩,規(guī)矩針對所有人,也不是針對哪一個。若當逃兵無需付出代價,今日他張廣浩可以跑,明日我李石也可以跑,以后下面的守衛(wèi)都能跑。都跑了,這王家堡張家主來守?”
“你——”
一旁有不少李家手下的守衛(wèi),都是剛從城樓上才下來,有些人身上帶著血,有些人灰頭土臉的。
“那還守個蛋,我也怕,我以后也跑!”
“都跑吧!”
說著,這些人還把手里的刀和弓箭紛紛往地上扔。
見此,眾人紛紛變色。
王蓮生也變了臉色。
眼見局面僵持成這樣,一陣咳嗽聲突兀地響起。
人群從中間分開,一個拄著拐杖被人攙扶的老者走了出來。
這老者已經(jīng)十分老了,發(fā)須皆白,身體看著也不太好,病怏怏的。
卻讓在場許多人都整了顏色,紛紛叫道‘大叔公’、‘叔爺爺’。
這老者姓王,也算是王家嫡系。
是王蓮生父親的胞弟。
他算是他這一輩年紀最長的,輩分和地位也是最高的,久而久之都以大叔公為稱呼。
“叔叔,你怎么來了?你不是病著。”
大叔公咳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王蓮生一眼,道:“我要是再不來,這都亂套了。”
“叔叔……”
王蓮生諾諾不,有些不甘地垂下眼眸。
大叔公沒再看他,轉(zhuǎn)向李石斥道:“你這小石頭,越大越倔驢脾氣。行了,你先回去,那些亡人放在這里也不合適,先回去給人辦喪事。”
“叔爺……”
大叔公咳了兩聲,疲憊地揮了揮手:“行了,這里你輩分最小,沒你說話的地方,聽叔爺?shù)脑捇厝ァ!?
“還有你們,”他面向那些扔了刀槍的守衛(wèi),“你們也都回去,在這耍什么脾氣,真當這里是在別處?這可守衛(wèi)的是你們老子娘一大家子,不準耍熊脾氣,都回去。”
“叔爺……”